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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高中解元,二日之内,平国郡主府收到的贺礼,都快比今年六月江洛三十岁“寿辰”时多了。
林黛玉开始各处赴宴
鹿鸣宴、谢师宴、重赴鹿鸣宴
她是顺天府榜首、解元,翰林院四品大夫,平国郡主与定国公的女儿,她不在,宴会便不成,是以无人提“一个女子来赴几乎全是男子的宴会是否不妥”等话。
就像当年接受了江洛在含元殿上朝一样,所有人也迅速接受了林黛玉已为顺天府今科新举子之首,人人在她身后行事。
而江洛在与林如海商议“明春黛玉正式为官,便有要自己走的人情了,也该把家中产业先分她些,不能全用先夫人的嫁妆。”
林如海忙道“很是”
两人便从定国公府的产业里暂择出两个庄子、一处房舍给黛玉并非分家,只算拿给孩子的零花钱。
两府没有专为黛玉中解元办宴。
明春再办也不迟。
各项应酬结束,举子们还要准备明岁春闱,除了少数认为自己绝不能中的,余下大多数举子都开始减少交际,用心进益,亦有人似当年的汪和风一样,竭力拜在大儒门下,以求指点。
而林黛玉自家便有当世学问第一流的父亲,亲友之家亦有谢大人、云大人、秦大人等满腹学问历经风浪的长辈,而再回到翰林院坐衙,上至掌院学士、下至前一科进来的庶吉士都愿意寻机过来与她讨论文章时政,年轻的庶吉士们脸皮薄,便都求了谢丹时跟在身后一起来
有这许多良师益友,她的笔下功力更是一日千里。
冬风一起,各家便要准备永泰十一年的新年了。
春节过后,贾迎春将成婚的请帖送到平国郡主府。
林黛玉接了,看过,令人送了贺礼,没有亲身过去。
贾迎春的夫家姓冯,夫婿便是神武将军冯唐的亲侄子。
晴雯送了礼物回来,说道“贾二姑娘的姑爷看着倒是一表人才的,只是听人说文不成武不就,分了些家业过安闲日子,也没什么大志向。还听说这门亲事是宝二爷从中说和的呢。”
林黛玉想了想,笑道“果然是没大志向,能安心过安闲日子的人,才适合二姐姐。”
她问“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都去了吗”
晴雯笑道“一家子姐妹,自然都去了。还有卫二奶奶也来了。倒是还不见薛家人的影子。毕竟还有荣国公夫人,贾员外郎家帮着操办的,宾客来得也不少,办得挺热闹。”
林黛玉点头“那就好。”
算来湘云妹妹竟已成婚一年多了。
日子过得可真快。
怀念了片刻与旧日姊妹相伴的时光,林黛玉握起笔,继续写文章。
离春闱还有不到一个月。
离春闱还有二天。
一更将过。
林黛玉放下笔,来至西边小佛堂,给母亲生母上了一炷香。
娘,请看着我。
没有兄弟,我也走到了今天。
我还会走得更远、更远。
会试结束。
林黛玉走出贡院,看到墙外春光明媚。
母亲依旧在车内含笑等她。
二月二十日,春闱放榜。
“林遥”之名高在榜首,为今科会元
“难道几千年来头一位女进士,便是二元及第的状元”皇帝亲手拿着林遥的试卷,与众亲贵大臣同看,笑道,“还有人说朕不该准许女子科考,这一甲之才若埋没了,他们谁给大齐补上”
殿内无人扫兴,俱在夸皇帝慧眼识珠、林会元天下奇才。
皇帝也算扬眉吐气“今后再有议论林爱卿科考的,便以藐视宫中论罪”
在满京的喧然、震惊、期待和藏在阴影里的厌恶反感中,林遥又稳稳拿到了复试第一。
“二元及第”的声音亦是越说越响,从去年秋闱过后的微弱杂音,聚成了浩大响亮的支持。
十九岁的女进士
若她再是一甲、是女状元、是二元及第岂非说明,女子并非不适合科考只是从前不被允许
会同四译馆的女学生宿舍连夜都有人激动得不能入睡,与近友悄悄地凑在一处,躲着舍监的巡视,说出已经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繁茂生长的愿望
若林大夫能,林二姑娘能,今后功臣之家的女儿能,将来将来,有朝一日,是不是她们也能
殿试过后。
四月十一,今科传胪大典。
身为平国郡主,江洛本应与林如海分立含元殿上皇帝身旁近侧,位置还要更近。
但她为今科传胪官,是以只身在含元殿阶下。
她看着新科进士由复试的名次排队入宫,第一眼便看到,是黛玉昂首走在最前。
她忍不住微笑。
新科进士、国朝未来的栋梁们站定了。
初夏的澄静明烈日光下,江洛手捧金榜,高声宣一甲名次
“永泰十一年四月十一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第一名,林遥,赐进士及第”
随后便有其余礼官高声同宣
“第一甲第一名,林遥,赐进士及第”
“第一甲第一名,林遥,赐进士及第”
林遥随引出列。
状元林遥,叩谢圣恩。
新科进士骑马游街。
女状元林遥端坐马上,行在最前。
她丰神如玉、风姿遥逸,令须眉浊物不敢逼视其目,满街巾帼女子却高声呼唤其名
“林遥”
“林遥”
“林大夫”
“林状元”
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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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
林氏育幼堂年龄最长的一批孩子已经年过十岁,几十人聚在一处,由甄英莲、秦可卿和余主事前后带着,一起看林黛玉意气风发,将这京中风光、满城花木再次看遍。
林黛玉在马上对孩子们拱手一笑。
“林先生”孩子们在她身后欢呼。
“我以后也要做林先生一样的人”
“我也是”
“我回去就练字”
“我今天要背十首诗”
“我要背二十首”
林状元还不得一时安闲,林状元的父母却偷得了半日时光,在家稍歇。
寝殿周围花木繁盛,叶鸣细细。
江洛躺在临窗榻上,看窗外廊下芍药繁盛,大朵成团,思绪飘到黛玉身上,又笑嘻嘻嘲笑身旁的林如海“女儿十九岁二元及第,你只是二十岁得中探花,做老子的不如孩子了。”
林如海一笑而过“玉儿是比我更有天分,也更用功。”
偏说到年岁,江洛又想起“离你考中探花竟过去二十年了”
她便笑“去年我二十大寿,都办了一场,国公爷位高权重将年老,更得好生庆贺了”
她斜看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翻身一动,袍角便覆住了她在家消闲穿的红罗裙“娘娘是想试一试,臣是否真的年老”
江洛含笑抬手,环上他的肩膀。
林迟拿着几页火枪图纸来找爹娘。
正当下午近四点,并不在午睡的时辰,寝殿周围却很安静。
寝殿的玻璃窗子看不见里面,窗帘严严遮住殿中。
阳光折射出来,便是窗上繁花的颜色。
廊下的芍药花瓣被风吹落一片。
服侍的姐姐们散坐在廊下,有人穿青袍,有人穿粉裙,有人挽金钗珠坠,有人只用青簪一束。
见她来了,围着廊柱说话、看书、做针线的姐姐们都有些惊。
她们站起身,影子和廊下的阴影分开,又快步向她走近。
林迟看看手里的图纸“我晚饭后再来。”
那时这里一定方便了。
她转身行,心里还有一句话在想
姐姐都中状元了,妈妈和爹爹还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