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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江九房里,看着他伏在药王身上嚎嚎大哭,他们木讷地立在门槛内,脑子都像放空了一样。
“师父……师父……”
江九哭得悲痛欲绝,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柳轻絮抬起僵硬的脚,一步步慢慢走过去,看着那张安详的面庞,忍不住捂住嘴巴。
没了……
就这么没了……
她还记得,两个多月前那天晚上,他把燕容泰丢到他们面前时极其不爽的样子,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因为燕巳渊担心她,要他早中晚去给她把脉。他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被人奴役,于是就很不给他们好脸色。
但是,他嘴上不满,行动上从未懈怠过。就像寻常的长辈,爱唠叨爱抱怨,但依旧甘之如饴,从不计较回报。
她与他相处的时日不长,连一月都不足。可回想起自他出现后的点点滴滴,他给她保驾护航,耗尽内力救人,提醒他们要注意哪些……
他们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可是却忘了,他只是江九的师父,与他们夫妻非亲非故啊!
她缓缓的抬起手放在江九的肩上,可张着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江九抬起头,望着她,哭得可怜又无助,“王妃……师父……他……他走了……”
“没有……”她摇着头,从发紧的喉咙里强挤出自以为平静的音调,“他只是睡着了。”
“师父……”江九将脑袋埋在药王胸膛上,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看着床上没有了呼吸却安和慈祥的老人,柳轻絮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不说江九接受不了,就连她都接受不了……
这么仁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就走了呢?
连句交代都没有,他怎么忍心舍下他们驾鹤西去?
燕巳渊走到她身旁,将她拥住。
他什么也没说,但柳轻絮靠在他胸前放声大哭时,清楚的感觉到他紧绷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栗……
……
“驾……”
眼看着离城门不远了,马背上的人儿扬鞭疾驰。
城门并未大开,只是开了一扇小门,且只允许进不允许出。数十名官兵守在城门口,对进城的人严厉盘查,从头发丝到鞋底板,就算身上有根针,也会被搜出来。
吕芷泉牵着马排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轮到她了,还不等她主动接受询问盘查,就有两名兵士持刀架上了她脖子。
“你打哪来?进城作何?”为首的官员不但严厉,眼神中还充满了戒备。
吕芷泉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她身上穿着劲装,破破烂烂不说,还满是污垢和干涸的血水……也就不怪别人把她当坏人了!
“官爷,我是进城办事的。”她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客客气气的递出去。
那官员盯着她手中玉佩,脸色唰地白了。
紫玉本就稀罕,寻常人根本无法拥有,何况上面还掉着凤尾……
这显然是宫里的东西!
而且是后宫中品级极高的人才有的!
可是看看面前这个女子,巴掌大的脸,精致倒是精致,可是娃里娃气的,完全没有一点华贵典雅的气质,更何况她这一身破烂和血污,明显是与人打斗过,甚至有可能牵扯到人命……
别说后宫的娘娘了,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这副模样!
官员一把夺过她手中玉佩,厉声喝道,“大胆狂徒,你竟敢盗取皇室之物,该当何罪?”
吕芷泉黑乌乌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玉佩可是燕辰豪专门为她挑选的,当初她不要,他还硬塞给她,怎么就成了她盗取的了?
“官爷,你别乱说,这是我自己东西,不是盗的!”
“贼儿会承认自己是贼吗?”官员抬起手,把她从头到脚指了一遍,“就你这个样还想假扮皇家的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们路上被人偷袭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所以才弄成这幅模样!”吕芷泉也开始生气了,指着门内问道,“瑧王他们是否在城里,你要觉得我是坏人,那你把他们叫出来,让他们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她是后宫妃子,自然不便泄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传出去,不止她会被人议论,燕辰豪也会让人笑话。
一听她还敢提瑧王,官员脸色更是难看,厉声下令,“此女图谋不轨,定是邪教余孽,给我拿下!”
兵卫一听,立马将吕芷泉团团围住!
见状,吕芷泉彻底恼了,“我接受盘查,也给你们看了信物,你们不信我能理解,可你们连求证都没求证,就说我图谋不轨,实在过分!你可知我是何人,信不信我少了根毛发你九族都难保?”
官员见她还敢恐吓自己,更是被激怒了。
“威胁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给我斩立……”
“大人。”他身旁的小厮突然打断他,附到他耳边小声道,“这女子所持之物非同寻常,小的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好。虽然瑧王他们已经离开了齐峰城,但萧小侯爷还在城主府主事,他也是皇家的人,不如把他请出来辨真伪。要是这女子是邪教余孽,也好让萧小侯爷发落。”
官员盯着吕芷泉,眼中有了犹豫之色。
但吕芷泉耳力过人,听清楚了那小厮的话,急声问道,“瑧王他们离开了齐峰城?何时离开的?他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对她的连串的问话,官员充耳不闻,即刻吩咐兵卫进城去请萧玉航。
吕芷泉见他不理睬自己,急得直跺脚,“问你话呢?你聋了吗?瑧王他们究竟如何,可有出什么大事?”
她奉太后之命带着一队侍卫前来齐峰城,为了尽快赶到,他们没走官道,而是抄近路走了小道。
谁曾想,遇上竟然遇上了行刺。
偷袭他们的人还不少,那队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她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杀手。
因为这事,她东躲西藏,硬是耽搁了两日。
不怪她此刻焦急,路上的行刺是那么的凶险,她觉得齐峰城内肯定更加险恶。
这会儿再一听燕巳渊他们离开了齐峰城,她自然要问清楚他们的状况……
可瞧着面前这官员完全不理睬自己,她心中一急,干脆迅猛出手,把肩上两把大刀击落,然后飞上马背,骑着马儿箭一样的冲向了远方。
“快抓住这个邪教余孽!”
身后传来官员的暴怒声,吕芷泉头都没回,只想赶紧找到燕巳渊他们——
而城门口,听说有邪教余孽出现,留在城内主事政务的萧玉航带着楚中菱赶来城门口。
看到官员呈上的‘罪物’,萧玉航脸色是变了又变,先是震惊,然后是哭笑不得,接着指着那官员大骂,“你们好大的胆子,连贵妃娘娘都敢抓,你们是准备了多少脑袋被砍?”
楚中菱问了名小兵,询问那女子模样,听完小兵描述,她直接冷笑起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皇上最宠的妃子都敢得罪!”
官员不停则以,得知那女子的身份后,吓得扑通跪地,整个人抖得跟摇晃中的筛子似的。
“小侯爷,卑职并非有心的啊,肯定小侯爷救卑职一命!”
“你啊你……”萧玉航无语地摇头。
“小侯爷,卑职上有八十岁高堂要侍奉,下有嗷嗷幼子待哺,卑职若是死了,谁来照顾他们?还请小侯爷看在卑职一家不易的份上帮卑职求情,卑职下辈子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官员一边磕头一边哭惨。
萧玉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之色再明显不过。
这齐峰城的人真是从上到下没一个能办事的!
“行了,你不是说贵妃娘娘被人偷袭吗,还不赶紧带人去找她!要是她在外面有一点闪失,别说你一家人了,小爷我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他没好气的下令。
“是是……卑职这就派人去把贵妃娘娘找回来!”官员惶恐不安的应声。
看他去安排人手了,楚中菱焦心的问道,“玉航,吕贵妃是后宫里的女人,难得出来一次怎么就遇上行刺了?”
萧玉航眸子垂下,紧抿着薄唇不说话。
楚中菱瞧出一些端倪,遂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萧玉航抬眸看着她,压低着嗓子道,“我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此事先别声张,等找到吕贵妃,问清楚情况再说。”
见他神色凝重,楚中菱也没再多问。
……
再说柳轻絮他们。
药王的死,让他们提早回了京城。
江九原本想把师父送回药王谷安葬,但柳轻絮提议,想将药王葬在瑧王府的后山上。
“你师父守了药王谷一辈子,也孤单了一辈子,再把他送回去,他依旧是孤单的。何不把他葬在京城,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也能去拜拜他。你想想看,他这次出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热闹热闹,以后我们多去他坟前陪他说说话,想必他会很欢喜的。”
江九想起自己被卖的事,就是因为他师父觉得留在药王谷没出息,想让他将来有所作为,所以逼王爷花了一万两把他买下……
最后,他听从了柳轻絮的话,同意将药王葬于瑧王府的后山。
只是没想到,他们心里的悲伤还没缓减,一回府就听说了府里的乱子。
景胜描述完经过,余辉就捧着那只铁盒子到燕巳渊和柳轻絮跟前。
柳轻絮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结果身旁立马飘来一股冷气。
她扭头看去,就见巳爷俊脸黑沉,眸光锋利如剑,正凌厉的瞪着她的双手。仿佛她只要敢碰,就会立马废了她的爪子。
她心里哭笑不得,赶紧将手收回。
余辉不解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俩主子这是怎么了。
但没人为他解惑,燕巳渊一把接过铁盒子,用广袖一盖,连看都不给某人多看一眼。
他这‘小气’的举动让景胜和余辉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王妃可是他们王爷心尖上的宝,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现在王妃想看看凤阳镜王爷都不愿意呢?
偏偏王妃一点都不生气,还招呼他们,“先别这些了,让药王入土要紧。”
随后,一行人到后山安葬了药王。
回道府里,一个个眼泪都还没干,就听到齐峰城那边带来急报。
“什么?小嫂子去找我们,路上遇袭,现在人不知踪影!”柳轻絮震惊得不行。
不止她,燕巳渊都忍不住紧按太阳穴,随即吩咐余辉,“你带人速去寻找吕贵妃,沿途务必仔细搜查!”
“是!”这么大的事,余辉哪敢迟疑,随即就跑出去调集府里侍卫。
“不行,我们也得出去找她!”柳轻絮坐不住。
“站住!”燕巳渊冷声喝道。
“阿巳……”柳轻絮转头望着他,满眼都是焦急。
“我去!”
不等柳轻絮再说什么,燕巳渊已经朝门外而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大得她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秀姑忍不住劝她,“王妃,您已经累了多日了,可不能再劳累了。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小世子们着想啊。”
柳轻絮皱了皱眉,“小世子们?”
秀姑立马捂住嘴巴。
可见柳轻絮紧紧把她盯着,她见瞒不住了,这才小声说道,“上次江九为您把脉时,说您怀的是双生子。”
柳轻絮,“……”
她从来没听燕巳渊说起过,江九更别说了,每次为她把完脉都只笑眯眯的告诉她,说孩子强健得很。
现在突然告诉她说她怀了双胞胎……
不是她接受不了,而是倍感不适应!
摸着肚子,最近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时候她都严重怀疑是不是孩子在里面蹦迪,现在才发现,这不是孩子太能蹦了,而是两个小家伙……
这动静能不大?!
“王妃,您别紧张,江九说您身子比寻常女子强健,怀双生子不会太吃力。”见她不语,秀姑以为她怕了,赶紧安慰道。
“呵呵!”柳轻絮扯了扯嘴角。
她不是紧张,只是还需要适应一下,而且还得做好生两个孩子的准备。
“启禀王妃,柳将军来了。”突然,门房的侍卫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