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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如今受命执掌远途储运的那位总经理虽然不懂这样的流行语,但此刻看着第二周的数据报表,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经过他们群策群力,使用他们的妙计,再加上全体司机员工的共同努力,在第二周,他们成功地让亏损扩大了五十万......
他坐在贺天元曾经的座位上,忍不住对那个年轻人生出了几分佩服和好奇。
那家伙是怎么把钱赚到的?
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难呢!
手机忽地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吓了更大一跳。
他在脑子里急速转了一圈,然后才敢伸手接起,“郑总,您女......”
好字才说了一半,郑仁军就劈头盖脸地道:“这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多亏了这么多?”
“郑总,是这样的,咱们这周前期花了很多的功夫找货,大家都在琢磨这个模式怎么搭建,空跑的行程有些多,而且效率不高,导致了成本上升,但是您放心,接下来慢慢度过了混乱期,我们把路子重新建设起来,就会很方便了。”
郑仁军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厉声警告,“加快进度,公司的钱也不是天上刮来的。你要干不好,我换个人干!”
“是是是,郑总您放心,我们一定加快!”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事实当然不是他跟郑仁军说的那样,但出于自保,他不可能坦言自己的无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先糊弄过去。
定了定神,他将两个运输队长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面对下属,他的气场立刻就起来了,神色严厉而凶狠,“这就是你们拿出来的成果?”
“老板,这没办法啊,现在车子散出去了,我们也管不到,司机说车子烂了,修了一千块钱,我们总不可能不给他报销嘛!”
“就是啊,他们说开了一天,找货实在是没找到,我们总不能说硬要他找来吧!这个大家都是在外面跑过的,四海集团以前也有这些业务,大家也都知道,这个货源只能慢慢找,而且还要跟其他私人车子争,有时候还要跟地头蛇打点,确实要看运气啊!”
听着两位下属的辩解,他愤怒地拍了拍桌子,“我不是要听问题!我要听解决办法!”
两位队长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意思很明白,我也没办法,不行你换个人吧。
他深吸了两口气,心知现在不是搞这些大动作的时候,强压下脾气,缓和语气道:“说说吧,有什么办法?哪怕是思路,也拉出来聊聊。”
“我觉得,要不还是别折腾了,把人召回来,就单程跑,还能少亏点。”
“你俩给我滚出去!”
他坐在位置上,揉着脑袋,这破事情难道还真的无解了吗?
......
“本来就是无解。”
贺天元笑着给刚刚赶回来的秦淮左倒了杯茶,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咱们之前的体系是一环扣一环,有一才有二,少了任何一方都不成事。因为保供这条线路上的稳定、固定,所以我们才能利用这个情况,搜罗沿途零散货源,搭建起返程运输的框架。但现在,他们已经断了一条腿,这个东西怎么选择都是两难。”
秦淮左轻声道:“老贾按照计划提了建议,他们开始将司机散出去了。”
“这就更麻烦了。”贺天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之前咱们对司机和车辆为什么能控制?因为线路固定,而且是双方公司合作,司机只需要负责拉货,各种东西都是固定且明确的,我们只需要对其中一小部分东西进行控制就行。但像他们现在这样,他们能对司机控制什么?”
秦淮左点了点头,“司机可以虚开修理费、加油费、乃至食宿费,甚至说,司机可以瞒着公司接小活儿,跑个几百公里,收了几千块钱,公司也没法发现,然后油费成本还能以找货的名义转嫁到公司身上。这就很难办。”
贺天元点了点头,“他们想学私人车主,但人家私人车主自负盈亏,当然能够精打细算,他们这样,成本是公司的,利润可以是自己的,还没有监管,根子就不对,指望大家当圣人是不现实的。”
他笑着挑了挑眉,“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接下来的东西才有用武之地啊!”
秦淮左闻言也有些兴奋起来,“咱们现在就准备出手了?”
“不急。现在的火候还不到。”贺天元摇了摇头,“再熬一熬,他们还没到彻底焦头烂额的时候。”
.......
郑仁军觉得自己现在彻底焦头烂额了。
时间在慌乱和忙碌中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就像是站在了少林十八铜人阵里,遭受到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击。
农贸市场改造那边,他亲自过去,打算跟县领导商谈能不能缓几个月再开工,到了地方还没开口,对方先提出来能不能加快点进度,商户们都有情绪了,于是涌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另一个麻烦也出来了,就是供应商那边。
你不供应了,你的车子停了,但人家厂子没停啊,提前制定的生产计划还在继续啊,很快三家供应商就找上了门。
齐厂长那边还相对好说一点,毕竟是国营性质,好说歹说,在县里的协调下,象征性地赔了一点钱,并且保证这个合同量会履行完之后,暂时安抚了下来。
但另外两家外地的水泥厂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一番纠缠,远途储运给两家各赔了一笔几十万的违约金,同时也保证会将整个合同履行完整,对方才暂时作罢。
还有就是一些连带的反应,因为关于四海集团的传言渐渐坐实,让四海集团主业上原本的一些合作方也开始观望了起来,一些新的项目合作十分缓慢,想拓展点新业务的想法也阻力重重。
这几件事情堆到一起,已经足够恼火。
但真正痛苦的事情还是远途储运,窟窿太大了,亏损简直是触目惊心!
一个月,自从停工的消息传出算起,一个月的时间,远途储运足足亏了三百多万。
最开始是担心货车的固定成本和员工工资,想想觉得问题不大,还能挺过去;
接着返程货源那边不敢放弃,于是只好顶着亏损跑,亏的钱就多了起来;
就在这样的时候,远途储运那边的大聪明提出了一个方案,让司机们像私人车主那样去接货,给郑老爷把这条断了的腿接起来。
然后,就他妈的越亏越多,都止不住了。
现在看起来,还不如一开始就躺平等死呢!
一个月三百万的亏损,真要亏上五六个月,以四海集团如今的情况,怕不是得卖掉大半的资产才有可能活得下来。
还只是可能。
说实话,郑仁军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去招惹贺天元,以至于陷入如今的情况。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毕竟是老江湖,文化程度什么的另说,心志还是坚韧的。
这才一个月,总有办法的。
他点了支烟,用一支烟的时间平复下了情绪,吩咐下属,准备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