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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朱厚熜敲了一下面前的磬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朱厚熜开口道,“周易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自古以来皆有变法强国之语,怎么到了蒋卿那里,却成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呢?”
面对皇上的诘问,蒋冕急忙起身拱手解释道,“变法革新自然是正理,但牵扯甚多,不能猝然变动,昔日王介甫(王安石)变法,不合于时,以致天下沸反,司马君实(司马光)秉政后,将新法统统废除,便是此理!”
见蒋冕给司马光辩解,张璁气怒,他起身发难道,“王介甫变法虽有弊端,然其忠贞国事之心,却无人质疑,司马君实不问良莠,将新法统统废除,坐视朝局崩坏,才是一等一的巨蠹(du)!”
刚才蒋冕拐着弯骂张璁是庸人,现在张璁又骂了回去,骂得更狠,借司马光之事,直言他是巨蠹大奸之辈,只会打嘴炮,人事一件也不干!
蒋冕这下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和张璁互怼,“历代以来,税法之弊,皆因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不恤民生之艰,一昧强取豪夺,以致天下沸反连连,怎能不思量再三?”
蒋冕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此事张璁更生气,他怒道,“正因底下官吏贪墨甚多,不恤民生,年初的时候,朝廷推行反贪新法,要求各布政使司每月至少查出两名贪吏,以非常之法应对非常之时,却不知蒋阁老为何阻拦!”
说到这件事,蒋冕也生气,这种不问实际情况强行下指标摊派的办法,也就只有张璁这个愣头青想得出来,他怼道,“张阁老难道不知此中之弊,强行将反贪任务摊派给各布政使司,恐怕只会造成地方难以适从,弊案频出!”
蒋冕当时就出言反对此事,可皇上那里却不为所动,仍是支持张璁强行推行这一政策,蒋冕也不知张璁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张璁解释道,“天下之策,皆有利弊,全靠后续监督弥补,此事都察院也早有谋划,各布政使司查出的贪吏会先由派驻地方的监察御史审定,再报给都察院审结,如此一来便能大大减少弊案的发生!”
“如果照蒋阁老的意思,前怕狼后怕虎,估计什么也干不了!”张璁补刀道。
……
朱厚熜坐在御座上,看二人吵得面红耳赤,也不劝阻,只有当蒋冕和张璁偏题太远时,他才发话把话题拉回来,让他们继续吵。
当皇帝保持一颗平常心最为重要,如此大的政策转变,想一帆风顺是不可能的。
吵架虽然效率低,但也是双方不同观念的一种交流方式。
台下的礼部尚书毛澄见蒋冕和张璁吵得不可开交,微微皱动眉头,心想蒋冕也忒蠢了,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上推动的,身为内阁首辅,抵制皇权的两个办法,一是大搞拖延战术,让政策施行不下去。二是拉帮结派让皇帝知难而退。
怎么会和张璁吵在一起?这不是一下子让别人摸到了老底?
当初杨阁老和皇上斗得最激烈的时候,都维持了斗而不破的局面,没把脸皮撕破。
毛澄微叹,心想蒋冕的首辅大概是干不了多久了!
果然,不一会儿张璁阴阳怪气道,“我听说蒋阁老家私颇厚,产业极盛,反对朝廷对大户课税也是顺理成章!”
“你!”蒋冕大怒,张璁这老小子不讲武德,专攻别人的下三路,他理顺气息,转向皇帝的御座拜道,“臣家中产业,皆是祖产,自臣与兄长入仕以来,便交由旁系族人打理,数十年来便很少过问此事!至于张阁老所说的反对朝廷向大户征税,则另有缘由,依臣所见,倘若朝廷节用以爱民,又何来的府库匮乏之事!”
见蒋冕扯着节用爱民这块遮羞布不放,张璁不忿道,“蒋阁老的首辅也当了两月有余了,莫非还对国事一无所知?”
“今年年初的内阁财政会议上,议定的各项支出蒋阁老难道没看到吗?请问还有哪一项支出可以再削减?”张璁大声问道,“连户部贡给宫里的常银也只有往昔的三分之一,请问蒋阁老还怎么节用以爱民?”
见蒋冕黑着脸不说话,张璁继续道,“当下的情况是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富人的税钱收不上来,供养朝廷的担子全压在穷人肩上,常此下去,必生祸患!”
蒋冕反驳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张阁老出的主意能解决这些问题吗?就以上次张阁老提出的均田策来说,要让富人们把多余的土地让出来给穷人耕种,请问这如何实施?富人们会乖乖把田地让出来吗?”
面对蒋冕的进攻,张璁辩解道,“在下当时提出的解决办法是以朝廷的名义低价购田,然后发给无地的百姓,用以减少流民!”
蒋冕冷笑道,“如果张阁老是地方上的富户,一没偷二没抢,全靠个人的辛苦攒下一片家业,朝廷这个时候来强行低价购田,请问张阁老愿不愿意呢?”
张璁硬着脖子道,“如果官府能把道理说明白,在下自然愿意!”
呵呵,蒋冕冷眼看了张璁一眼,遂不再说话。
见张璁失利,桂萼急忙站起来力挺好友,“张阁老所言虽有不妥之处,但只要多用些心思,总能找到破局之法,眼下时局日趋严重,非猛药不能治愈,虽有损伤,往后多费些时日弥补便是,但蒋阁老所想的十全十美之策,恐怕我们是看不见了!”
张璁想出来的主意虽然有问题,但至少不失为一种思路,可你蒋冕却始终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屁事不干整天在这里嘴炮,要你这个首辅有何用?
蒋冕才刚刚把阴阳怪气的张璁说闭嘴,没想到又来一个阴阳怪气的桂萼,合着你们是阴阳怪气二人组不成?
面对桂萼的揶揄,蒋冕转身对御座上的朱厚熜拱手道,“皇上,国事积弊日久,牵扯甚多,绝不能猝然变动,臣以为,当缓慢施为,徐徐去除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