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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直直的盯着顾澜,他身材高大,一言不发,气势骇人的冷。
想必,这位就是钱贵妃口中的“阿渊”。
她这个冒牌遇见了正主,还是不打扰人家俩人约会了。
说完打扰,顾澜跳窗就跑,临跑前,还不忘捞了那个自己看上的荷花座香炉,又将两块桂花糕塞进怀里。
蒙面人扔掉自己的小笼包,一言不发,拔腿开追。
这时候,钱贵妃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痛苦醒来,她的哑穴已经自行解开了,还没有扒拉开麻袋,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抓刺客!!”
随着钱贵妃的叫声,整个皇宫都乱了起来。
顾澜飞速略过地面,然后攀上钟粹宫的高墙,手掌支撑着一棵常青树的树干,在黑夜里迅速穿梭着。
只是,她低估了这个蒙面人的速度。
顾澜没有回头,就已经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疾风声。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她的脸,只有一双清冽冷静的眸子。
越是危急时刻,顾澜就越能保持淡定。
不是......这个阿渊是钱贵妃的约会对象吧?追她干嘛!
钟粹宫已经点起了火把,将宫里的甬道照亮。
顾澜将食指指节按下去,关节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再一次提速,然后在一个转角,顾不得宫墙高低,直接跳了下去。
“扑通——!”
顾澜安稳落地,活动了两秒发麻的腿,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后发出的巨大声音。
啧,这面宫墙下,是一顶装满水的吉祥缸——她来之前特意挪过来的。
她跳的是远,蒙面人跳的是水。
顾澜从兜里摸出一枚石子,估计着方位,用了暗劲儿砸到了蒙面人身上。
夜色昏暗之中,传来男子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面罩下的红唇忍不住扬了起来,搓了搓手,正准备离开,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她的嘴巴一把捂住!
顾澜身上的寒毛乍起,一瞬间,她的手臂快如闪电的反扭,冰冷锋利的匕首从袖中划出,紧握在手上。
那只忽然出现的手臂扣住她的唇,微凉的身躯靠近,一股熟悉的药香钻进顾澜的鼻子。
顾澜一怔,手中的动作在最后一刻停顿下来,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身后那人高挺的鼻梁上。
“......”是容珩。
顾澜看着他,一双睁圆的眼睛有些红,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
“走。”
容珩的声音凉薄而冷淡,像是清幽的池水。
临走时,容珩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掉进缸里的黑影。
等顾澜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他来到了潇湘宫。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潇湘宫里,然而,仍旧是翻墙进去的。
容珩对她抬了抬下巴,淡淡地说:“有狗。”
顾澜跃跃欲试,她手里还剩好几个小笼包子呢。
等两人进去后,她才知道他口中的“狗”,是一个偏殿新来的叫小福子的太监。
夜色正浓,潇湘宫临近着钟粹宫,外面一阵骚乱喧嚣,传来搜查的声音,殿内却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顾澜被黑的受不了了,从怀里摸出新顺来的荷花座青铜宫灯,放到地上,准备点燃。
容珩猜出了顾澜要干嘛,不知从哪找出了火折子擦亮,“唰”的一声,支着手掌,为她点燃了宫灯。
霎时间,一簇温和的烛火在黑暗中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晕染着两人周围一丈,这样的亮度刚刚好,外面那只“狗”也不会察觉。
浅黄色的灯火映照在容珩的脸上,将他峻冷苍白的面容染上一层暖色。
他抬头看着顾澜,薄唇抿着,双眸仿佛含着一抹深邃而莹润的流光,越发显得姿容无双。
顾澜只听见,昏暗的灯光下,自己咽了一声很大的口水。
一定是因为包子太香了!她猛地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包子的温度熏热了。
顾澜掏出怀里剩下的小笼包,拿牛皮纸细细的装好,在容珩略带惊讶的眼神中,将包子塞到他手里。
“珩兄,我就知道你没吃晚饭。”
容珩盯着手里多出的包子:“顾澜,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揍人,这不是明摆着吗,”顾澜从容不迫的说,她见容珩不吃,又说道,“你不吃我吃了,我刚好有点饿。”
容珩垂下眸子,指腹不由自主收紧了几分,然后似乎是为了向顾澜证明什么,咬了一口包子。
皮薄馅大,柔软喷香,顾澜没有说错,他的确晚上没吃饭。
钱贵妃让内务府断了潇湘宫的一切供给——虽然,潇湘宫本来也没什么供给,昨天,刚好吃完了最后一些米,今天小酒出去,跟相熟的小太监借去了,如果借不到,大概率要回一趟以前居住的掖庭,刮一刮米缸。
顾澜和容珩对视,目光澄澈而无畏:“珩兄是怎么认出我的?”
“面罩。”
顾澜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她扣好的面罩往下掉了一寸,卡在了鼻尖,堪堪要掉下去。
是她打累了钱贵妃时,擦汗擦掉的。
这么说,那个蒙面男很可能记住了她的脸!
顾澜没有太担心,蒙面男肯定不认识自己,否则也不会不出声地追她那么久了。
既然不认识,那以后也不必认识。
容珩默默地吃起包子,顾澜则掏出一把蜜饯,美滋滋扔进嘴里两枚,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吃完包子,容珩望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掌心向上,五指骨节分明,指尖透着苍白。
顾澜一愣,随即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递给了他一颗蜜饯,容珩则皱起眉。
她耸了耸肩膀:“没带糖。”
容珩蓦的合住手掌,冷冷的说:“谁要糖了。”
掌心里,是一枚金灿灿的蜜饯,微硬的触感,却让容珩一下子想到刚刚捂着顾澜嘴巴时的感受......隔着薄薄一层面罩,仍旧惊人的柔软。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澜嫣红的唇瓣,攥了攥拳头。
体虚之人,面色倒是红润。
容珩双眸垂下,忽然看见了地上的荷花底座宫灯,表情微微一震。
“这宫灯,也是你顺来的?”
顾澜点了点头:“荷花的,你不喜欢吗。”
“我还拿了这个。”说着,她掏出了两块桂花糕。
容珩漆黑幽深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光亮,他的眼神复杂,没有回答顾澜的问题。
荷花——
他九岁时,亲手杀的那名宫女,名字里,就带了一个“荷”字。
顾澜看出他不想说这个问题,没有逼问,只是蓦地想到,她之前当着张公公的面,好像说自己最喜欢荷花来着。
难道容珩讨厌这花?可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讨厌。
“对了珩兄,我给你的药你用了吗,我也是才知道你又受伤了,钱贵妃和容祁俊是不是玩不起,打不过就在背地里下黑手。不过没关系,珩兄,我已经替你报仇了。”顾澜放弃了这个问题,开始邀功。
容珩低声道:“所以,你夜闯钟粹宫吓唬钱贵妃,是为了替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