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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常宁是真的想离开京城,他这次回来,本来只想看看自己多年不见的小徒弟,顺便坑点钱花,没想到被张奉才困住,徒弟来救自己了吧,他又不能放着张若水不管。
但现在,他的确不想管了,他又不是神仙,张若水是年纪大了,谁也没办法救。
“最重要的是老夫得带上宝儿一起,所以还得你帮忙。”杜常宁说道。
容珩垂下眸,算是答应了:“你想走就走吧,不过,我想让念——”
他话没说完,猛地转身,拉着张奉才的衣领身影极速后退。
只听“嗖”的一声,他们刚刚站着的地面上,就插入一把锋利的飞刀。
稍晚一霎,容珩就得被飞刀割掉一块肉。
一身常服的张奉才从一棵树下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是属于太监的灰白,手中另一把飞刀,正在他修长的指尖飞速旋转着。
张奉才居然回来了,还刚好撞到两人。
他眼神阴森,死死地盯着容珩和杜常宁,声音低沉:
“呦,看来咱家不在府里的时候,杜老前辈是格外自由啊。”
他没有认出容珩,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杜常宁连忙举起自己的酒葫芦:“小奉子,老夫是馋酒了,让这小兄弟陪老夫去酒肆饮酒的,你看,老夫喝完酒不就回来了吗。”
“我信您今日不会抛下干爹,却不信你以后不跑。”
张奉才冷笑一声,看向容珩,一双狭长双眼观察着他的打扮举止,眼底闪过一丝杀机:“你是湘王的人?”
张奉才并不知道容珩经常把杜常宁带出去,但他在此之前,曾被容珩以私藏本该死了的张若水一事威胁过。
也因为这个原因,后来容珩几次出宫,都变得很是简单。
此刻,容珩一身黑衣,在从睿王府出来之后,他还特意换了一张黑铁色面具。
毕竟,他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顾澜身后,不少人都知道,顾小侯爷身边有个戴银色面具的神秘侍卫,也知道他是侯府的人,他不能给侯府带来麻烦。
也因此,张奉才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容珩本人,也没想到侯府,只以为容珩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家里。
容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是分辨不出年龄的沙哑:“我奉命保护杜老前辈,他想喝酒了,我就带他出去了一趟。”
张奉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喃喃:“没想到湘王连杜老前辈都找到了,湘王真是好手段......也是,他曾经是前辈的小徒弟嘛。”
杜常宁见这俩人似乎对上了,便道:“哎,那你们慢慢聊,老夫回去看看张若水。”
张奉才身影一闪,骤然来到了杜常宁面前:“可咱家刚刚怎么听见,杜神医想走?”
杜常宁咬了咬牙,心想反正容珩也在,干脆对张奉才全盘托出。
“原来,干爹已经没救了......”
张奉才听完他说的话,周身的阴冷散去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悲恸。
他费尽心机救出干爹,养在宫外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抵不住岁月侵蚀。
“老夫已经告诉你张若水的真实情况了,你想灭口就灭吧,反正老夫对你来说,已经没了作用。”杜常宁昂首挺胸,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容珩翻了个白眼,心道,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徒弟就在他身边。
张奉才已经冷静下来,听到杜常宁的话,内心沉重的几分。
“罢了,没人想得罪一个大夫......您和干爹又相交莫逆,我不会杀你的,”张奉才承诺道,“如你所愿,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了,就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杜常宁笑了起来,知道此事妥了:“老夫恭敬不如从命。”
张奉才盯着他花白的头发,声音冷了下去,又厉声说:
“但是,你要将在这里见到干爹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不得和任何人说起,否则,咱家就是发动整个大燕内司监,也要杀了你......和你的徒子徒孙。”
杜常宁内心一寒:“老夫明白,你继续做你的欺师灭祖大宦官,老夫不打扰你......”
张奉才能成为大燕第一宦官,除了有多年东宫陪容玦长大的情分,以及是曾经大太监张若水的干儿子之外,很多人都怀疑,张若水就是被张奉才暗中杀害,所以张奉才在民间的形象,就是心狠手辣,欺师灭祖的奸佞。
“欺师灭祖?”张奉才重复一下,冷笑起来,“是啊,说的没错。”
他宁可做个欺师灭祖,受万人唾弃的大宦官,也不敢让陛下知道干爹还活着......因为当初,就是陛下让他杀了干爹的啊,而在最关键的时刻,干爹却主动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换了他的富贵之路,他怎么能再下得去手。
杜常宁可怜兮兮的求道:“阿,啊小兄弟,你抱老夫上去呗,老夫飞不上去。”
容珩弯腰,将脚下的飞刀抛给张奉才,随即把杜常宁捞起,送了回去。
借此机会,他在杜常宁耳边说道:“过些日子,我想让念夏跟你一起离开京城。”
杜常宁惊讶的看着他离去。
容珩却没有再说别的,又翻墙回来,发现张奉才还站在原地。
“张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告诉你的主子,他能威胁我一时,却不能威胁我一世,之前也就罢了,只要他不对陛下出手,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但是——你就将咱家刚刚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给湘王。”
但是,如果容珩对容璟出手,他一定不会继续装傻。
后半句话,张奉才没有说。
容珩微微点头,不发一言,转身消失在他面前。
只是他的心里,却因为张奉才,对容璟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张奉才见容珩离开了,收了飞刀,从正门踏进自家宅院。
他先是去看望了一趟张若水,叮嘱老人好好休息之后,又陪自己夫人吃了中饭,才回到书房,随意翻看着各方情报。
张奉才执掌着大半个内司监,平日自然是很忙的,也就今天得空清闲了一些,忽然想起自己在宫外还有个小家,才会回来看看。
没想到这么巧,撞见了杜常宁溜回来。
刚看没一会儿,书房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老爷,府外有一位贵人求见。”
张奉才让小厮进来,疑惑的问:“贵人,可有通报姓名?”
小厮摇头,双手呈上一枚玉佩:“此人没有名帖,小的观他香车宝马,穿着不凡......这是他递来的玉佩,说老爷您一见便知。”
张奉才接过小厮手中玉佩,面色一变:“是......二殿下的东西。”
玉佩纯净雪白,入手如羊脂般细腻,下方还坠着一根浅黄色玉穗。
这玉佩是前年兆国送来燕国的礼物,一共只有两枚,由陛下赏赐给太子和二皇子一人一个,其中二皇子得到后很是喜爱,穿上玉穗后经常佩戴,这俩玉佩都是他经手的,当然认识。
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来这里拜访他、
是了,他平时都服侍陛下左右,跟二皇子不熟,在宫里又不方便,也只能在这里见面......
张奉才思索着,二皇子既然来了,自己没有不见的道理,可如果自己见了他,风声传到太子那边,太子会不会以为他站队了二皇子?
张奉才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一件事。
几天前,陛下在乾元殿内撕碎了太子奏折,痛斥一名太子党羽,神情格外冷酷。
张奉才回过神,咬了咬牙,还是选择见二皇子。
虽然他不该揣测圣心,但太子被废是早晚的事,站队就站队吧,只要陛下信任他,他大可说自己和二皇子只是私交!
还好陛下就两位皇子,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夺嫡之争自己曾经经历过一回,如今还能害怕不成?
不知为何,张奉才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模糊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