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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夏荷再见到腾阳时,他已变成不会动的血人。不仅他满身是血,在他一旁蹲坐着的童语心也宛如浴血修罗一般,狰狞触目。
她的嘴里还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
她问腾阳为什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为什么仅凭一句“我们不合适”就想潇洒离去?
为什么他在牵她手、吻她脸的时候没说不合适?为什么他在拿着她的钱与别的女人鱼水之欢时没说不合适?
她想问的为什么实在太多太多,多到问不完。
现在好了,唯一能回答这些问题的腾阳再也不会动了,她的这些问题也就不用再问了。
于是她闭上嘴,宛如血色的木偶,一动不动,呆呆地坐在他的尸体旁。
司夏荷同样失魂落魄地呆滞好半晌才走上前,轻轻推她两下,“童语心,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童语心抬头看司夏荷,双眼空洞,神色麻木地回答,“如你所见,我把腾阳杀了。”
司夏荷看了看尸体,再次看向童语心,“为什么这么做?”
童语心脱口回答,“因为他本就该死,所以我杀了他。”
司夏荷忽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凄厉悲怆。
她笑着笑着便已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她掐住童语心的脖子,发了疯一般咆哮起来,“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救活他!你居然就这样把他杀了!?”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因为司夏荷没将照相机寄到腾阳手中,所以他连夜骑车去南风镇的照相馆租相机,结果不慎坠落河里,不幸身亡。
所以腾阳是因相机而死的。
司夏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次自己已亲手将相机送到腾阳手中,改变了过去,他为什么还会死?
这个问题本身就不算问题。毕竟每天都有人因各式各样的原因离开人世。司夏荷能通过回溯时间救腾阳一次,却不能救他两次、三次。
或许乾坤朗朗,善恶有报,这本身就是冥冥所指的人间规则。
舒柔蓝充当这一惨剧的旁观者,已然将这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了然于胸。
“司女士,冷静一下。”舒柔蓝害怕司夏荷掐死童语心,当即走上前制止,“腾阳本就死有余辜,童语心的遭遇不比你好,你就别苛责她了。”
司夏荷的手被舒柔蓝抓着抽离童语心的脖子。
童语心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起来,好久之后才看向司夏荷,凄然一笑,“司夏荷,我真希望你能掐死我。”
司夏荷红着眼,满腔悲愤却无处发泄。
事已至此,她也隐隐觉察到,她一直以来深爱的腾阳,好像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完美,甚至还有可能人面兽心,劣迹斑斑。
舒柔蓝不知该怎样安慰眼前这两个万念俱灰的姑娘,干脆就不安慰了。
她看着童语心,眼神复杂地问,“童女士,你是不是早就对腾阳起了杀心?”
童语心冷笑说,“是的。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好。但是我一直假装不知道,一直不说破他的这些脏事,仅仅希望他别离开我而已。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人。在我身上占够便宜就想抽身而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所以他对我说,我和他不合适,要和我分手时,我就已经决定要杀了他了。”
舒柔蓝点头,随后又问,“你是不是曾经想过、甚至计划过,直接将腾阳推河堤下摔死?”
童语心睁大眼,尤为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会读心术?”
“果然是这样。”舒柔蓝抿嘴一笑,不再理会童语心,偏头看向司夏荷,安慰说,“司女士,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我们回去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当然再无秘密。
事实上,不管是原本的时间线里,还是司夏荷重新回溯过来的时间线里,腾阳的死都与照相机无关。
他是被童语心杀掉的。
舒柔蓝在来石沟村的路上便发现道路虽老旧,却很宽,超过四米。
在这样宽的一条道路上,即使腾阳的骑车技术极差,也很难掉进河里,即使那时候已是夜晚。
当时舒柔蓝便已疑惑至极,想不明白腾阳到底是怎样掉下去的。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当时腾阳并非独自一人骑车去南风镇,而是载着童语心同行的。
在夜晚时分,寂静的道路上,童语心只需找准机会,趁腾阳毫无防备将其推下去,再逃离现场便能置身事外。
腾阳的死果然是罪有应得。
或者说,做人果然不能贪得无厌。腾阳有了童语心还招惹司夏荷,有了司夏荷竟还招惹一个姓张的姑娘,有了姓张的姑娘,却还有相机里数不过来的美丽姑娘。
这样的男人,最终死于非命想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这世上天生的倔牛也不算少。童语心的做法或许偏激,但他所招惹的女人中,未必没有比童语心更狠辣的存在。
司夏荷已经不哭了。听完舒柔蓝与童语心的对话,她已明白事情的始末。
闻着刺鼻的血腥气味,她看着已经变成一摊烂肉的腾阳。
蓦然地,她咧嘴笑起来。她笑自己蠢得无可救药,也笑这个世界的阴暗狡诈。
连小学课本上都有写,人和人之间应该是相互的。她爱他,她对他好,他不就应该回以对等的心意吗?
她记得很早很早以前,自己就已将最真挚、最温柔的那颗心,无怨无悔地捧到腾阳面前。
或者说,她和他在一起之后,每时每刻均是那么的真心实意。
穿越四年的漫长时光,司夏荷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一切,只为换腾阳活下去。
她亲自送来了那个未寄出的照相机,一如穿越时光与生死的冰冷界限,再一次将自己的真心送到他的手中。
这是多么美丽、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只可惜这个故事的尾声终究出现了变数。司夏荷的爱与恨、笑与泪、希望与绝望,所有的一切,在这个名叫腾阳的男人面前,均显得苍白无力,宛如笑话。
一个将姑娘们玩弄鼓掌的男人,早已不在意那所谓的真心或虚情。
司夏荷的真心永远寄不到腾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