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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大军有魏君濯坐镇,所以撤退的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损失。
很快,追他们的定远军就折了回去。
撤完兵了,魏国将领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末将刚刚看那些追咱们的定远军,好像根本没有多少人。”
“林中的步卒埋伏,似乎也未曾现身。”
“不好,我们被顾澜骗了!”
魏君濯勒住缰绳,立即道:“回去!”
反应过来的魏国大军们火速往回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鄞州城门,在最后一名百姓也进去后,轰然闭合。
“放箭——!”
下一刻,魏国大军朝着城门,射出无数利箭!
那些箭许多都钉进城门,这座城却巍然不动。
鄞州是南境最雄伟的一座城池,一旦城门关闭,人力根本无法破不开。
魏君濯攥紧了手中的重戟,抬起头,望向城头立着的黑龙旗。
他本就淡漠的面容更加寒冷,暗金色的眼眸却像是找到了猎物的豹子,越发专注从容。
怪不得顾澜一出现,就一副狂傲不羁的模样,吸引着他的注意。
怪不得她趁自己失神的片刻,便不管不顾带头冲锋,迷惑了所有人,以为他们被定远军铁骑包围了。
现在想想,姜狄和他的手下都是提前许久,费尽心力才来到南境潜藏在此,就是为了对付容朔手中的骑兵,而定远军远在北境,怎么可能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她为了增加真实性,还让那么一小簇骑兵追了自己一段路......还真是,少年无畏。
“顾澜。”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也记住了她在阵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进入城门后,顾澜立即被围了起来。
她将容朔放下:“军医!”
两名军医早已经守在门口,看到浑身是伤,生死不明的容朔后,双眼都湿润了:“王爷,王爷怎么——”
“先给他止血吧。”顾澜严肃的说。
唐战红着眼睛看着容朔身上插着的箭羽,沙哑的问:
“顾小侯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定远军并没有来,这些百姓又是怎么回事?”
顾澜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墙下的魏国大军。
赶回来的魏军,一个个脸上都是气急败坏的表情。
远远地,她看不清魏君濯的神情,却能看得出来魏君濯很是从容。
“定远军的确没来,这些骑兵其实还不到五百人,一半是侯府在整个南境设置的眼线,另一半,是在浚城凑的会骑马的衙役守军,后面的步兵,是我让前来鄞州的几千流民假扮。”
浚城,是鄞州附近的一座小城。
她跟容珩兵分两路之后不久,便得知了鄞州被围的消息。
即使容珩用最快的速度,也来不及带回肃翊和李元驹的援军,顾澜知道鄞州已经没了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以她对容朔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容朔一定会选择主动出城迎战。
这个时候,顾澜才彻底明白,原书中容朔是怎么死的。
无粮,无援,无兵,拼尽全力想以攻为守,却遇见了突然出现的羌戎人......他身先士卒,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死了,免得,让城内的人为难。
于是,顾澜召集了侯府在南境的暗堂之人,又赶到浚城,跟城守借了几百衙役和守城兵。
暗堂的人基本上都武艺不错,还有些本就是离开战场的士卒,所以,刚刚跟在她身后冲锋陷阵的,就是这些人。
而那几百衙役,负责在后面来回骑马扇动尘土,掩盖住身后百姓的身形,营造出燕国军队就埋伏在密林中的声势。
顾澜自己则一马当先,先羞辱一番绛曲,又冲到最前面,让魏国大军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绛曲都能出现,定远军为何不能?
一时之间,别说是魏国大军,就连唐战他们都以为,定远军真的来到了南境。
魏君濯本就是个多疑而严谨之人,骑兵对步兵是天然的优势,硬碰硬肯定损失惨重,所以他选择退兵合围。
顾澜抬起头,看向周围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格外坚定的百姓。
如果她不是定远侯世子,
如果她所处的国家不是燕国,
这个计谋就无法实现。
那些百姓皆是燕国子民,顾澜说明她的目的后,他们虽然怕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假扮步卒。
列国之中,也只有燕人有这样的勇气,为了战胜魏国,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因为他们是极其骄傲的,从不认为燕国会输给魏国。
“将这些百姓安置下来,”顾澜吩咐道,“魏君濯既然知道了定远军没来,就不会善罢甘休,最晚三日,肃翊他们应该就能从苍风港赶回来,我们需要坚持住这三天。”
一旁,南十七也下马,摘掉了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卑职明白。”
眼下暗堂的人,都是南十七通知找到的,还有顾字军旗,也是通过暗堂联系。
顾澜的余光在南十七脸上一扫而过,总是觉得,这少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唐战问道:“小侯爷怎么就能断定,肃翊和李元驹一定能在三天内赶回来呢?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杀马充饥也维持不了太久——”
“我相信容珩,”顾澜擦着手上沾染的鲜血,淡淡地说,“肃翊带的那五千人,是曾经的平南军吧,李元驹我不知道,但肃翊,容珩一定能带回来。”
唐战恍然大悟:“没想到容五殿下居然来了,肃翊,竟是萧家人。”
他一张黑脸更沉了几分。
王爷最初,就是在平南侯府覆灭后,受旨接管了萧家的平南军。
八年过去,当年那些骁勇善战的平南军已经十不存一,只剩下了五千来人,被王爷交给了肃翊统一统领。
当然,南境其他军中,也有着零散的平南军士卒。
顾澜这么一说,唐战就明白了,肃翊是萧家人,所以才会听容珩的话。
“是谁的人不重要,萧家都没了,平南军只是一支保家卫国的普通军队而已。”顾澜说道。
唐战张了张口,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少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也是,肃翊究竟是不是萧家人其实不重要。
他跟肃翊同为袍泽这么多年,肃翊从不逾矩,所做的都是王爷发出的命令,王爷本身,也是厚待平南军的,若是别的将领,绝对会拆散平南军,怎会容忍那五千人还在一起?
说不定,王爷早就知道肃翊的身份,才让他执掌那五千的平南军。
“好,我信你,也信五殿下,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挺过这三天,今日只能再杀一批战马,我大燕将士们,决不能饿着肚子守城。”唐战低沉的说。
顾澜从背包里翻着,一边翻,一边问:
“南境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富户也没有吗?还有米铺呢?”
唐战肃然道:
“魏国围城第一日,王爷就已经派人向城中百姓和米粮铺购粮,能买的都已经买来,银钱已空,百姓们也拿不出太多粮食了......而且,侯爷之前下了严令,宁可杀马充饥,也绝不强征百姓一粒粮食。”
跟着顾澜一起进来的流民,听到唐战的话,一个个跪了下来,对着远处拜道:
“王爷仁慈!”
寒风瑟瑟,城头弥漫着灾民们压抑的哭声。
一旁,南十七道:“这等危急关头,不如派人去城中的富户宅中,征集一些粮食,鄞州毕竟是南境最富饶的城池,那些富户家里,大概也是有些存粮的。”
唐战攥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低声道:
“城里本来就闹着饥荒,流民无数,多有饿殍,若是下令强征,我怎么对得起王爷。”
“可是,也不能让将士们饿着啊——”
顾澜摆了摆手,道:“的确不能强征,之前,鄞州接收了大批流民,不知因此混进多少暗探细作,如果此时再强征百姓富户的粮食,到时候人心不稳,更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