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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满心气愤委屈,若不是身份所限,都想拽着太太就走了。
江洛倒不算很急。
真出了大事,还用她这块小爆炭找借口回来告状黛玉英莲早就自己带了人回来了。
她一个眼神给山月,山月便忙拿了绣凳来,笑让晴雯坐,又往她手里塞茶“好妹妹,你别急,到底怎么了,你先细细地告诉太太,太太才知道怎么处置呀,是不是”
人坐下,一口温茶下肚,晴雯缓过一口气,便忙忙说道“我并不是胡言乱语、自作主张回来扰太太”
一日前。
巳初。
元宵已过,贾母照例向林家接了亲外孙女来小住,自然也向史家接来了侄孙女史湘云。
姑娘们齐聚荣庆堂,自有一番亲密。
一时分送过礼物,众人又送林黛玉、甄英莲和史湘云回房安置。
如今“大观园”中,潇湘馆只是林黛玉和甄英莲的住处。若她二人不来,潇湘馆便谨慎上了锁,不许人去玩赏。
一年三百六十日,她二人最多只有十余日来,有近三百五十日都不在,这三百五十日便全空着。
潇湘馆是大观园第一处景致,房舍小巧,正房只三间,还有两间退步,最多也只够两个人住。
贾宝玉自住大观园东侧的怡红院。
怡红院正房五间,还带三间抱厦,东西厢耳齐全,房屋甚是宽裕。
但他是男子,自然没有姊妹同他住的。
薛宝钗住的蘅芜苑几乎在大观园最北,屋子也比潇湘馆宽敞不少,但位置不好,她往来荣庆堂、荣禧堂和园中姊妹各处,甚至自己母亲处都不大便宜。
史湘云与薛宝钗要好,心里很愿意同宝姐姐一处住,不嫌蘅芜苑不方便,但保龄侯夫人与贾母都不许。
贾母见家里这些孙媳女孩儿里
李纨年少守寡,住的稻香村屋舍虽不少,只怕她自己不爱玩耍说笑,也拘禁了史湘云。贾迎春和贾惜春,一个性子太软,一个脾气已显出左犟固执,都不好让她们招待客人。
只有贾探春,一向聪慧大方,常是她带着自家姐妹行事玩耍,便令史湘云去她的秋爽斋同住。
秋爽斋与潇湘馆距离不远,只隔着一道蜂腰桥。众人先送了林黛玉和甄英莲,便一齐往秋爽斋来。
秋爽斋并不禁着贾宝玉入内。袭人自然也跟了进去。
史湘云是热闹性子。丫头婆子在屋里安置行李包袱,她只顾说新年里的笑话。贴身大丫头翠缕几次想过来问东西如何安放,见自家姑娘这样,又不好扰了众位姑娘奶奶的兴致。
贾探春见了,便和李纨使个眼色。
李纨便笑道“罢了,且让云丫头歇歇舌头,咱们中午到老太太那去吃饭,再听她说”
大家便各自散了。
李纨先走,贾惜春、贾迎春跟在后面也告辞。
贾探春送嫂子和姐姐妹妹,让史湘
云快先安置了。
贾宝玉是舍不得云妹妹,想多留一会。
薛宝钗也故意慢了脚步,落在后面,便听屋内史湘云说“新年里太忙了,这十根蝴蝶结子昨儿才打完,也打得粗,姐姐将就着用吧。若不好,这两日我在这里住着,再打匀净的。”注1
她心内便疑惑
探丫头人在外面,云丫头这声“姐姐”是称呼谁
还有,探丫头屋里,哪个丫头敢使唤姑娘做活计
屋内是袭人的声音,笑回道“这已是很好了,多谢姑娘。只上回让姑娘做的那双鞋,怎么”
薛宝钗便松了眉
原来是袭人,那便不奇怪了。
袭人惯会拿大,已收服了宝兄弟,在怡红院当起家做起主,还与云丫头有自小的情分,云丫头也早被收服,待她竟比待别的姊妹、正经姑娘们还敬。不过,不管心里如何,这丫头总在嘴上向着她说,倒还可恕、也可用。且让她再听听屋里这事如何。
见贾探春还未回来,方才听音,似乎是叫李纨请走说话了,薛宝钗便换个隐蔽的位置,继续听屋内。
云丫头应是红了眼圈儿,声音都变了“上回来就想和姐姐说,那鞋婶娘不许我做了,也拿不来了。我在这里再做吧。”
婶娘见了那鞋大怒,问是谁让她做的。她不敢说出袭人姐姐,便说是自己要做。婶娘便把垫心子连鞋面一起烧了,不许她再给别人做活。
上回初三过来,她本想与袭人姐姐说一说,可袭人姐姐又求她打十根蝴蝶结子,她便没说出口,应下了。
这十根蝴蝶结子,都是她夜里偷偷打的,所以不好。
薛宝钗又听贾宝玉问“云妹妹既在家里不便,来这里是来玩的,不是来做的,你忙不过来,让麝月秋纹做就是了。”
“她们也都有事呢”袭人笑道,“我多分派了事,又该有人说我作威作福。”
贾宝玉忙问“是谁这般说你了”
袭人笑道“这哪能说出名儿姓儿还不快不要问了。”
好个伶牙俐齿会说是非的丫头
薛宝钗心里赞叹,故意放重脚步,走进去笑问“我走了几步嫌累,回来想找人说话,都没了人了你们说什么呢,我才听见什么做活分派的,是有谁的活儿做不完了”
三人忙起来让座,丫头们又倒茶。
袭人便一脸憨直,不大好意思地笑说“是我有一双鞋没工夫做。”
“我正无事,我替你做就是了。”薛宝钗笑道。
“多谢宝姑娘”袭人忙相谢。
“这不值什么,”薛宝钗笑道,“你有空,把花样子和尺寸送我那去就是了。”
潇湘馆。
安放好了行李物品,林黛玉与甄英莲一处看姊妹们送的新年礼物。
从六七岁住在荣国府时,林黛玉便明白了这里的姊妹们手中没有她宽裕。她多送了东
西,姊妹们没法还礼,反而不美。是以这几年来,她与姊妹们互送礼物,多不过是好些的笔、墨、纸、砚,闺中常见的绢花、纱花、荷包、香袋,还有扇子珠串这些东西。
今年她送姊妹们的也只是按各人生肖绣的荷包,都是晴雯绣出,精致非常。英莲姐姐送的是每人一套唐侠记一到五卷,这书老少男女皆宜。姊妹们送她们的也都是寻常看得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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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位不同。
“薛姑娘今年怎么这么大方起来”甄英莲拿着她送的珍珠手串疑惑,“这珠子不小,一串要五六两银子了。她还一人送两串。算算这里六位姑娘,新年送姊妹们就是六十两”
薛家生意消耗,家财流散,连薛姑娘自己都只装着不爱金珠玉饰,好减少开销,平常小恩小惠给丫头婆子,一次多不过百个钱罢了。
这回却怎么转了性,舍得一次拿几十两银子做人情
“我送的荷包是自家做的,差不多的要买也不值几钱银子。姐姐送的三版五卷书共十五册,也不到二两。”林黛玉站起身开箱子,“幸好多预备了东西,咱们多还一次礼吧。”
“他家的便宜我也不想占呢”甄英莲忙说,“你回你的,我回我的。你别替我回。”
林黛玉便笑“知道姐姐如今宽裕得很,不如姐姐替我回”
“那便最好了”甄英莲高兴。
她便从箱子里拿了两枚金镶蓝宝石戒指,装在小锦匣里,笑道“这可值二十两了。”
“何止二十两。”林黛玉笑命晴雯,“你送去蘅芜苑。若旁人问呢,就说是我们多给薛姑娘的回礼。若有人想看,你先推说不好打开,等实在被缠不过,再给她们看一眼。”
薛家姑娘心思太深,她不愿深交,更要提防他家暗中算计。
薛姑娘的礼果真是好意,她们也多回了好意。若有奸计,她们如此,便能破局。
晴雯把姑娘的话琢磨了两遍,依言往蘅芜苑来。
她领会姑娘的意思,没把锦匣放在袖里一并暖着手,却伸出手托着一路行。
果然有几个丫鬟婆子既是好奇,也是想奉承一二,便问“这是林姑娘让你送什么去”
她便如此这般一说,又磨蹭一会,给她们看了看戒指上的宝石,才忙道“要赶不及了,我可走了。”
终于行到蘅芜苑。
蘅芜苑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大多是荣国府的人,薛姑娘自己只带进来两个丫头,一个便是莺儿,还有一个小丫头文杏。
正在正月里,守门的婆子不知去哪吃酒了。天冷,院里没人。
晴雯就自己往里走。
她到门边停步,才想高声回禀她来送东西,却忽然隐约听见正屋里有声音说“林姑娘”。
好像是袭人
她在薛姑娘屋里议论她们姑娘做什么
晴雯心知偷听不好,可事关姑娘,薛姑娘又可能心里藏奸她便一咬牙,轻手轻脚躲到窗下细听。
“姑娘送了那么重的东西,林家两位姑娘真只回了这些”袭人叹道,“姑娘可真真大方。”
薛宝钗笑道“姊妹之间,哪里用计较这许多。”
袭人便说“姑娘虽不计较,我却替姑娘不平这一年唐侠记那戏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去,甄姑娘手里必然有钱,林姑娘又有我们先四姑太太的嫁妆呢都是不缺钱的”
薛宝钗只笑说“好了,一点子小东西。”
晴雯在外听着,只觉得气冲头顶、心如火烧
呸什么“哪里用计较这许多”,什么“一点子小东西”家里两位姑娘谁缺这点儿东西不是姑娘们今日才来,薛姑娘送的珍珠手串又是装在荷包里,回了屋打开才看见吗怎么袭人说林家姑娘们小气不大方,薛姑娘不但不帮着分辨,还故意由着她、纵着她说
林家便有钱,两位姑娘有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堂堂正正自己赚的,关她们什么事儿
这两个奸人怎么凑做了一对袭人和薛姑娘竟是这样的人
晴雯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抬脚就往里走。
进门之前,她还听见袭人说“多谢姑娘替我做,不像林姑娘,都十二了,手里还不拿针呢”
“薛姑娘”晴雯摔帘子大步进门,冷笑,“我们家两位姑娘命我给薛姑娘送回礼来了”
“哦原来袭人也在呀”她问,“真难为你大冷天从怡红院跑来这么远也多谢你替我们姑娘操心”
她不好瞪薛宝钗,便死死瞅着袭人“我们姑娘尚书之女,大家小姐,不但有我帮着做,家里还有多少针线上的人呢什么东西便家里做不来,还有全京的能工巧匠排着队要听使唤只不像有些人家,自家的活计做不完,竟求到亲戚姑娘头上,还嫌亲戚姑娘不会做谁家姑娘是专做活的谁家丫头这般没规矩,说出去不成了笑话”
袭人早吓蒙了,只看薛宝钗。
她两腿都要站不起来按晴雯的暴脾气,真把这事闹开,她可没了活路了
薛宝钗往日自诩心里有成算,不但比哥哥强上百倍,比这荣国府里的姑娘也经过见过得多,只论本人能为,不看家世,同辈里没人能胜于她。可今日遇见晴雯横冲直撞进来发怒,她才发现,往日她自得的那些竟都无用
晴雯只是个丫头不错,却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家的丫头
屋里吵闹起来,莺儿护着自家姑娘,文杏也从外间跑进来看。
可晴雯身上气势太盛。她说话虽急,却一句是一句,明指出是薛宝钗和袭人无礼在先。
莺儿、文杏、袭人皆不敢动,院子里的又都是荣国府的丫鬟婆子
薛宝钗心里又委屈又气,既恨晴雯竟然偷听,何等不知礼数又恨自己的丫头不中用,袭人也是靠不住的。
她只能自己开口,试着安抚晴雯“晴雯姑娘,我们说的玩话”
“是不是玩话,姑娘们自己知道”晴雯
才不让人
她把锦匣放在离薛宝钗最近的桌上,打开大声说“这是我家两位姑娘的回礼,可不敢占薛姑娘的便宜请薛姑娘收着罢奴才告辞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临走前还气不过,多瞪袭人一眼“哼”
不小一个蘅芜苑,晴雯来了就走,竟似在无人之境。
薛宝钗满面涨红,忍耻对袭人说“你且去罢”
袭人早无心奉承薛姑娘了,顾不得行礼便走。
薛宝钗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愤恨。
袭人偏向她,不过是看她出身最低、没有倚仗,如今要靠她亲近宝兄弟,将来也不得不容她罢了
但现在,大难在前,她不能多想袭人。
没有证据,晴雯没有证据她想。只是她和袭人在屋里说话,除了晴雯,并没一个外人听见
空口无凭
真要闹起来,晴雯也逃不了一个偷听的不是。姨妈是看她不顺眼了,也必不能容一个丫头胡言乱语踩薛家的脸。
姨妈要较真,这里老太太便能拦,丢的不也是荣国府的脸吗
林姑娘是聪明人。
林姑娘心里爱敬这里老太太。
林姑娘会拦住晴雯,不让她闹大的。
“去看看外头还有没有别人听见了。”薛宝钗抹泪命丫头们,“若有,拿几百钱请她们吃酒,该怎么说,你们知道。”
晴雯几乎是一路跑回了潇湘馆。
正月天气未暖,刮的仍是北风。她跑得太急,肚子里灌了冷风,生气过热的头脑也被吹冷了些。
进门,她便认错“姑娘,我好像惹祸了。”
“怎么了”林黛玉先忙问,又笑道,“你别急,慢慢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错处呢。”
“是薛姑娘和袭人先背地嚼舌”一看到姑娘的笑,晴雯又生起这两个人的气。
她们姑娘这么好,薛家姑娘和袭人是不是眼瞎心盲了才看不见
“说吧。”林黛玉握住晴雯的手,塞给她一杯热茶。
一杯茶喝完,事也差不多讲完了。
“大姑娘怎么说的”江洛彻底不担心了,笑问晴雯。
晴雯仍不服呢“大姑娘说我太性急了只是也没罚我,让我且不要对外人说。”
“所以今日荣国公夫人想请我赏花,要送帖子,你就自告奋勇回来了”江洛笑问。
“也不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晴雯忙说,“和荣国公夫人说之前,我先回禀过姑娘,姑娘也让我来的可见姑娘心里也委屈得很。”她求道,“太太,咱们快去把姑娘接回来吧”
“黛玉让你回来,的确有她的意思,却不是想让我去接。”江洛笑说这一句,命人,“请魏姨娘来。”
“太太”晴雯不解。
“咱们且等魏姨娘。”江洛问她,“你还渴不渴”
说了这么
大一篇话江洛看时辰钟,发现晴雯足足说了两刻钟一定渴,按晴雯的脾气,说不定气得昨晚今早都没怎么吃饭,也定然饿了。
“是还有些渴”晴雯下意识回话。
“那你且吃些茶点。”江洛笑问,“在我面前不自在,你去堂屋吃”
晴雯更懵了。
山月请她到堂屋桌边坐下,给她拿了几碟子细果,又倒一杯茶,笑道“你快吃几口,魏姨娘来得快呢”
魏丹烟正在澄静院与封氏一起写话本稿子,听得太太传唤,她立刻过来,前后不过一刻钟。
晴雯已经吃饱了。
江洛简单与魏丹烟说一遍前因后果,笑道“黛玉知道我不能去荣国府她和英莲常去,只是小孩子去长辈家看姊妹,我若去了,便是两家又正经有了往来。偏这二年荣国公夫人姿态实在放得低,又是那么重的赔礼,又是七十大寿都没接黛玉。怕我不好相拒,黛玉才故意让晴雯回来告状,给我借口。可那府里有人谣诼她也不能不管,所以让你带了我的话过去看看,既是你给荣国公夫人请安,也是给大姑娘撑腰。”
这些道理,她大半是说给晴雯听的。
且真是林如海的夫人为一个丫头和小姑娘之间的口角找上门,也太郑重其事,此中还有薛家人,林家不免就参与进了贾家内事里。
而魏丹烟本是荣国府出来的人,不用避嫌。且她如今有了身份既是一品大员在官府有正式纳妾文书的良妾姨娘,也是唐氏游侠传话本写在扉页上的作者之一,“碧云客”,有她过去,便已足够。
江洛说完,便先笑问晴雯“你可懂了”
“原来是这样”晴雯先是抿唇,后笑,“我想不到那么些,只要姑娘不是心里委屈就好了”
江洛不禁让她上前,摸了摸她和黛玉有三分相似的脸,笑道“你就跟着魏姨娘再去,荣国公夫人问你,你就照实说。”
“是,太太”晴雯笑应。
“那我这便回去换衣服。”魏丹烟握住晴雯的手,“你且跟我来吧,别耽误太太的事了。”
此时,荣国府。
王夫人房中。
袭人正满面忠心劝谏道“宝二爷一年比一年大了,我心里总记挂着一件事,想讨太太的主意,又怕太太疑心”注2
昨日她回怡红院,提心半日,没听见潇湘馆吵闹,老太太也没找她审问,或许那事已经过去了可她真是怕了再见林姑娘,且宝二爷总看林姑娘不同,与其每日担心晴雯再翻出这旧账,不如先找个出路
宝玉是大了。
这话触动了王夫人的心事。
她忙说“你只管说就是了。总听人夸你,说宝玉屋里全指着你一个。你有什么话,必是为宝玉好的。”
袭人忙道“不敢当太太这么夸,或许也只是我的微浅见识我想的是,怎么让宝二爷还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
王夫人大吃一惊
她忙问“难道是宝玉和谁作怪了”注3
袭人忙说“太太别多心,倒没有这话”
她只说宝姑娘、林姑娘都是两姨姑表姊妹,男女之别,各自都大了,该避嫌疑,否则小人碎嘴造谣,有损宝二爷的名声,她们服侍的人也死无葬身之地云云。
她是想让贾宝玉和林黛玉隔开,从此再也不见才好,王夫人心里想到的却是薛宝钗
林家的丫头守得死紧,连潇湘馆的院门都不让宝玉进。宝丫头却年已十五,还成日家往怡红院跑,她近日行事又好像有变。若真叫她和宝玉有了什么那才是毁了宝玉的婚事
主仆两人一坐一站,视线相对。
王夫人便握了袭人的手,叫出一声“我的儿”
“太太,鸳鸯姐姐来了。”房里的丫头在外回。
王夫人只好暂松了袭人的手,让鸳鸯进来,问“老太太有什么话吩咐”
鸳鸯道“是老太太要叫袭人过去问几句话,听得人在这里,我才来寻。”
她看袭人“走吧”
袭人两股战战,牙齿打颤声音发酸“鸳鸯”她问“老太太,怎么突然、突然,要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