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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均踏着雾气，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翻了翻手机信息。
宋乞今天一整天都很安静，只在上午七点半说了句“早啊大佬”。
宋均掐了一卦，没死，但正准备搞事。
台阶上没有监控。
他拿出那张传纸条专用纸，手机电筒渲亮的白光照出上面潦草的铅笔字。
监控隔离的时间只有两分钟。
两分钟内，宋乞极限手速，写了大概有几十个字。
他只捡了重要的写，读起来并不通畅。
“刘是否去蛇国拿瘾药了？如是，叫人送点来。放后门处，我自取。”
逆孙有点东西，宋均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停住脚步接着读。
“下一步什么计划？今天周垣全副武装独自来开卡，怕被刺杀，外面乱。我今晚要开始无理取闹演戏，你装冷漠点。”
周垣是进入英才高中的那位外交官员，宋均印象深刻。
他买了支铅笔，将手机咬在嘴里，把纸垫在栏杆上匆匆写起来。
“后天晚上送过去，足量100克。试着补一下费原天赋短板，方法如下。”
“1.让费原给支行行长食入粉末，尽量避开镜头，将粉末掺入水中。务必确保费原亲自喂食。
2.每天反复多次，每次3-5克。
3.注意观察效果。”
写完，宋均收好纸片，赶在夜幕完全降临前进入了分行大楼。
他熟门熟路地敲响了那张装饰浮夸的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A先生略显厌倦的长音：“什么东西？有事站门外说。”
宋均道：“A先生，是我，财富总。抱歉打扰——”
门开了，A先生笑得热情洋溢，涣散的蓝眼睛在走廊幽暗的光下显得阴森诡谲。
“原来是你。”A先生让开身体，巨大的态度反差让宋均有些惊讶。
他关上门，待回过头时，A先生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
“阁下有什么事？”A先生笑容未减，一双眼睛依旧直勾勾看着宋均的方向。
宋均敏锐地注意到办公桌上的那件精致的双头蟒雕工艺品。
早晨，这昂贵的东西被A先生扔到了窗外，现在却又回来了，接缝处还有明显的胶水痕迹。
A先生还在冲他笑着。
宋均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温和道：“A先生，为了能让您早点了解到【人类牧场游戏】的精彩策划，我想要将宴请您的时间提前一天，放到明晚。
明晚六点半，地点还是在血满堂。”
“当然没有问题。”A先生有点兴奋地扭动了一下。
他紧接着放下笑容，摆出一副傲慢的鄙夷神情。
“好是好，不过——”A先生拖长了腔，抬了抬下巴：“血满堂那些菜，我都吃腻了。
……去找他们的主厨，让他们给我专门订制一桌全新的菜品。要用我完全没见过的食材。”
宋均微笑道：“这是自然。”
他看了看A先生，问道：“您觉不觉得章鱼和海葵很可爱？”
A先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什么鱼？”
妥了。
如果他直接问A先生有没有吃过章鱼，A先生一定会说吃过。
但如果换个问法，套话就相对容易得多。
宋均诡计得逞，表面上不动声色：“没什么，先生，刚刚脑子抽了。您还有什么特殊要求？”
A先生没太在意刚刚的小插曲。
他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我加上我的远房亲戚，一共是三只诡异，阁下需要做好安排。
另外，我要三瓶好酒，市价两百万一瓶的奈尔血酒。”
宋均一一点头应允下来，A先生的表情里于是掺上了奇异的兴奋。
“你可以离开了，阁下。记住，我喜欢别的诡异比我早到至少半小时。”
他似乎想从宋均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情绪来，可惜眼前这位黑发年轻诡异始终彬彬有礼地微笑着。
极其讨厌！
A先生冷下脸：“收起你的贵族做派，阁下。不是所有垃圾都能来沾我的边。”
宋均从善如流地收起笑容，鞠了一躬：“明天见，A先生。”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掏出手机给A先生记了一笔账，接着打开光脑，继续写他的《人类牧场策划报告》。
九点三十五分，宋均的手机开始嗡嗡直震。
想都不用想，是宋乞演起来了。
宋均把已经写了八千字的报告保存，打开手机，等嗡声停息后往上翻聊天框。
第一句就充满了怨念。
“大佬，你好踏马狠的心，这么一天下来问都不问我们一句。”
宋均手一抖，沉默着往下翻。
“那十一个杀人犯有一个死了，没撑住，是昨天被我打伤的。”
“费原征服了鼻涕虫，我们三个可以天天留守在支行，鼻涕虫会派剩下的杀人犯出去搞业绩。”
“我们今天办了有六十张卡，办卡的时候费原得站在旁边看着，不然我们会受到攻击。人手不够，这速度已经是极限了。”
“我本来以为会没有客户，结果很多人是自愿来办卡的。”
“费原让鼻涕虫一个一个地放他们进大门，避免一下子舔狗太多被冲。门外至少还有一百多个人排队吧今天。”
“我打听了一下，有个人说他们是一个叫【红月会】的组织的。
这个组织里的人认为诡异更高级，想要直接变诡。”
宋乞发来的信息确实用不着专门在纸条上说，因为这一切都暴露在直播镜头下，暗夜可以知道。
“国家应该也很难办，如果他们帮了我们，就是退让底线，是帮杀人犯，是加害于人；如果不帮我们也说不过去，因为我们是国运选手。”
“我们今天想到了一种最坏的结局。”
“大佬，如果我是国家，你猜我会怎么做？我会舍小取大，放弃三个还不错的国运选手和十一个垃圾烂人，保其他国民的安全，坚持不退让底线。”
宋均敛下眉毛。
“现在进退两难，谁也不得已。
可是国运选手牺牲，暗夜还会再抽的。我会选择给牺牲的国运选手授予烈士的荣誉称号，然后一切继续。”
“大佬，我知道国家一定已经采取措施了，这把选手身上有个保护壳他们动不了，但他们能动人民。”
“他们会保护自己的人民，下令所有人不得过来开卡。”
“估计以后也就只有红月会这种邪教会来。”
“怎么办啊大佬？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可以给你当保镖。”
宋均看到这里，停住了。
如果他坐在国家的位置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做法。
如果他和宋乞没什么关系，他会认为这么做才是正解。
但宋乞是宋昀的玄孙，他也带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放任宋乞完不成业绩，被牺牲掉。
宋乞这段信息提示得很明确，暗夜费尽心思地挑拨国家、人民、国运选手和他之间的关系。
祂力争让他们处于对立的态势，让国家从内部人心不齐，直到分崩离析。
可是，那几个“呜”也太夸张了吧？
宋均挑了一下眉毛，将信息从上往下重新翻看一遍，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暗夜这次规则设定得委实精妙，可是宋乞纸条上明说了，他今晚是演呢。
他还说周垣来开卡。
结合宋乞强调了两遍的“红月会”，宋均懂了。
这尼玛分明是暗夜挑唆，国家演戏，宋乞传信，要他配合。
什么红月会，红月会就是国家特工组织。
他们高喊“我是暗夜的狗”率先打入惊悚世界，这一招既能够帮宋乞他们完成业绩，又能够在明面上划清界限。
表面上，国家保护人民，我红月会就是邪教，是和国家对立的。
国家只要假模假样抓一点红月会“小头目”进去，再铺天盖地宣传红月会是邪教，很容易就平定了民心。
实际上，国家保护人民，红月会打探情报，和惊悚世界内应接头，直接一个大一统。
至于周垣，周垣恐怕就是那个回去以后蹲牢子，假模假样被判死立执的。
想了想，宋均打了一长段字：“想这么多干什么？你赶紧完成我的业绩，我保证你不死。”
“你在英才高中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吗？”
“国家都这样了，你可以不用给他们卖命。趁着保护还在，赶紧把红月会的人全部拉过来开卡。”
宋乞秒回：“我要英才高中最大的宿舍。”
宋均说：“完成业绩，不然我凉了，你什么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