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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贺天元就跟顾小蓉一起离开了公司,顺便叫来了刘凯旋,在秦淮左跟熊大山的家里吃了一顿饭。
凉菜从外面买的,热菜从楼下端的,为的就是一个私密。
一帮人围着桌子,贺天元将眼下的情况跟众人一五一十地说了。
“什么?”
“他敢!我屮他大爷!臭不要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凯旋跟顾小蓉也见过,此刻也都顾不上寒暄,如出一辙地一脸震惊,继而愤慨,然后无力。
贺天元摆了摆手,“叫大家来,是想琢磨个对策的。但确实,这个对策不是拍脑袋能一下子想出来的,今天也不用着急,不过,我们首先要达成一个一致。”
他的目光从刘凯旋跟顾小蓉脸上划过,“那就是,我们要不要接受。”
“不行!绝对不行!”
“当然不行!”
顾小蓉跟刘凯旋毫不犹豫地相继坚决表态。
贺天元又问,“但是硬碰硬,我们实力很弱,有可能会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合作的话,至少有一大截赚。”
刘凯旋直接道:“哎呀,元哥,你就别试探我们了,上哪儿挣钱不是挣,非得这么窝囊地让别人骑在头上拉屎吗?大不了这个摊子掀了咱们另起灶炉!”
贺天元又看向顾小蓉。
顾小蓉笑了笑,“说实话哈,我除了开车没别的本事,现在有机会挣一笔大钱,肯定是不想放弃的。但这些年我也攒了点,给女儿的嫁妆也存够了,没啥大不了的。这生意没了,我又出去给别人跑车呗,一身手艺在,还能没口饭吃?小元,你别担心我,想怎么做,放手去做,顾姨支持你!”
贺天元点了点头,“好!我也表个态,他们想就这么把我们吃了,我是坚决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他们要斗,就跟他们斗到底!我们当然弱势,但并不意味着弱势就一定会输!”
他倒上一杯酒,“这杯酒,就当我们的誓师酒!”
众人轰然答应,一口干掉。
接着又商量了好一阵,虽然没个头绪,但都从各自的方向提了些建议,算是有了些进展。
因为心里有事,众人都只意思了一下,没有多喝,吃完便各自散去。
将顾小蓉跟刘凯旋送上车,秦淮左忽然叫住了贺天元。
“贺总。”
秦淮左看着贺天元,左右张望了一下,咬牙小声道:“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我和大山可以去做,你今后每年帮我和大山给家里送点钱就行,我们老家在......”
贺天元哭笑不得,连忙打住了他的话,“你说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说这些傻话。”
他收敛神情,按着秦淮左的肩膀,认真道:“我带你们出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发挥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挣钱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们来当消耗品的。你记住我这句话,万一哪天我变了,也记得提醒我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秦淮左抿着嘴,重重点了点头。
“放心吧。”贺天元笑了笑,“这才刚刚开始呢,我们想小富即安他们不让,那就干脆闹他个天翻地覆,什么龙头的位置,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坐?”
秦淮左也展颜一笑,笑容如狐,“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但人世间的事情,豪情壮志豪言壮语总是很容易,现实却往往让人充满着无力,残酷得能够熄灭任何理想的光。
当贺天元第二天到公司,一个晴天霹雳就将公司劈成了一团乱麻。
刘建军和许光富申请了诉讼保全,法院同意了,暂时冻结了公司当初划给他俩的四辆货车。
现在这四辆车还在路上,法院工作人员已经要求执行完这一次的任务返回之后,停回停车场,贴上封条。
现在公司的运力本就十分紧张,司机休息车子都没法休息,只能趁着晚上停车的时候进行检修保养,这一下子缺少四辆车的机动,可能会立刻让整个车辆运转的体系崩盘,直接引发整个主营业务的大震荡。
要说想办法当然能想到,比如就让那四辆车不回来,以执行运输任务的借口拖个十天半个月,法院也说不出什么。
但这一招重点不在是不是真的封了四辆车,而是对方已经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软肋。
同时,执行的能力强弱,是可以变化的,那四辆车子真的不回来,直接在钢铁厂蹲守,封另外四辆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拳,可以说是击中了远途公司的死穴。
.......
四海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
董事长郑仁军并不在这儿,最近他一直在外地忙活,负责客运方面的开拓。
现在坐镇办公室的,是他的宝贝儿子,也是四海集团未来唯一的接班人,郑海元,独江县赫赫有名的郑大少。
就算以前还没有沦为丧家之犬的刘建军和许光富,也没办法在郑海元面前挺直腰杆,更遑论现在了。
两人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眉敛袖,大气都不敢喘。
郑海元淡淡看了他俩一眼,“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刘建军连忙道:“郑总,您真是神机妙算,在您面前,我们跟白活了这几十年一样。”
许光富也赶紧开口,“郑总您这一击,真是一下子打在他们的七寸上,没有这四辆车,相信贺天元一定很快就会乖乖就范的。”
对二人的吹捧,郑海元并没有太在意,他多问这一嘴也不过是敲打一下二人,昨天得知自己就这么放贺天元回去之后,两个人吃了狗胆居然敢开口质疑起他的决定。
“贺天元的就范是预料之中的,等他同意了,你们两个就代表四海集团进驻远途货运,知道怎么做吗?”
刘建军跟许光富同时点头。
“说说。”郑海元却没放过他们。
刘建军想了想,“慢慢拉拢员工,逐步架空贺天元,慢慢将整个公司夺过来。”
“你在放什么屁!”郑海元猛地站起来,抓起手里的报纸劈头盖脸地扇着刘建军的脑袋,“架空,架空,你架空个锤子!”
报纸打着不痛,但那份屈辱却是十足。
刘建军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被郑海元扇得连躲都不敢躲,只能硬扛着连声认错。
发泄了一通,郑海元才道:“你们去了那边,就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贺天元让你们往东就往东,让你们往西就往西,但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要随时跟我汇报。”
他扯了扯衣服,重新坐下,不屑道:“我为什么要搞这一出,我他妈是为了挣钱啊!你们把贺天元架空了,谁来替我挣钱?靠你们?你们拿得下那么大的项目吗?你们玩得转这个摊子吗?”
刘建军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认错。
郑海元又道:“做人,要摆正位置,要懂得分寸。我跟你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帮你们?我是利用你们,达成我想要的目的。”
就在郑海元说到一半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许光富却忽然开口,“但是郑总您也不会亏待我们,只要我们忠心。我们是各取所需。”
郑海元一愣,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来自强者的压力被沉默放大,让许光富的小腿肚子都快抖得抽筋了,喉头更是疯狂滚动,吞着口水。
一只手忽地拍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一颤。
“说得好!接下来到了远途公司,你就去当副总,让他协助你。”
“谢谢郑总!”
许光富欣喜若狂,而刘建军的面色登时变得精彩起来。
“行了,回去等着吧,不出三五天,你们就可以上任了。”
郑海元挥了挥手,刘建军跟许光富鞠着躬倒退着离开。
看着房门关上,郑海元冷冷一笑。
他刚才的决定,既是临时起意,也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不能让刘建军跟许光富两人穿一条裤子。
下面的人穿一条裤子,上面的人还能安心吗?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宝蓝色的玻璃削减了阳光的燥热,只剩下明媚的亮色铺洒进来,天光正好。
离着四海大厦约莫三公里外的城郊,远途公司的办公室里。
贺天元正坐在椅子上,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直直地晒进屋子,也晒在贺天元瘦削的身子上,将屋子照得焦灼,将半边身子晒得生疼。
贺天元浑然不觉,只望着手里的本子,凝神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