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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不锈钢滑动门门向两边不快不慢的匀速打开。霍崇随着人流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挤进电梯。
对于高层办公楼而言,早晨上班时间犹如打仗。在沙丁鱼罐头般的电梯里,霍崇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拎着公文包。直到其他人都要下光了,电梯才带着霍崇抵达公司楼层。
这是整栋大楼倒数第二高的楼层,整个一层都被租下,负责接电话的客户服务与联络部门占据了两千多平方米的空间。从玻璃门看进去,一个个工位蜂巢般紧密排布,空空荡荡。
少数早到的员工在里面准备客户资料,整理电脑与耳麦,或者只是简单的泡茶。他们正按照公司课程提供的流程方式开启一天工作的时间。
沿着步梯上到更高一层,这里空间被分为好几个大办公室与若干小办公室。客户资料部,客户信息部,客户营运部、财务部等部门设置在这里。
霍崇属于在这里有一独立办公室的项目部负责人之一,进了熟悉的办公室,霍崇把公文包仍在沙发上,坐进椅子里打开电脑检索文件。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霍崇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直到内部座机的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里传来秘书的声音,“霍总,要开晨会了。”
霍崇嗯了一声,却继续看着资料与邮件。过了些时间电话再次响起,又是催促霍崇去开会。霍崇这才直奔晨会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核心成员,董事长见到霍崇最后一个进来,脸上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发作,继续主持会议。
会议不长,会议结束之后霍崇跟着董事长走出会议室。董事长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因为每天请人吃饭而营养过剩圆滚滚的脸上眉头微皱,“什么事?”
“单独说。”霍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答道。
“我还要见个人。”董事长不快的答道。
霍崇压低声音,“是不是平台资金链断了?”
董事长的嘴唇顷刻抿紧,他左右看了看,指着董事长办公室挥了挥手。两人进了屋,霍崇也不客气,直接问道:“资金链断了多久?”
“没有审批你的项目,你就说资金链断裂?”董事长怒道。
这圆滚滚的身材和脑壳一旦目露凶光倒也有点吓人,然而霍崇一点都不怕,“到底断了多久?”
“你滚!”董事长直接骂道。
“哼!很好,我辞职!”霍崇已经得到了答案,撂下话转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霍崇噼里啪啦打起辞职信。这年头求职信难写,辞职信可容易的很。一句‘本人霍崇,因为个人无力完成工作,故于X年X月X日申请辞职。并于同日不再进行工作。’
所谓‘申请辞职’只是句客套话。对私营公司而言,只要不在乎辞职后结算工资与其他利益,想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其实也可以更简单,当众对老板泼一杯水,接着大骂‘你个没用的XX东西,滚你X蛋!’立刻就能实现完美的辞职。
不用写辞职信,遭受这样羞辱的老总若是不立刻高喊‘你现在就被辞退(滚蛋)’,那也不用再混了。
当然,如此激烈的做法需要担心老总会扑上来揍人。不过霍崇这几年挣到了钱,也没啥兴趣去消费和应酬。有钱是好事,霍崇终于成全了自己从小开始的武侠梦,花了不少钱请了真正的搏击高手教授武功。几年艰苦细致又科学的训练下来,别说老总一个人,就算公司里有不长眼的想替老总出头,霍崇也有信心一个揍十个。
打印机嗡嗡响起,霍崇不给公司省,一气打了十份。在打印期间,霍崇把辞职信通过内部办公网络给负责人都发了一份。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醒,霍崇也不关电脑,起身拿了公文包与辞职信就走。
先去人事部交了两份,接着从人事部头头桌上拿起卷胶带。出门将一份贴在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一份贴在公司的大公告栏上。接着又给财务部头头两份。市场部,法务部各给两份。
办完这些,霍崇直奔电梯。就见过道里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公告栏前面看辞职信。
霍崇心里面充满了一股子邪火,也不如平素那般和众人打招呼。径直经过走廊,停在电梯面前。屏幕显示电梯都在一楼,转头看到不少人还在偷偷看自己。霍崇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索性直奔步梯,沿着楼梯拾级而下。
好久没有走过楼梯,走着走着只感觉挺怪。恰巧手机此时响了起来,洪亮的铃声在步梯走廊里回响。看到运功手表上显示出‘老总’二字,霍崇直接滑动手表面板,挂了电话。
腿着到了地下停车场,董事长又打来电话。霍崇坐进汽车才接起电话。
“你这要做什么?”董事长声音极为严厉。
“辞职。”
“谁让你辞职了!你给我回来!”董事长怒道。
霍崇本想直接挂电话,手指快触及屏幕又停了下来。把手机放到耳边,霍崇继续问:“资金链什么时候断裂的?”
电话另一头,董事长沉默着。就在霍崇决定挂电话的时候,董事长突然笑起来,“呵呵,霍,谁对你这么说的?”
“哈!那就是真的了!”霍崇也笑道。
“霍,你走这时候合适么?你就这么对我?”老总语气中都是责备。
霍崇只觉得良心好像受到了针刺。的确,在这等时候拍屁股走人的确不太仗义……的样子……
然而霍崇转瞬就怒了,“我们以前怎么说的,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你要立刻说。现在出事,你已经瞒了我多久?嗯!你说我不仗义,那你呢?你就是骗子!就这吧,走了!”
“霍!霍!”电话里响起董事长焦急的呼喊声。霍崇手指又移动到屏幕上,却还是狠不下心挂断。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就听董事长再没之前的嚣张,声音恢复了平日里亲切温和,“霍,你回来。我都告诉你。这时候你走了,是要拆我台么?”
霍崇心中哼了一声,董事长终于知道骗不了自己了么?
回去么?霍崇心里纠结着,片刻后就下了决心,“我不回去了。你连我执行项目的资金都偷偷挪用,可见到底缺了多少钱。我回去也没用。你好自为之吧。”
“哈!”董事长爽快的笑了起来,“霍,你真以为你这么聪明?你上次签了文件,你已经是公司大股东,也是法人。你觉得你能跑得了么?”
“……去你X了个蛋!”霍崇怒气勃发,“你伪造文件?!”
董事长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到平日里亲切而有说服力的感觉,“指印是你的,签字是你的。你说是伪造就伪造了?霍,赶紧回来,大家要一起熬过去。”
霍崇思只想回去把董事长的肥脸揍开花。但是片刻后就明白这种事情靠揍董事长没用。那么多平台倒掉了,哪一个是靠揍人能解决问题的?此时能靠得住的只有一个……
“你给我拔腚!”霍崇操着山东口音对着电话里用家乡话骂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汽车启动了,霍崇驶出地下停车场。此时外面一片春光明媚,霍崇却觉得从肺部到鼻腔仿佛火烧火燎般的痛楚起来。本以为开一阵车就能好些,却没想到这痛楚越来越强烈,最终让霍崇痛彻心扉。
把车停在路边,霍崇双手捂住脸,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平台这行不好干,太多破事了。霍崇几年前加入的时候就很清楚这些,千方百计想避免自己身陷如此局面。
就如培训课上讲述的墨菲定律所说,如果事情有发生最糟糕局面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微小,最糟糕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在痛苦中,霍崇的大脑却异乎寻常的清醒。是的,这一天终于到了。不管霍崇之前多害怕,花了多少努力避免,这一天还是到了。
痛苦来得快,去的却不快。在脑海中闪过千万个绝望未来后,痛苦感终于消散了一点。霍崇启动了车,慢慢向前开。遇到一个停车场,霍崇把车开了进去。
现在能靠得住的只有一个,却是霍崇怎么都不想触及的一个。沉吟了好一阵,霍崇拨通了电话,没多久,听筒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霍崇只能应付着母亲的嘘寒问暖。没多久,母亲停顿下来,在一阵沉默之后,话筒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你那平台出事了?”
霍崇心中又是一痛,随即听母亲叹口气,“霍崇,你赶紧去公安局自首。”
“我又没骗人……”霍崇无奈的答道。
“你没事,公安局就会放了你。你有事,公安局也会认定你有自首。霍崇,搞这个迟早要出事。你到这地步还不靠国家么?不靠国家,你准备靠谁?”
“我没骗人……”霍崇描述着实事,只觉得万念俱灰。
“你没骗人,你们公司骗人了,你就是骗子的一员。别怕,这时候能给你公正的只有国家。我以前就说过,有我口饭吃,就饿不住你。”
霍崇正想再说点啥,电话就被母亲挂断了。虽然母亲一贯反对霍崇加入平台,也一贯冷静自持。霍崇还是能听出母亲方才的话音中那深深的伤痛。
放下电话,霍崇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眼前的局面上。说起来,霍崇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出事要怎么办,得出的结论与母亲所说的一样。这种时候哪怕是为了自保,也得依靠国家。
法律的目的自然是惩戒犯罪,但是至少还会保护犯人的基本权力。如果是霍崇落入疯狂追债的人手中,他们可不会像司法系统那般对待霍崇。
墨菲定律还讲到,只要世界上有糟糕和更糟糕,遇到糟糕的事情后不作应对方法的调整,就只会从糟糕变到更糟糕。更直白的描述,那就是‘地狱可不只是有一层’。
到了此时,霍崇只能先弄清楚自己到底面对十八层地狱中的哪一层。拿起电话拨通了律师朋友。律师朋友听霍崇说了平台董事长讲述的威胁,立刻答道:“你在哪里,我过去见你。这事情不能当是假的。”
霍崇用微信给律师朋友发了个地址,就在停车场等。其间挂断了许多电话,有董事长的,有平台各个负责人的。过了一阵,律师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霍崇接通后就听朋友说道:“我到入口了,你下车来接我。”
霍崇下车走向平台口,很快看到律师朋友的车。带着无奈举手打招呼,就听背后有汽车加速的声音。扭头看去,一辆路虎正从背后加速冲来。因为注意力方才都放到朋友那边,路虎已经近在眼前,霍崇想拼命跃起,试图让自己跃到路虎高高的前车盖上方。不等发力,随着剧烈的撞击,霍崇只觉得浑身剧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崇终于醒来。身上的疼痛让霍崇龇牙咧嘴的伸手摸了摸肋骨,剧痛让霍崇轻哼一声。虽然伤处剧痛,霍崇还是判断骨头没断。这下霍崇耳边仿佛又响起路虎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自己撞在路虎上时候发出的巨响。
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撞击下活下来?这还真是运气。
“小老弟,你醒啦!”门口传来山东口音的询问。这熟悉的乡音让霍崇心中一暖,在长江以南什么多年,已经很久没听到如此地道的乡音,地道的在山东城市都几乎听不到。
……等等。霍崇突然觉得不解。自己一直身在长江以南的城市,医院里怎么会有操着如此淳朴乡间口音的人问话。揉了揉有点昏的双眼,霍崇抬眼看去。就见自己身处一间超级复古的房间里,如此复古的房间材料可真的罕见。
门口走来一人,他身材不胖,身高175以上。一身超级复古的服装看的霍崇目瞪口呆。最令人瞩目的还不是这身行头。就见这人额头与头顶锃亮,脑袋后面还有一条细细的辫子。
这是怎么回事?霍崇整个人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