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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我再走?”
卫承渊听到顾澜的话,愣了许久,呆呆的问。
他脸上还有几块泥土的污痕,双眸睁得圆圆的,顾澜觉得他头顶好像长出了一对耷拉的狗耳朵。
顾澜:“倒也不必如此,搞得我像是在耍你一样......而且,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看向容珩:“珩兄,你难道不觉得,阿渊看着眼熟吗?”
容珩瞥了一眼卫承渊,声音冷漠无情:“除了你,我从来不看别的男人。”
顾澜脑袋一麻,道:“闭嘴!”
容珩这才仔细观察了一番卫承渊。
这么高的个子,简直占地方。
眼熟他没觉得,就是看着心烦。
容珩双眸一凝,道:“之前,魏君濯要单独与你说话,他除了李元驹的事情,还说了卫承渊?”
顾澜:“对,珩兄果然也觉得阿渊和魏君濯很像对吧。”
容珩:“没有,我猜的。”
“......”
卫承渊一脸迷茫:“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点也听不懂?”
顾澜皱着眉头,默默远离了他几步:“多日不见,阿渊你越来越傻了,而且,你身上为什么这么臭?”
卫承渊:“我......臭?”
他闻了闻自己,顿时捏住鼻子,连忙解释:
“对不起澜澜,我赶路时候,干粮吃完后太饿了,没办法只好吃了一粒闭心丹,然后一路奔波,上次沐浴是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如今已经过去十日......”
顾澜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也跟着一起臭了起来,尤其是看着卫承渊的脸,她现在连带着觉得魏君濯都不高贵冷艳了。
“又吃了闭心丹,你当它能顶饿?怪不得你比起上次又傻了一些。”
顾澜说着,张开手掌,语气很是严肃。
“这次,把所有闭心丹都给我,一粒也不许吃了,就算你产生抗体不会失忆,再这么当饭吃下去也会变成傻子,你若变成傻子,我就不要你了。”
卫承渊很是委屈,但见顾澜说出了不要自己的这种狠话,只好依依不舍的掏出口袋里的小盒子,交给了顾澜。
顾澜打开,数了数,这盒子里面还有十几粒。
卫承渊问道:“澜澜,你现在可以说,要告诉我什么了。”
她收好闭心丹,凝视着卫承渊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想告诉你的是,阿渊,你还有个兄长......甚至,应该还有个姐姐。”
“兄长?”卫承渊的眼眸微微一颤,重复这两个字。
“他们就是魏国大将军魏君濯,和魏国的谨妃,魏流羽,你,是魏国曾经的皇室一族后裔。”
顾澜说出来后,蓦地想起曾经顾侯爷说过的话。
他说,当年魏流羽出现在京城建造魏国情报网,顺便害周夫人,是借着来京城“寻亲”的名义。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魏流羽当年没有撒谎,她,真的想找阿渊?但彼时卫承渊可能在北境,跟在老侯爷身边,她自然是找不到的。
阿渊是魏氏皇族后代,顾老侯爷又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魏君濯领兵是在燕国南境,但阿渊是在北境长大的,他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是走失,还是被人暗害算计?魏君濯并未询问他阿渊的具体身份,是不是也是考虑了这一点。
她正思忖着,卫承渊却念着“兄长,姐姐”四个字,琥珀色的眸中一点点变得混沌灰暗。
容珩率先意识到他不对劲,唤道:“卫承渊?”
“不......”卫承渊低吼一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阿渊!”顾澜急忙呼唤他的名字。
卫承渊紧闭着双眼,却在地上死死地缩成一团。
他浑身的肌肉都痉挛般颤抖着,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摸索着,躲到了房间的一角,然后将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
“哥哥,姐姐......不要......哥哥,救救我......”卫承渊口中不停的呓语。
“阿渊,卫承渊,你怎么了!?”顾澜焦急的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那么高大矫健的青年,此刻却惊骇失措地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顾澜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一痛,蓦地想起,卫承渊从前就喜欢蹲在步莲斋那棵树桩下,很安静的样子。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欺负他,也不要......”
卫承渊说着,忽然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脸色霎时间如纸苍白。
顾澜不顾他浑身的污秽,拉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的在他耳边呼喊:“阿渊,你看看我!你是卫承渊,是我们定远侯府的人!其他任何人,都跟你没关系!”
卫承渊痛苦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顾澜后,呆滞了两秒,然后抱住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锤着坚硬的地面。
“头,头疼,澜澜,我头好疼——”卫承渊低声道,很快,他的额头已经泛起了青色。
“他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这些事,跟,魏国有关系。”容珩蹲下身,一只手按住了卫承渊的某个穴位。
卫承渊终于停止了颤抖,他看着顾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眼神温和地像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动物:
“澜澜......你,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完,便晕了过去。
顾澜怔怔的看着他,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容珩把脉之后,摇了摇头:“他身体没问题,是脑子有病,我治不了脑子。”
顾澜道:“他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想起云州的战事,他把老侯爷和姑姑他们的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又吃了闭心丹失忆,而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
容珩垂下眸,稍作回忆,道:“当初我查卫承渊时候的卷宗,你还记得吗?”
顾澜点头:“卷宗上说,他是老侯爷的养子,父亲是老侯爷手下将领卫正。”
容珩说道:“卫承渊六岁时,父亲卫正战死,他才成了老侯爷的养子,这样看来,卫正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老侯爷为他安排的身份,也只有老侯爷,才能为他伪造那些户籍案牍,而他在六岁之前,曾在魏国发生过一些事。”
“这些事,恐怕,只有魏君濯清楚。”
顾澜眯起眸子,回想起魏君濯那双毫无感情的金眸。
第二天,卫承渊才缓缓醒来。
他还记得自己昏倒前顾澜的话,只是不能细想,脸色也很是苍白。
“原来,我不是卫家人......”卫承渊的语气很是失落。
他不是卫正的儿子,也就更和定远侯府没关系了,可是,他喜欢侯府,他是要保护澜澜的。
“既然爷爷给了你卫家的身份,你就是定远侯府的卫承渊,而且,爷爷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意味着他早已经将你当成真正的家人。”顾澜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说。
定远侯府老侯爷的名字,就叫顾渊。
而阿渊的“承”字,既和顾侯爷,顾承鸾与顾二爷出自同辈,又带着老侯爷的“渊”,足以证明,他,是不姓顾的顾家人。
卫承渊定定的凝视着顾澜,眼前,恍惚间闪过一些记忆碎片,那是还是个襁褓中小娃娃的澜澜,奶声奶气学说话时的样子。
他曾经,在最迷茫无措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听到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从那以后,顾澜就是他存活于世的意义。
“我们再也不提什么魏君濯,也不提什么魏流羽,你是你自己。”
顾澜察觉到,让阿渊失控的不是魏君濯和魏流羽的名字,而是哥哥姐姐这样的称呼。
卫承渊回过神,温和的笑了,坚定又固执的说:
“澜澜,我永远是顾家的卫承渊,而不是什么魏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