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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如噩梦临身,惊得孤魂连忙脱开了秦天的背腰,接着将身一凛,直面地母娘娘。
地母娘娘摸了摸夹有两条精钢的左前臂,兀自说道:“你喜欢他。”
孤魂并没有回答,冷眼紧盯着地母娘娘的两条手臂,竟是丝毫不曾移动!因为孤魂知道,地母娘娘左前臂上的那两条玄黑精钢,便是北望弓!
只要地母娘娘按下手心上的机括,这两条精钢便会突然拱成北望弓,暗发冷箭,令人防不胜防。
当北望弓折叠在手之后,不但能保护手臂,更如铁手一般碎石裂空!
有北望弓就得有天狼箭,但没人知道地母娘娘的天狼箭藏在何处,而这也恰恰是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
因为看不到天狼箭,就看不到她射箭的动作!
那把可收可张的北望弓,张时未必会射箭,收时也未必不射箭,这只因手臂上的那两条弓梁,本可单独作为暗器来使用……
地母娘娘对孤魂的沉默很是失望,叹声说道:“杀手动了情,便如利箭失了准头,不但杀不了人,更会害了自己。”
“非也。”
若愚走到孤魂身侧,与秦天一起将孤魂护在中间之后,便打量起地母娘娘来……
徐娘半老的她身着一袭黑衣,五官虽不算出众,倒也精致。而柳眉之下的那对眸子,竟比孤魂的还要冷漠,还要锐利……
此时,这对眼眸正在紧紧盯着若愚!
地母娘娘怒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隐士若愚。”
既不问因由,亦不辨己言,只是漠然地说了若愚的名字,却又有意无意地说出了若愚的身份……
除了彩戏师,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信号——若愚可杀!
原来地母娘娘为了一击即中,便一直蛰伏在暗处。对于期间所发生的事,地母娘娘自然一清二楚。
无论若愚是暗隐之士的领军人物,还是楼兰王的座上宾,对影门来说,他都不过是一个人,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暗杀的人。
若愚会意后,不忧反笑,道:“正是在下。”
所谓的隐士,无论是明隐还是暗隐,都喜欢靠嘴说话……
深信此理的地母娘娘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搭理他,不仅如此,就连秦天,地母娘娘亦没有多看一眼……
如此藐视,似乎秦天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地母娘娘才不急着出手,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孤魂身上,不无好奇地问道:“瑶光,你是怎么摆脱罗网的追杀的?”
天权临死前亦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孤魂的回答是,杀死追踪的杀手!而今,孤魂却无法用这个充满了挑衅的答案来回复地母娘娘!
孤魂清楚的记得,十岁那年,自己亲手打破了影门从不失手的神话!这要是传到了雇主耳中,不单影门的威信大打折扣,而且还会把“狼群”引来!
神话一旦破灭,各方势力为了缔造新的神话,终将会逐血前来!而这恰恰是影门所不愿看到的!
因此,影门必须猎杀孤魂!但在猎杀之前,一定要知道孤魂的逃生方法!而这正是地母娘娘此行的真正目的!
思忖之间,暗暗生惊的孤魂不无怀疑地看着地母娘娘,冷冷说道:“所以你就用他来要挟我?”
除了彩戏师,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中所说的“他”,指的就是秦天!
地母娘娘如似未闻,径自说道:“天枢、天权、天璇、天玑,你们连斩四星,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影门还怎么做生意。”
言下之意就是说秦天与孤魂砸了影门的招牌,为此,他们二人都得以死谢罪。
一直都在懊恼听不明白的彩戏师忽然就开窍了,满面红光地对地母娘娘说道:“娘娘,你抱怨个啥啊,做不成生意就去找姘头睡觉啊,笨!”
地母娘娘虽是三十有几的徐娘,但却从未嫁人,如今得此羞辱,怎能不怒?奈何眼下却不是出手的时机……
地母娘娘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待息去杀意之后,生生别过头去,目光再次锁定孤魂,厌声说道:“瑶光,你若能说出你摆脱影门的方法,我保证留你们一个全尸。”
影门虽是杀手组织,但当中酷刑比起鬼域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不幸被锁定成目标的人,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而能保全尸者,已经算是最轻的刑罚了。
再者就是,残酷不仁的影门最讲信义,但这并不是杀手的本意,而是从事这个行当所必须遵守的规矩,更何况影门是杀手行当中的龙头老大,不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必须做到以诚信为本。
奈何这地母娘娘只承诺留一个全尸,而不是放一条生路……
加之地母娘娘的语气过于焦躁,即便影门有明文规定,但这样的语气放到一个杀手身上,又怎能令人信服?
但若愚并未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他所思虑的是,这地母娘娘为何会显露出焦虑之色……
虽然杀手也是人,也有焦躁忧虑的时候,但地母娘娘乃地字号杀手,其韧性与忍力自非一般杀手可比……
若愚正欲言语试探,便听秦天突然开口道:“很简单。”说着,锐眼忽地猩红,杀意陡然浓隆,继续道:“就是杀了你!”
孤魂大骇,下意识地伸手去拖秦天,但不知怎地,秦天竟然甩开了她的手,径直奔了过去!
难道“鬼蛊”已经涌入了他的心脉,要他永堕阎罗?!
轻烟袅袅,在如魅的白影上萦绕,好似一场仓促得令人痛心的离别,话未诉,人已远……
昏昏暮光,迷离了眼眸;
渺渺白烟,缠绕了情丝。
直到如真似幻的苍茫尽收眼底,终不见,离人归来……
砰——
声如撞钟,惊醒了茫然独立的孤魂,眼眸里的那一泓秋水顿时变得冷冽清寒,美瞳如镜,赫然映着一座金钟,还有漫天的沙尘……
孤魂心中一慌,于沙尘中极力睁眼,只为那个白衣少年……
沙尘渐至稀薄,隐约之间,孤魂好似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倦怠而归……
噗——
归人突然倒在了孤魂的怀中,沉沉睡去。只是,呼吸还是如此地急促,心跳还是如此地澎湃,而沙尘已如约散去……
“阿尼陀佛。”
慈悲之声蓦然响起,众人循声而望,便见一个体态轩昂,身披红色袈裟的背影傲然立于前方。
昏光茫茫,风中的袈裟似有流光滑过,光芒万丈,好似金身的佛祖……
但这只是彩戏师的所见所感,而孤魂总觉得这并未剃度的和尚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气质,似王者,又似雅士……
“玄难。”
若愚似乎认得来人,言语平淡,却还是透露出一种如遇故人的激动之情。
玄难并未回过身来,只是颔首以应,旋即对地母娘娘说道:“施主,不如归去了吧。”
地母娘娘心中诧然,不禁冷哼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一个不剃度便能着袈裟的和尚也想点化我?”
玄难捻起了手中那串长长的佛珠,说道:“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在乎皮囊的真假,形式的正邪。”
虽句句不离佛偈,但谈吐之间总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地母娘娘兀自沉吟,并不时地看向玄难。但见玄难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之下,剑眉藏峰,朗目凝华……
即便身披袈裟,亦掩盖不住他的王者之气!
地母娘娘轻哼一声,冷冷说道:“北邙太子,拓拔峰。”
玄难听罢,捻珠的手不觉地顿了一下,不无叹息地说道:“俗世之名,不提也罢。”
玄难此话,等同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他就是秦天的父亲!
孤魂惊骇不已,不觉地看向了拓拔峰,脱口问道:“你就是秦天的父亲?”
孤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问一个已经揭晓了答案的问题,她唯一知道的是,秦天害怕见到自己的双亲!
自从秦天在武林大会上大开杀戒之后,孤傲的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以致于呓语连连……
玄难既不回头,亦不言语,对地母娘娘说道:“施主既然已经知道,想必亦不枉此行了,何不见好就收?”
地母娘娘捋了捋拂面的青丝,便转身欲走。孰料刚一转身,便忽地转了回来,而手上的北望弓,竟不知何时张了开来!
嗖——
陡然飞出的天狼箭,靶心竟是孤魂!
变故突起,以致于天狼箭从玄难的右侧经过,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玄难情急之下,凭空催出金钟罩,“砰”的一声罩将孤魂与秦天罩住。
金钟罩虽然号称梵音寺的防御绝技,奈何玄难功力并不及地母娘娘,那支天狼箭转瞬便击碎了金钟罩。
但是金钟罩还是刺了个空,因为孤魂已经悄然施放出“布袋戏”,将自己与秦天隐在了布中!
末了,那支刺空的天狼箭竟然朝着彩戏师射去……
“你个大头鬼,想害死我啊!”
彩戏师惊声大呼的同时亦施放出“布袋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狼一出,必带血而归!
那已经落空两次的天狼箭,这次似乎真的要无血折返了,不然空中为何会飞出第二支天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