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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为国效力、参政议政、为官为将乃至临朝称制、称帝,自古有之。
不论武周皇帝与诸位称制太后,亦汉初有数位女侯,前汉有冯嫽,隋有冼夫人,唐有上官昭容,宋有女尚书,前朝还有奢香夫人、忠贞侯、白再香等。注1
但汉初数位女侯,皆是皇后、皇亲、功臣之母、妻、妹,只有鸣雌亭侯,许负,应是因神相术闻名封侯。
冯夫人虽为汉使,却无实职。
冼夫人族中世代推举女首领。
上官昭容有宰相之实,亦无宰相之名。
宋时“女尚书”“内夫人”掌印玺、批奏章、知朝堂,亦无前朝实职。
奢香夫人、忠贞侯与白夫人三位,都是在边疆之地,妻代夫职掌权统兵。
似“尚宫五宋”、韩兰英等才女,是被召入宫中,封女学士、博士等职,教习六宫与皇子皇女,虽掌文奏、参政事,亦无前朝之职。
本朝宫中亦有女官。宫女中有读书通文理者,先为女秀才,递升女史、宫官。宫中选秀亦会从良家子中广选通习诗书的女子,充为六尚一馆各宫女史、女官,辅佐皇后掌宫廷内事教化,权势已大不能与前朝女官相较,更不必说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了。注2
以女子之身,任朝堂六部九寺各要处实职者,或许古时有之,但林如海未曾读过相关记载。
如今也并非汉唐,亦非政权交替、国朝飘摇动荡危难之时。
是以,他不能对夫人做出确定的许诺,只能说“我会尽力一试。”
江洛当然也非常清楚此事的艰难程度。
她笑道“林少师请尽力就好,如若不成,也请别苛责自己。”
按理说,她的日子已经比当世九成九的女子都自由了,她该满足。只是会做了比在朝官员更多、更好的事却不能得实封实职而已。这样的经历,历朝历代女性难道体会得少吗
林如海却并未因江洛的事先宽慰感到高兴、放松。
他起身,走到妻子身边,拿过她手里的书和译稿,抱住她,叹道“如今不仅是夫人觉得世道对女子不公,连我也”
他的夫人在外国语言文字上既有惊人之才,亦有过人的毅力,付出了常人不能及的坚持与努力,却只能圄于内宅。
他还有两个女儿。
长女年才十二,若能举业,才学早足以进学。
幼女尚不足八个月,天分在何处还未可知。但既是他与夫人的血脉,必不会差。
近几个月他时常会想,若她们都能举业入朝,即便他明日便闭眼早丧,也不需为她们的将来忧虑了。
“近月,老圣人还研读过几本鸿胪寺译的英法书籍,昨日又与陛下和我提起,欲令兵部、工部和神机营加紧改进火器,只没定好该令哪一处为首。”林如海轻声讲着朝政要事。
江洛静静听着。
她原来的世界在近代遭受过千年未有之屈辱。这个世
界和她原本的世界既相似又有不同,两个世界会走向同样的道路吗
她不清楚。
在历史与时间的洪流中,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何况身为女性,即便诰命再高,她在这个时代也还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人”。
她也尽力就好。
江洛开始了迄今为止最谨慎的翻译工作。
有时原著里的一句话,她需要一整天才能确定最终用哪个版本。
在这样艰难的工作中,似乎外面天更蓝了,树更绿了,花也开得更艳了,连云都漂亮了不少,总引她向窗外看手边的茶杯原来工艺如此精美,淡粉青色迎光透亮温润似玉还有墨似乎淡了点,手里的笔是不是炸了根毛果然写数学还是眉笔好用话说铅笔怎么做来着
大齐好像还没发现石墨矿。
西方现在有“铅笔”了吗
哎昭昭好像午睡醒了。
昭昭被擦过脸,就指着白瓷盘子这是惯例的主动要吃点心。
昭昭还没彻底断奶。现在她一天固定吃三顿饭、三顿点心,一半是许院判开单、林家厨房精心制作、部分带有时代特点的婴幼儿辅食,一半仍是母乳。
午睡后的点心是一块柔软的细饼、两勺酸奶和一小块时令香瓜切小丁。
从本月添加辅食开始,江洛就让昭昭自己用手抓着吃,不让乳母喂。她总会吃得一塌糊涂,还会因为控制不好力道甩得到处都是。
但这也是江洛为数不多的育儿知识里确定有用、好用的了。
现在正是夏天,昭昭就算吃一脸一身,擦身换衣服也方便,到冬天就能掌握好力道了
就算她身为穿越人士最后的倔强吧
积微斋只三间屋子,塞不下江洛、林如海、昭昭、黛玉和随侍的丫鬟奶娘,是以江洛至今仍在正房读书工作,没有搬回去。林如海只有在处理重要工作时在积微斋,其余时间都回到后面相伴。
昭昭两个月前就断了夜奶,夜里不大起身了。四个奶娘都是尽心负责的,白天夜里又有江洛、林如海、魏丹烟、两位大管家娘子和正院丫鬟们轮流监督,着实没了疏漏之处。
但林如海坚持要到昭昭一周岁时再搬到西边屋子,还说要和黛玉一样,等她满了三周岁再搬出正房,到东厢自己住。
他都这般打算好了,江洛自然乐意。
两小碟一小碗下午点心,昭昭很快都塞完甩完。
西稍间早撤光了不必要的装饰,只留用得上的家具,既是避免昭昭磕碰,也是为她吃完辅食好收拾残局。
江洛笑眯眯站在门边,把“三角形的两条对应边相等,则第三边越长,其对应内角越大”怎么明确、精准、不赘余地翻译出来丢在脑后,看丫鬟奶娘们给昭昭擦脸擦手,擦地板擦柜子,脱了身上的嫩黄缭绫单衣,换上一件样式用料一样的浅葱单衣。
昭昭就全程没什么表情看手、看棉巾、
看地板、看柜子、看丫鬟、看奶娘、看衣裳,最后发现娘就在旁边,露了四颗乳牙笑。
江洛也笑。
嘿嘿,宝宝,嘿嘿。
昭昭就身体向前屈,两手撑着炕撅起屁股往前爬,爬到围栏边上,再用手扒着围栏使劲儿,想站起来。
江洛和所有的奶娘丫鬟都屏住了呼吸
昭昭直起了上身
她屈着一条腿,又立起了一条腿
她第二条腿也要立起来了
“吧嗒。”
昭昭向后跌回炕上,屁股着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围栏,嘴巴张着,表情有点茫然和委屈。
二姑娘虽然又没站起来,但也又没哭
奶娘白氏心里叫好。
太太满面春风走过来,白氏忙打开围栏。太太就坐在炕边,把二姑娘抱在腿上,说“昭昭真厉害今天又比昨天多站起来一点了”
二姑娘比昨天多站起来了一点吗
白氏没看出来,但也不会在这时候扰了太太的高兴。
二姑娘也不知听没听懂太太说的话。
总归太太一同二姑娘说话,二姑娘就拍手“咯咯”地笑,又要从太太腿上站。
二姑娘真是腿上有劲儿,蹬得踩得厉害
也就是太太身子好,换一个做娘的,不知禁不禁得住孩子这么闹。
昭昭又努力了半刻钟,没成功,以江洛提着她站了几秒结束。
山风尽职尽责提醒“太太,已经过来四十分钟了。”
这么久了吗
江洛连忙把昭昭放下,说“一会你爹你姐姐们就回来了,都陪你玩啊”
三角形三角形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三角形
为什么原作者不是中国人,写的不是中国话
烦死了
下午四点半,林如海先到家。
他进门就轻声笑问“昭昭今天会站了吗”
“还不会呢。”丫鬟也轻声笑回道,“太太在东边。”
林如海便先往东边书房看一眼,见太太正用笔杆戳纸,背影颇为暴躁便且不打扰,来西侧间看小女儿。
昭昭正睡着。
他便亲手开了围栏,坐在炕边,看一会小女儿的睡颜。
睡得可真实在,他想。怎么看都和她娘一样。
五点十分,林黛玉放学过来,进门也先问“昭昭今天会站了吗”
还不会站的昭昭翻了个身,咂咂嘴,仍然睡得正香。
“我是几个月会站的呀”握着妹妹热乎乎、软绵绵、带点微汗的小手,林黛玉低声问父亲。
“你从小体弱,生出来一周岁过了九天才能自己站稳。”林如海笑,“但你七个月十二天就会说话了。先叫的是妈妈。”
“那昭昭应该也快会说了”林黛玉既怀念,也期待
,“不知她会先叫爹娘,还是先会说姐姐”
“过一两个月就知道了。”林如海笑,“或许明日就知道了呢”
昭昭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睛,醒了。
奶娘拿拧好的棉巾过来,给二姑娘擦口水、擦手。
林黛玉还想教妹妹说话,突然闻见一股味道
“快去,快去”林如海笑着摆手,“去找你太太,说该吃饭了。”
“爹还能说出吃饭两个字”林黛玉又是颦眉,又是笑。
不管几次,她还是不习惯
她赶忙跑到堂屋,先用帕子在脸前扇了扇,闻过身上没有异味,才到东稍间来,笑问江洛“太太”
江洛已经听到了西边屋里的动静。
她放下笔,揉起快被戳烂的纸,从案边起身,拉着黛玉的手坐在临窗榻上,笑“等他们那里收拾完了咱们再过去。”
都说做了母亲就会自动不讨厌孩子的那些但她真的做不到啊
在这一点上,她完全承认自己不如林如海。
林如海毕竟经验丰富,做过三个孩子的爹。这项艰巨的父母之爱就由他来吧
黛玉也抿嘴偷笑。
西侧间虽味道很快散尽,饭也只摆在东侧间,空着堂屋。
昭昭先吃奶,之后自己吃辅食。毕竟谁也不想被她把面条豆腐甩身上
江洛被翻译数学榨干了精神,吃过晚饭就瘫在西侧间,看林如海和黛玉逗昭昭说话。
林如海“那是娘,是妈妈。”
昭昭“啊”
林黛玉“这是爹。”
昭昭“啊”
林如海“这是姐姐。”
昭昭“啊”
不但娘、爹和姐姐,连衣服裤子鞋袜杯子褥子枕头杯盘壶碗在昭昭嘴里,也还全是
“啊”
江洛觉得自己快笑晕了。
借着这股高兴劲儿,晚上一个时辰,她把“命题”二十五完整翻译出来了
两天后,昭昭学会了扶着栏杆自己站起来。
但两个月后,她已经能稳步自己走路了,却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含义清晰的字。
“这才满十个月,急什么呀。”江洛拍了拍林如海的肩头,笑,“你在家教孩子吧,我们走啦”
小孩子一岁半、两岁才会说话的都有。黛玉七个月会说话,林青九个月会说话,林如海略有焦虑昭昭还不张口,但她完全不急。
生昭昭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
没有产检,孩子可能会在精神或身体上有某方面缺陷。
昭昭生下来全须全尾,没缺胳膊少腿,体质非常好,到今天也不像智商有缺陷,眼睛看得清,耳朵听得见只是开口慢些,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便退一万步,昭昭真的学不会
说话她应该也不会崩溃。
好好活着就挺好嘛
只是昭昭比黛玉甚至林青都开口晚,也更加坚定了她不会再生的心。
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一个未知健康、健全与否的孩子,对她个人而言,还是实在太折磨了。
中秋后第一个休沐日,江洛与黛玉、英莲到郊外庄子上骑马。林如海在家带娃。
江洛的骑术已经恢复到了怀孕之前的水平。
她带足了人进山,打出一对野鸡两对兔子和一头小鹿,回来看黛玉和英莲都累得躺在炕上起不来,松先生和庄先生却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生火,就等她们带猎物回来了。
“你们是出来一起烤肉,还是我们烤好了给你们送进去”江洛没进去,就在堂屋门边笑问。
两位先生已经开始亲手给鹿放血褪皮了。
“我们出去烤”林黛玉扶着丫鬟的手坐起来,“好容易出来一次呢”
她艰难直起腰,看丫头给穿靴子,一手拽英莲“姐姐,姐姐,起来了”
“骑马好累”甄英莲往日只羡慕太太骑射习武不知何等英姿飒爽自己学了才知道多累
林黛玉硬是拽了甄英莲到院中,看太太和两位先生分工,太太切鹿肉,两位先生正给野鸡泡热水拔毛
气味,说实话有些,难闻。
林黛玉用手帕捂住自己和英莲姐姐的口鼻,站着看了一会。
两位先生就罢了,太太也亲自操刀切肉,一点不怕血腥不是亲眼看见,她真想不到是怎样的
“我也能切吗”林黛玉走近几步问。
江洛想了想,拿过一把小巧的短刀给她,让丫鬟给她穿罩衣,指着两块分好的鹿里脊和鹿腰,笑道“一会就烤它们,想吃多大块自己切吧,但别太大。也千万小心别割了手”
林黛玉套上罩衣,挽起袖子洗手,比划了好几下,才想好怎么拿刀。
她右手持刀,左手按在鹿肉上,先觉得温热滑嫩。
原来生肉整块摸起来是这样。
这是大家的午饭,可不能切毁了。
这般想着,林黛玉划下第一刀。
这刀好快
刀割开肉的感觉又叫她一怔,她停了几个呼吸,才划下第二刀、第三刀
大小不均、薄厚不一但应该还能吃
林黛玉看着切好的肉发愣。
“这不是挺好的”江洛正好分完鹿腿,过来看了就笑,“烤出来都一样吃。”
“稍稍腌制一刻就能烤了。”江洛告诉她都用哪几味调料,用量各是多少。
林黛玉严格按照配方,认真腌制了一碗肉。
脱下罩衣,洗完三遍手,看甄英莲还是只远远看着,她便走回去笑说“姐姐下次也试试吧还挺好玩的”
“不脏吗”甄英莲小声问,又握住她的手闻。
“是有点脏”林黛玉小小声
说,“可自己切的吃着香吧再说太太都不嫌脏也穿着罩衣呢”
“这都不敢弄,以后怎么一起去打猎呀。”她说。
甄英莲被说服了。
“下次我也试试”总不能以后每次人人都做,就她等着吃呀
鹿肉性温和,补脾益气,正合体弱之人食用。
自己切出来腌制的肉,吃着似乎的确比往日的香甜。林黛玉多吃了几口,见没太过分,江洛便没拦着。
运动了消耗大嘛
午饭后,江洛洗澡,两位先生给黛玉英莲按摩肌肉筋骨。
下午三点半回程,五点半到家,正赶上吃晚饭。
一天四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午骑马一个小时,对黛玉和英莲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江洛早让人准备好软轿候着,让她们快上轿回房,又在前厅和先生们告别,回房看,林如海还在教昭昭说话。
夫人都到家了,林如海遗憾暂停对小女儿的教学,抱着孩子出来问“玉儿和英莲学得怎么样”
“两位先生说都挺好的”江洛笑,“学的时候没喊累,下马才扶着丫头不肯自己走。”
她还想说黛玉今天自己切肉了,林如海先说道“育幼堂主事今日来问前日最后一个男孩也被领走了,这几日又多了五个女孩,共还有二百零七个孩子,全是女孩。原定的房舍人手已不敷用,是修整东边院子,扩建育幼堂,再招新人,还是暂且不收孩子了我答且再议,想明日去看过再说。你去不去你若去,明日我回来接你一起去。”
江洛便笑道“我也去。真该扩了就扩吧,再扩三倍、五倍,我们也养得起。”
林氏育幼堂创办一年以来,共收养了二百一十五个孩子,其中二百零九个女孩,共只有六个男孩。到现在,六个来过的男孩全被领走了,女孩只被领养了两个。注3
这世上就是如此,哪怕家里活得艰难,多养不了一个孩子,也是先丢女儿,最后实在过不得了,才咬咬牙送走儿子,也不肯似丢女儿一般随意丢弃,叫儿子没了一点活的指望。
或有些连饭都快吃不上的人家,连生了几个女儿没儿子,宁愿卖掉两个女儿,也要凑出钱领养个儿子传承“香火”。说起来都不是亲生的,也不知道都传承了些什么东西。
所以男弃婴的数目远远比女弃婴少,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领养男弃婴的人家也远比想领养女弃婴的人家多。
女弃婴被领养出去,基本只有两种可能
一、富裕人家没孩子,既都抱养了,索性一次儿女双全,连女儿一起养一个。
二、还对自己能生儿子抱有期望,就抱一个女儿回去,好“招”亲生儿子来。
为避免有人分明养得起,却故意把孩子丢到育幼堂,过几年再来领走,只贪图育幼堂的衣食教育这种情况发生,林如海和江洛拟定育幼堂内孩子的生活条件比官方养生堂略低,只保障最基本
的衣食健康需求。因最大的孩子还不满三岁,尚未涉及到教育问题。
用作育幼堂的房舍本是林家的产业,位置稍偏,前后三进还带跨院,空间足够,不会扰了邻居。
丫鬟们摆饭。江洛翻了翻账本,大致算出不算修整房舍的银钱,这一年下来,两百多个孩子的日常衣食用度,和给育幼堂人手发的月钱、月米等,开销共是一千四百零二十两银子。
等这批孩子长大,开销应会翻倍。
她去年写书赚了五万多两,够养两百个孩子十五年。今年罗公子与朱小姐的火爆程度比之唐侠传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唐侠传的后续收入她估计到年底,至少能有八万银子入账。
育幼堂规模再大五倍,她还真养得起。
丫鬟摆好了饭。
林如海收走江洛手中账本,笑叹道“当日还说绝不叫你操一点心。”
江洛不觉得这有什么,笑说“那是两百个孩子,又不是两百只鸭子就真是两百只鸭子,我也得知道它们养得怎么样,活没活呀”
次日,时隔十二天,再次突袭去育幼堂,检查过场地卫生安全,人员工作无懈怠疏漏,两百个孩子身体、精神皆不错,没暗中受虐待后,林如海与江洛批准了育幼堂扩建,新招人员。
林如海给三个孩子换了尿布,继续教每一个和昭昭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话。
在育幼堂粗糙养着,孩子们自然没有昭昭生长发育得好,却也有三个十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叫“娘”了。
她们叫的是育幼堂的保母。注4
江洛原本不急。
可看着这些孩子们,看着面上泛起欣慰激动红光的保母们,她突然也很想听昭昭叫一声“娘”。
昭昭的周岁宴规模与满月宴一样,请的都是林家近亲好友。
她已经会小跑了,寻常要三四个人盯着才能看住,却还是不会说话。
江洛劝自己不急、不急,昭昭能发出声音,只是还不会说话,许院判都诊过了,她无事,可也难免开始发愁
这太折磨人了。
若在现代,孩子不会说话,起码能去医院检查究竟是声带或什么器官有问题,还是大脑某一处没发育好。现代医疗多么叫人安心可在这里呢,她就只能用心灵的力量期盼昭昭开口
就像她当初只用心灵意念避孕一样,根本不靠谱啊
在外人面前,江洛很能稳得住。
她没露出半分忧虑,与来客们一齐笑看昭昭抓周。
穿着大红袄,玉一样的小女孩在大长案上坐着,身边按男孩抓周的例,几乎摆尽了天下所有东西文房四宝,儒、释、道三教经典,金银元宝、帐册、首饰、吃食江洛的译稿、江洛的爱刀用布缠好了,抽不出来,甚至还有林如海的官印。
昭昭表情严肃,左看右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