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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沫扶着肩膀的伤,伫立在荒野中,望着李苑策马绝尘而去。
暗喜挣扎爬起来,抹掉嘴角血迹,单膝跪在李沫脚边,低头认罪:“属下无能,没能护殿下周全,属下该死。”
“算了,去治伤吧。”李沫无心多言,接过暗喜手中的朱云鹿角弓,跳上马背,轻轻蹬了蹬,转身走了。
暗喜感激道:“谢殿下恕罪。”
李沫双眼无神,目视着李苑绝尘消失之处,自己抱着弓上的鹿角,轻轻抚摸,再把脸颊贴在上面,平复着赤红蝶纹裳覆盖之下剧烈起伏的胸口。
李沫收了情绪,背起鹿角弓,扯了扯马缰:“暗喜,走了。”
“是。”暗喜飞快隐没进密林荒野中。
贵族宴会这边歌舞正酣,孔二少爷闲来无事,去别处溜达了一会儿。孔言玺依旧规规矩矩坐在席位上,衣袖衣襟整洁如初,没有一丝褶皱,菜盘周围一滴汤汁都没溅落,桌上也干干净净。
其余的时间孔言玺的目光都在各个贵族身上游移,时不时去攀谈几句。
京城贵族有的知道孔言玺在孔家不受宠,并不正眼瞧他,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才理他几句。
孔言玺也不恼,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谦恭客气,也不多攀谈,只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几番交谈下来,才知南越战乱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岭南王屡次上书,请求朝廷调拨兵力去他们定国骁骑营,帮助抵御南越蛮族。
圣上已经派楚威将军整兵,集会宴罢就领兵支援岭南战事。此时四万精兵已经在京城外整军待发,只待楚威将军了。
这时候,却见李苑身边的那个护卫影七出现在楚威将军身前,拿着齐王世子的令牌,在将军耳边说了几句话。
楚威将军的脸色倏地煞白,匆匆告了声辞便走了。
孔言玺眉头紧皱,紧盯着楚威将军,随后,李苑从猎场那边匆匆走过来,朝高台上摆了摆手。
高堂之上的霸下公主疑惑地看着李苑,犹豫了一瞬,借故下了高台,走到严丞相身边,装作不小心,拂袖扫倒了丞相桌前还没来得及喝的那杯毒酒。
“失礼失礼。丞相勿怪罪。”霸下公主道了声歉,叫丫鬟再倒一杯新的,离去时顺手收了战战兢兢的陈贵妃手里的半壶毒酒,到无人处随手倒进了池塘里,酒壶扔进用罢的食盘中。
霸下公主装作酒醉去外边吹风,趁着无人时找到了李苑,装作无意道:“怎么回事?”
李苑倒了一杯烈酒灌进口中,倚在栏杆旁闭着眼睛。
霸下公主注意到李苑的情绪,偏头看他:“你怎么了?”
李苑又灌了杯烈酒,深深吐了口酒气:“妈/的,是沫儿。我看错他了,我以为是丞相……或者太子。”
霸下公主瞪圆了眼睛:“沫儿?”
李苑勉强扯起嘴角:“他差点就一箭射死我,用镇南王府的狼头箭。派人去惊了镇南王妃的胎,小嫂子从石阶上摔下来,还不知道是生是死,那孩子还能保住吗。”
公主攥紧了拳头,一把抽出长裙里贴着大腿挂的猫眼斧:“老娘砍死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他还有人性吗?!”
李苑拉住她:“冷静点……他的目的在镇南王府……我去劝劝楚大哥,只要他按时出征,就不会有事的。”
公主低声道:“楚将军宠妻是人尽皆知之事,他夫人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撇下王妃领兵离开。”
“好了,你去应付宴会的事,我先走一步。”李苑把酒杯扔到霸下公主手里,叫影七过来,匆匆赶往镇南王府。
他和影七赶到时,楚威将军正在房里陪着痛不欲生的妻子,产婆怎么劝都不出来,就用自己拿惯兵戈的大手粗糙拉着王妃的手陪着她,不停地用笨拙粗劣的情话哄慰着。
“婉儿,好婉儿,等你好了我就好好陪你,婉儿……”
王妃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拉着楚威将军的手不放。久征沙场的楚将军眼含浊泪,心里痛如刀绞。
李苑听着里面几乎生离死别的哀痛声情,深深吸了口气,牵过影七的手,紧紧攥着。
影七双手扶着世子殿下的手,低声劝慰:“殿下。”
李苑深深叹了口气,拉着影七走了,找了一间厢房进去,躺进床榻里,一动不动。
曾经在皇宫里,李苑和李沫关系最好,因为太子贵重,皇子疏远,这二人在孤独宫中相伴多年,一同读书习字,一同练武骑射。
后来李苑不再学骑射,常常偷懒,李沫就陪他一起捉弄先生,在园里搞破坏拆房子。
李苑最不愿为敌的人就是李沫。
影七关严了门,走到世子殿下身边。李苑爬起来,抱住影七的腰,把脸埋在影七腹上。
影七给世子殿下理了理发丝:“殿下,与您无关。”
李苑扬起头看着影七:“你看见没,李沫那么狠,他谁也不在乎,我若不反抗,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可如果我争了……我也迟早会手上沾满人命,变得像沫儿一样狠毒的。”
影七能感觉到世子殿下的紧张,尽量把语气放轻:“属下会保护殿下,不会让殿下受伤害。”
李苑突然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紧紧抓住影七的双臂,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低吼:“对,我差点就忘了,你拿什么保护!你拿什么保护?你为我挡箭你这是保护我吗?你是这是要我死!你看看楚大哥那个样子,他痛得一点也不比小嫂子轻啊!你为我挡了箭,我怎么办?我没有你我怎么办?!”
“……殿下?”影七茫然看着李苑,沉默良久,问道,“属下的性命有那么重要吗。”
李苑声嘶力竭:“你说呢——?!”
他纯属在发泄自己的怒气,把影七的手臂和腰都攥出一片淤痕。
结束之后,影七侧躺在床榻上,浑身都软着,腿也酸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去摸自己的衣裳,艰难地将衣裳拿回面前,穿了一个衣袖就用尽了力气,躺回床榻里喘气。
一只手伸过来,把影七捞回怀里,李苑半醉半醒低头问他:“知错了吗?”
影七无力点头:“属下知错。”
“那要改……”李苑才倒下来,趴在影七身上睡着。
“是。”影七便如此守着,世子殿下睡得很不安,眉头一直紧蹙着。
影七休息了一刻才有了些力气,把世子殿下扶起来安放进被窝里,掩上被子。
这才爬下来,把衣裳穿严实。
影七趁着世子殿下休息的间隙去把自己身子洗干净,这才留意到自己手臂上的淤痕。
是世子殿下留下的痕迹,影七轻轻抚了抚,暗暗希望这痕迹能在手臂上多留一会儿。
他路过镇南王妃的产房,听见里面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影七面无表情,缓缓走过。
这种哭嚎无法打动他,他并不关心镇南王妃如何,也无法将楚威将军的心痛感同身受,他对于世间许多感情都视而不见,漠然置之,唯有面对世子殿下时,才能感受到心中波澜。
短短几年已经把本就清冷的影七磨砺得冷心冷情,对于世子殿下的爱慕却一如往昔,甚至每一天都更胜从前。
不管世子殿下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影七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追随,但世子殿下不能脆弱,他是影七的天。
他回到厢房时,世子殿下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影叠跪在地上,身上受了不轻的伤,正在回禀世子殿下。
影七悄声推门进去,站在外室中静待着影叠禀报消息。
影叠身上有几处剑伤,墨云锦衣被血迹浸透,雪白的头发上也沾着一丝血污。
影叠缓声道:“属下本在镇南王府守卫,以防不测,没想到暗悲突然偷袭,属下一人不敌,被他钻了空子。”
暗悲和暗喜的战力在暗卫中算上上等,可以与齐王府影宫饕餮组鬼卫媲美,两人分开时战力一般,合力时却是连影五也对付不了的。
暗喜会输给影七,也完全是因为影七实在太快,暗喜追不上而已。
李苑摆摆手:“你去临州杏堂疗伤吧,让他们用好药,银子记在王府账上。”
影叠垂着雪白的睫毛:“谢殿下宽恕,属下告退。”
影叠退出厢房,影七才迈进内室,禀报道:“镇南王妃难产,还没结束。”
李苑揉了揉眉心:“但凭天意吧。”
“你过来。干什么去了?”李苑拉着影七的手要他到自己身边去,揽到影七腰间时,影七微微抖了一下。
李苑抬眼看他:“疼吗?”
这一次完全不像初次温柔,影七有些受不住,浑身都酸疼着。
李苑挽起他袖口,顿然没了当时在影七身上压着时候的威风,拿起药瓶给影七上了一遍药。
影七咬住嘴唇,偏头看了看别处。
“你还敢不听话吗。”
“属下……唔,不敢了。”
——
小剧场《小贝壳肉》3
在小七着急关上贝壳的时候,一颗小石头滚进了贝壳里,谁也没有发现。
李苑小王子在外边威逼利诱:“小贝壳肉,出来,我不捏你了,给你吃海参,我刚抓的。”
“出来出来,你这个贝壳很漂亮不如我去烤了!”
“出来!”
小七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经意就坐在了那颗滚进来的小石头上,他屁股太软了,都感觉不到。
小王子没把小七弄出来,悻悻走了,回了龙宫(?)。
一日,李苑小王子正跟一个红尾巴人鱼小王子并排晒太阳。
水晶宫外边有人敲门。
是那个小贝壳肉。
抱着一颗大珍珠来的。
说这个是小王子的儿子,要他负责。
李苑坐起来,把脸上敷的海带一扔:“???儿子????”
李沫慢腾腾嘬了一口椰子,摘了墨镜:
“你好渣啊。”
小七抱着大珍珠可怜巴巴地坐在水晶宫外,孩子他爹好渣,都不认的。
身边长了一株摇滚的海葵,在浪花里舞蹈舞蹈。
“嘿!”影五跟他打了个招呼。
“嘿!小猪团!”摇滚海葵影五勾搭贝壳肉小七,“能不能允许方圆三米内最帅的海葵亲你一口!”
小七抱紧了大珍珠,小声说:“不了不了,我有老公了。”
摇滚海葵底下的沙子噗噗流动,被一只白壳花底的闷骚寄居蟹扛走了。
“哥!别带我去那边!到了那边我就不是方圆三米内最帅的海葵了!”
“因为这边方圆三米没有海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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