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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秦正笏都很怕这个在宗学中从不说话,却忽然把二皇子揍了的容五公子。
要不是容珩那天开口讲话,秦正笏都以为先帝的五皇子是个哑巴。
他也曾听说,容五公子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小皇子,宠爱到什么地步呢,先帝甚至想在五皇子三岁时候,就为他封王。
可是,先帝却在驾崩之前,留下一道抄家的遗旨,结合从平南侯府搜出南候通敌谋反的种种铁证,萧家被满门抄斩......
随即,曾经宠冠六宫的潇妃追随先帝而去,留下的五皇子也就成了罪候的外孙。
这样环境长大的少年,怎会是个好相与的?
见容珩目光望过来,秦正笏吓得哆嗦了一下,他强撑着没有退缩,第一时间看向顾澜,很关切的说:“小侯爷,你别害怕,容五公子不敢对你做什么。”
顾澜:“.......我怕什么。”容珩又没瞪她。
容珩盯着秦正笏,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戾气,一字一句尖酸刻薄到极点:
“秦探花,你只是考了个进士,当上了容祁俊伴读,就敢和定远侯府的人称兄道弟,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沆瀣一气,你,也,配,吗。”
呵,他还没当顾澜的兄长呢,秦正笏也敢。
他一连串的话语,给秦正笏扣了好几顶高帽子,将人贬低到地底去了。
秦正笏:“......”
原来容五公子不但不是哑巴会说话,还会喷人......
就算他真的不太配做恩人的大哥......但大可不必这么说他呀。
顾澜也没想到容珩话说的这么毒辣,平时,他都不会和其他人讲话的。
她挠了挠头,夸奖道:“珩兄的成语,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出其不意。”
秦正笏想到顾澜的身份,也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没办法和他当兄弟,于是拱手道:“容五公子提醒的对,是在下考虑不周,小侯爷身份尊贵,而正笏不过一介寒门布衣,怎能与您称兄道弟。
但是,正笏愿意报恩,小侯爷日后若是有何吩咐,尽管提出,正笏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澜深吸一口气,看向容珩。
这人已经恢复淡漠,仿佛刚刚刻薄的样子只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容珩看向秦正笏的眼神仍旧是说不出的阴沉与不悦。
顾澜脑壳疼。
容珩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现在喷的秦正笏,在原书里,未来会是他的左膀右臂。
而现在,他的手下,对自己马首是瞻。
她真的没有想抢男主的剧本啊!
意识到本该成为容珩手下的秦正笏,被自己截胡了后,顾澜在心里愧疚了一下下。
“秦......正笏,既然你拿我当恩人,那恩人的大哥就是你大哥,来,叫五殿下一声大哥听听。”顾澜弯了一下水眸,试图调节两人关系。
秦正笏看了一眼容珩,嘴角一抽,不明白恩人为什么要他叫容珩大哥。
他比容珩还大两岁呢。
容珩忍不住了,他翻了个白眼,拂袖而去,声音冰冷入骨:“不需要!”
顾澜恨不得揪着容珩的耳朵喊,秦正笏才是你真正的好兄弟,左膀右臂!
算了,顾澜叹了口气,只要自己成了珩兄的兄弟,秦正笏自然也就站在容珩这边了,他现在又走上正轨开始工作,意味着剧情不会改变。
她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把秦正笏赶走,让他继续带领人去疏通河道,自己则终于轻松了一些,摸出袖子里的手帕,认真的——
擦手。
她从来没有这么脏过,满手的血,满身的泥水,满头的碎屑药渣叶子树枝。
顾澜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了几遍就当是在做任务了,然后一点点擦拭着指缝里干涸的血痕。
擦了很久,顾澜忽然感觉有些怪异。
她抬起头,发现文渊阁门口的一名侍卫,正看着自己。
她擦了多久,这名侍卫看了多久。
“呃......”顾澜皱了皱眉,想起来,自己就是从这侍卫胸口,拽出了源源不断的盐布。
伤口需要用淡盐水冲洗,老御医手里只有一些烈酒,她闻到了侍卫怀里的味道,就直接借用了。
不过现在想来,也有些奇怪。
一个皇宫里的侍卫,怎么会随身携带行军打仗才会用到的盐布呢。
顾澜走上前,掏出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盐布:“还给你,多谢。”
侍卫原地不动,却还是盯着顾澜的脸看。
他脸上都是污泥,只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眸,身材倒很是高大。
顾澜见他不理自己,就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身:“行,你继续,水退了,我要回去了。”
你继续——
她没看见,侍卫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睁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追随着顾澜。
他一下子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钟粹宫行凶的那个蒙着面的少年。
那个人,同样一直在拿帕子擦手,同样说了一句:你继续。
侍卫的眸子,是浅浅的琥珀色,此刻他双眸微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那晚吉祥缸里的水,真凉啊;
他的屁股,摔的可真疼啊!
容妙嫣在宫人的保护下,前往皇后的宫中去了,顾澜则一个人走出文渊阁,打算回懋勤殿找子衿。
气鼓鼓的容珩见顾澜离开,不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他要顺路回潇湘宫,看看那两只猫有没有饿死。
水退后,皇宫一片狼藉,还好皇帝已经召集了禁军与内司监四处救人,又有秦正笏这样经历过水灾的官员,以及一些工匠配合着处理,宫内人心已经安定下来。
不过接下来,是整个京城水灾过后的重建。
一路上,容珩望着破败的宫殿,以及凄凄惨惨的宫人,眉头皱的越发紧,衣袖内的手握住了发动乌鹊令的手弩。
皇宫都如此,那京城的百姓只会更加悲惨,受灾的人太多,他想要出宫一趟,救人。
一念至此,容珩自嘲的笑了一下。
鬼医者,诡也,神出鬼没,波诡云谲,随心所欲的救人,不受任何束缚。
而他,恐怕是最名不副实的鬼医了。
顾澜转过头看容珩,声音有些沙哑:“珩兄,等到了撷芳殿,我们一起吃顿大餐。”
容珩停顿脚步:“谁要跟你去撷芳殿?我是要回潇湘宫。”
顾澜回过头,对着他粲然一笑,略显苍白的俊脸带着狡黠:“可是,我今早遇见小酒,他跟我说,潇湘宫因为年久失修,塌了。”
容珩:“......什么时候?”他昨天回去还好好的。
“刚刚。”
那他也不跟顾澜去什么撷芳殿!
容珩没来得及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顾澜就在他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