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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面诡试探着向前,哆哆嗦嗦地抓住地上的诡心,塞回自己空荡荡的心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看傻了的独眼身后。
一群被恐惧压在角落里的人伸长脖子,眼珠子都快瞪飞了。
他们这个角度正好位于宋均侧面,可以把春华先生下跪求饶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我操?”
江昭觉得自己像个只会骂“操”的傻子。
这扭转得比过山车拐弯还夸张的局势,直接把他们的脑子给绕瘸了。
“……我刚刚在怕什么东西?”
“就这几分钟,他把对面干歇哔了?”
江昭旁边的中年人感慨:“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宋乞每次进副本前都有恃无恐了。”
江昭嘿嘿一笑,动作娴熟地上冥宝买了包瓜子:“有这大腿,我现在也无所吊谓了。”
春华先生还在鬼哭,哭得九转十八弯,好不凄惨。
他没有眼泪,那张青灰瘦削的脸寸寸崩碎,扭曲重组成一团揉碎的锡纸,只剩下两颗布满血丝的秽浊眼球。
宋均注视着手里那把本属于春华先生的尖刀,锋利的刃部折射着寒光。
“所以,”他笑眯眯地看着春华,“你之前是想送我诡心标本,是不是啊?”
诡异停止了哭泣,傻愣愣地抬头,看着宋均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
他急切地点头,自证道:“是,是是是!宋总,我真不知道是您啊,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春华先生的语气变成了拟人化的讨好。
“活取诡肢诡心,我最擅长了。您想要什么诡心标本,尽管开口……”
“你的。”
春华先生愣住了,惊恐的表情凝结在脸上。
“您说什么?”
“你的。”宋均冷漠道,刀尖穿透纠缠蠕动的头发,刺进了春华先生胸口的皮肤。
“如果我足够爱惜它的话……”
宋均摘下口罩,露出一副无害又亲切的表情:“你还是可以多活几天的。”
春华冻僵了。
眼前这年轻诡异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一张诡谲的面具。
冰冷的刀尖一点一点嵌入血肉,每向前一分,春华先生颤抖的幅度便更大一些。
他支离破碎的脸片片崩塌,腐烂的筋肉纠结成一团。
“不行呀!宋总!不行呀!”春华先生惊怖地叫起来。
他用那把更尖、更长的利刃对准了自己,干脆果决地割断了头颅。
“除了诡心,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头颅辘辘地滚到一边,还在惊叫,无头身体手起刀落,剁掉了另外一条胳膊。
“胳膊可以!腿也可以!消化器官可以!什么都可以!”
这一幕极具冲击力,宋均听见角落里有人吐了。
他微笑着抽回尖刀,翘起二郎腿,仔仔细细地修改一张契约。
“你该庆幸自己还有点价值,春华先生。”
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厚重纸张递到春华先生面前。
“签吧。”
春华先生如蒙大赦。
那具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身体丢掉尖刀,在宋均的帮助下,颤抖着在乙方一栏打下烙印。
他摸索地捡回了自己的头颅,脸上血肉蠕动着,长出一张新的脸皮。
重组完毕的春华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对着宋均弯腰,行了个滑稽的礼。
“谨遵严命,”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暮雨先生。”
干尸僵直着从地上爬起来,和幽幽转醒的蛞蝓、瞠目结舌的无面、眼皮撕裂的独眼面面相觑。
无面诡捂着心口,声音颤抖:“我、我们,我们是不是遇上真大佬了?”
“冥民银行财富总?”
干尸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补充:“还是能让春华先生切掉自己的那种。”
蛞蝓一个寒颤,触角突地绷直,再次软绵绵地昏过去了。
“我操!”江昭再次发出感叹。
震惊。
看戏看到现在,眼睛是越瞪越大,瓜子是一个没吃。
他望了望右边的副官,副官神情凝重。又望了望左边的科研人员,科研人员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宋均,咽口水。
“特娘的!”江昭骂道,把瓜子往地上一扔,“知道宋乞背景硬,没想到居然这么硬。老子的第一感觉就是嫉妒!哎不是,你干嘛去?”
那位比他年轻不了多少、日常很稳重的科研人员一把抢过江昭手里那袋瓜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宋均飞冲出去!
“宋总!!”他夸张地叫道,把那包开过的瓜子往宋均怀里一塞,握着他的手,幅度很大地上下摇动。
“您好,我叫林杨,我搞机械研究的,目前负责拆屠宰设备。宋总看看我,我虽然长得老,但是称呼上可以你叫我哥, 我叫你爷,互不干扰……”
啊?
宋均震惊了。
林杨一把摘下眼镜,哭道:“爷,我摊牌了!你的腿好粗,我也想抱抱!”
啊?
宋均默不作声地往后缩了一下,撩起那件诡气森森的风衣下摆盖住腿。
他试探着问道:“你们缺科研经费?缺多少?你们领导呢?”
林杨真哭了:“我操!以后你他妈就是我亲爷爷!”
宋均在心里为宋乞默哀一秒,短短两分钟,这孩子就多了个爷爷。
他还没搭话呢,另一个略浑厚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您好,我叫朱润。”
抬头一看,一莫约五十岁的胖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伸出一只红润的胖手:“我是做国宴的。您以后想吃啥,来说一声,就算只有电磁炉我也能给做出来!”
宋均礼貌地握了握:“您好。”
已经有一大群人围上来了,架势堪比飞蛾扑火。
宋均再次震惊了:“不是,我周围那么多诡异还杵着呢!”
“什么诡异敢在您面前造次呢!”林杨嬉皮笑脸,“哎嘿嘿嘿……”
“这话说得对呀!”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无面诡顶着一张美人脸,笑容满面地给宋均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诡肉汤。
“从此您说一,我们绝不说二。”
独眼谄媚地接话:“你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绝对不会忤逆。”干尸干巴巴地说。
宋均看向春华,春华正尝试着模拟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二话不说,把本来泡在符灰水里的两颗头扔进了汤锅。
“咯咯咯,暮雨先生。”他的笑声也很难听,“我马上就让加工场的另外几个废物过来签字。”
“您放心,整个加工场都是您的。您尽管指挥,我别无二话。”
春华退出了热闹的厂房,幽灵般悄然无息地融进夜色中。
宋均把围着他拍马屁的人群打发走,带着江昭和林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在宋均面前,这两人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
“桀桀桀,暮雨先生有什么指示?”
宋均也不多啰嗦,拿出了从暮雨先生身上掰下来的那些尖锐肋骨。
“给你们的人搞点武器。”他简明地说,“能不能给这些东西加个柄之类的?”
林杨已经捧着肋骨,宝贝似的观察起来。
“您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净化一下,在上面刻符。”
林杨眯起眼睛,举起那根怨气冲天的骨头,在灯下照了照。
“这太珍贵了。”他慎重地说,“不急,我们有带诡异研究部的同事,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他没有呆太久,拿上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江昭坐在软皮沙发上没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均聊天。
宋均抽出几张新的契约纸修修改改,就听江昭问:“你也姓宋?”
宋均抬了一下头,又低回去:“对,本家。”
江昭还想再说话,然而突如其来的阴寒气息迫使他闭上嘴巴,从沙发上窜起来,躲到了宋均身后!
“春华先生,这样不行。”一个短促的男声从走廊上传来,声音呼哧呼哧的,“这样风险太大了!”
“不管他对那些肉畜有多和颜悦色,该交就是得交。”那诡异说道,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三个工厂是他的没错,那冥民银行肉畜兑换管理部怎么说?那些上流的贵族们吃什么?”
“更重要的是,瓦尔农场的营收怎么办?您别忘了,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有关联,牵扯众多,还有计财部和统筹部!他们时刻盯着财务报表!”
“像这样瞒拖,能瞒多久?拖多久?”
“如果他的态度真的像您说的那样——”
办公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了,没有人形的矮胖男诡迈进来,怨气冲冲地下定结论。
“那我们就都要给他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