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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尘埃落定(上)
过了片刻,电话里才传来领导的声音,“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一次,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郑仁军心头自然闪过万般念头,但还是陪着笑,“领导这话言重了,没有您哪有我的今天。”
“不至于到那一步,我去协调一下,你等消息吧。有的事情,总得留些底线。”
“好,给领导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憋了好久的郑海元迫不及待道:“爸,怎么回事?咱们为什么要卖公司?”
郑仁军点了支烟,摇了摇头,“以退为进罢了。”
旋即他看着松了口气的郑海元,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别以为这么好过关,我估计这一次,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了。”
道理也很简单,四海集团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对方又掌握了绝对权力的情况下,直接终止四海集团的客运站经营权是完全站得住脚,也没人拦得住的。
所以,郑仁军才会在官方的决定做出来之前,先打这个电话,然后将姿态降到最低,以退为进,让领导替自己出面。
争取最后能以一大笔罚款或者别的不那么伤筋动骨的利益,来保住四海集团的基本盘。
他对郑海元也的确寄予厚望,将这些思考掰碎了揉开了说给郑海元听,听得他似懂非懂,不明觉厉。
刚说完,敲门声响起。
郑仁军喊了一声进,一个员工推开门,先前那位交通局的带队领导笑着走进来,“老郑,我们这边就忙完准备撤了,打扰你们正常工作了啊,哈哈!”
郑仁军连忙站起,“哪里哪里,来,我送送你。”
对方一番推辞不过,于是两人携手下楼,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结束了一场宾主尽欢的酒宴。
送走了检查的,郑仁军还是吩咐郑海元带着郑海燕一起去把钱取了出来,将保证金金额补上,然后足额存了进去。
不管有没有用,姿态是要摆好,未来也才好有说法。
一天就在这样的跌宕和忙碌中走完,郑仁军直接回了家,打算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想一想后面的情况。
郑海元则是憋着满肚子的不爽,叫了几个手底下的员工陪着一起,找了个馆子喝酒。
前些日子给钱憋得,他都没舍得花钱出去浪。
他郑大少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窘迫了!
喝着喝着,一个身影从餐馆外面走过,被几人看见,连忙叫了进来。
“好小子,郑总晚上叫喝酒,你说有事,这会儿被我们逮着了吧!”
那人连忙摆手,对郑海元道:“郑总,我是真有事,远途储运那边还剩些东西,我刚去取了放回去。”
“那还能有什么东西,我看就是你小子想躲酒!服务员加副碗筷!”
“就是,远途储运现在屁活儿没有,这么晚了还能加班不成!”
那人连忙辩解,“我真的去了,我在那儿还瞧见他们以前那个老板呢!”
这话一出,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郑海元捏着酒杯,眯着眼,“哪个老板?贺天元?”
“额,嗯。”
郑海元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怎么在那儿?他在那儿干什么?”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话坏了气氛,但老板问起又不敢不说,只好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我就见着他和两个跟班,跟那个新老板在一块开会,有说有笑的。”
啪!
郑海元将酒杯朝桌上一顿,站起身,“跟我走!”
说着,一帮人乌泱泱地跟着冲了出去。
“诶诶诶!”
老板娘连忙出来阻止,一个小伙子挥了挥手,豪迈道:“大姐,这事儿你拦不住,你别管了!”
“我管你个球啊!你们还没给钱呢!”
老板娘急着冲出去,一帮人已经走出好远,她一扭头,抓住最后来的那人的胳膊,“你跟他们一起的,这账你来结!”
一头雾水又一脸懵逼的男人:.......
郑海元随手拦了一辆招手停,钻了进去,然后让其余人在远途储运外面汇合。
县城不大车不多,十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远途储运的大门口外不远处。
这一带灯光昏暗,只有远途储运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隐约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郑海元点了支烟,看着那边,过去的几个月,是他最憋屈的几个月,如今,远途储运没了,农贸市场的项目也没了,就连四海集团也面临着灭顶之灾。
他很愤怒!
他要去告诉贺天元,这一次他的确是输了,但不是输给他贺天元,而是输给了贺天元背后的人。
他要去告诉贺天元,他这次输掉的,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拿回来!
身后的人渐渐汇集,郑海元的底气渐足,将烟头一扔,迈步朝着远途储运走了过去。
大铁门没有关,郑海元直接闯了进去,并不搭理老门卫的叫嚷,径直走向会议室,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
瞧见门里的情况,本就喝得面红耳赤的郑海元感觉气血直往脑袋上顶,神色猛地狰狞了起来。
只见屋子里,坐着贺天元、林风致、秦淮左、熊大山、刘凯旋、冯俊华,以及顾小蓉跟老贾,一帮人正在说着什么,笑容满面。
此情此景,让他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想起了贺天元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装作颓丧和绝望,将一个天坑扔给他们父子二人的样子;
又想起了他示好拉拢秦淮左时,对方那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等失去利用价值,又变得温顺谦卑的模样;
也想起了冯俊华跟刘凯旋上门推销时,他还曾帮着说话,拿着软件跟父亲一顿吹嘘的场景;
还想起了冯俊华过来,装作不懂交际的程序员,只用了一百五十万就将远途储运买了回去,让他们父子几个月的巨亏打了水漂的交易;
更想起了他和父亲在交割完了远途储运之后,带着浓浓的不甘和遗憾,又带着几分庆幸和解脱,凝望着这间院子,自己劝说父亲的话。
【不管怎么说,不是被贺天元买回去的,总算保住了最后一丝颜面。】
装的,都他妈是装的!
大家都在装!
就他信以为真了!
郑海元越想越气,他郑大少纵横独江县,何曾吃过这种亏,又何曾被人像傻子一样这么戏弄过!
如今钱也亏了,项目也没了,就连父亲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事业也遭受到了重挫。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躲在背后搅风搅雨的男人。
酒精随着血液翻腾,他的双目渐渐赤红,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蝴蝶刀,朝着正从主位上起身,笑着朝他走来的贺天元冲了过去。
“贺天元,我屮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