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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无形的屏障被打破的瞬间,好似穿透了那灯火堂堂的戏布,看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戏偶。
霎时之间,浩荡的西北风从荒野中扑面而来,就好像上苍的威严一下降临了这片荒原,先前还带着几分戏弄的轻风一瞬间被拉扯进了大风的洪流之中。风势并不激烈,只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浩大,众人的衣襟在这风中嘶哑的抖动,就像猎猎于朔风中的旌旗。
众人座下的马匹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动,一群群人在这广袤的天地面前,变成了一只只兔子,呆板而生硬。
一阵又一阵的烟尘滚滚如潮,席卷而来。
之前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的世界虽然逼真,可却是一种宁静的近乎死板的景象,天上的云彩、地上的烟尘都是一种永恒的姿态,很显然是大阵拉扯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幻境,而且绝不止遮蔽视线的作用,还是一个巨大的壁障,将整个荒园隔绝成了一个樊笼。
这个樊笼里的世界并不如众人所想象的那般低矮而狭隘,壁障之后还能看见一些坍塌的砖石土墩,是当年未平皇帝狩猎时所建的一座临时行宫。只是如今朝野闷忧,修缮的议案早就被尘封在了那厚重的历史之下,经历了十几年岁月的销蚀如今早成了废墟,可以看见一层层泥沙,一层层干枯苇草,在这寂寥的寒风中摇晃挣扎,在这广袤的土地上极尽所能的延伸,就像一片浑浊的汪洋。
在那荒原的尽头是一片苍莽的群山,植入天际,远望而去若垂天之云,正是雍州北部的天然屏障——阴山。
草野深处埋藏着一具具已经失去了色泽的白骨,处处透着一股陈腐的死亡之气,众人在骸骨点缀的荒原上策骑前进,都感受到了一种别开生面的压抑感,就好像自己与这些死去的野兽并无差别,迟早都会走向同一个宿命。但是这种压抑却正好像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撩拨,不但让人忘却了恐惧,反而然人有种别样的兴奋,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嗜血的阴暗面,和那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骄傲。
人群中开始散发着一阵莫名的躁动,便是杨玄也隐隐有中血液沸腾的感觉。
“如何?”林洪先走在杨玄身边突然问道,言语中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骄傲,能替天子看守行宫猎场,这种隆重的圣眷对于一个落魄的杨家来说,的确有着不少值得炫耀的资本,虽然他如今并不把杨玄单纯的当作一个杨家子弟,但本质上他其实还是姓杨。
“壮哉。”杨玄并未隐瞒心里的真实感觉,只是这番话说的异常的平淡,给人一种场面话的感觉。
圈数百里之地以为猎场,豢养太古凶兽,并以大阵覆盖之,这种天子手段自然当得起‘壮哉’二字,并无昧心之辞。
“这次狩猎也不单单只是游玩取乐,这荒园之中的太古凶兽经过这些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到了一个极尽鼎盛的地步,我等今日便多猎杀一些,要知道这些太古凶兽都是经历过一次末劫的异种,肉身强横堪比金石,不失为锻造玄兵的好材料。”林洪先见挑不起杨玄的话语,眉头微皱然后很快的解开,策骑走到了人群前段,回转身来对众人下达了疾行的指令,而后目光落又回转到他身上。
一骑人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林洪先就像是伫立在洪流中的礁石,冷冰冰的不曾有所动作。直到众人已经全部走过他身侧,林洪先才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杨玄一眼,而后拨转马头朝着身后的那如雷的蹄声慢悠悠的追了上去。
杨玄低声呵斥了一声,大黑马撒开蹄子在荒园上奔跑起来,并未竭尽全力,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却恰巧跟在了马队的最后面,隔着林洪先六七丈的距离,而史庆瑞也在另外一个犄角之上,从容不迫的样子,很明显的摆出了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一群人中恐怕也就三人最为平静,就像置身猴群中的人类,而猴子永远不会理解这种平静外表之下的暗流汹涌,只会挥洒着他们原始中的野性。
忽然,马队前梢突然传来一阵沸腾似的欢呼声,夹杂着如雷的马蹄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刺耳。
杨玄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的荒原上出现了一头壮硕的野牛,身长足有九尺,高过人顶,两对乌黑的牛角如同钢铁浇筑的一般,隔着两三里地之远便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凶悍气息,不同于狮虎的狡诈嗜血,而是一种最直接最原始的压迫感。
这头野牛在这荒园之中不知生存了多少年,已经抛离了族群,显然已经诞生出了浅薄的灵智。见着那滚滚如潮的马群,立马感受到了那种无以复加的危险,不假思索掉头便往荒园深处逃窜,那海碗大的牛蹄恍如滚雷一般在荒园的大地上起落,一脚便是一个大坑,坚硬而干燥的土块碎成烟尘飘起,给众人所过之处拉起一道睁不开的尘流,那庞大的身躯被笼罩其中,隐隐只能看见一抹黑色。
不停的有人搭箭引弓,但是却迟迟没人放箭。那野牛奔跑的速度极快,而且身影藏在滚滚尘土之中,无迹可寻,何况马背上又是极其的颠簸,平日里即便有百步穿杨的功夫在这肯定是大打折扣,谁也不敢保证便能一箭命中,万一失手岂不是图惹人笑话。
杨玄双腿轻轻在马背上拍了一下,墨染当下撒开四蹄彷如疯狗一般窜了出去,一瞬之间便将六七丈的距离拉近,与林洪先隔着一丈距离并排而行。因为那突兀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野牛,狩猎的气氛开始逐渐升温,虽说那一头野牛也并非什么奇珍异兽,可在场之人谁不是朔方城里名声煊赫之辈,一个个心高气傲,自然都想去抢那头彩,众人突进的速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快。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拔个头筹,让那轻视你的人好好涮涮眼睛。”林洪先在马背上扭头与他说道,虽然一路疾行,可他整个人依旧那般懒散的坐在马背上,似乎马背上的颠簸,迎面压迫而来的狂风都无法对他造成半点影像。其实他折腾出这么一个狩猎,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让杨玄与史庆瑞碰面这么简单,这场狩猎本身就是一场考验,他要看看杨玄到底有没有一鸣惊人的勇气。
他虽然有这个实力无疑,但是在林洪先意识性格之中并不喜欢畏首畏尾之人,因为他本身便不善于藏拙。
衡量别人总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等杨玄接话,林洪先便将手里的粗糙而彪悍的长弓给扔了过来,外带一壶十三支牡丹铁的长箭。
“我可没怎么摸过弓箭。”杨玄将那箭壶在马鞍上系紧,而后一翻手将那长弓握在掌中,言语虽然谦逊却并没有推让之意。
“武道与射义本就有相通之处,不过是对眼力的考量以及力量的细微掌握,听说你武道已经迈入化气境了,难不成还会怕了这小小的一张弓?”林洪先目光淡淡的盯着杨玄,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道:“我这张弓名为贯霞,弦力十三石,比边军里配备最高的穿云弓高出四石,化气境的武者也未必挡得住一箭,你若用的顺手,我就送给你。”
“我现在用着就挺顺手,你说的顺手又是个什么意思?”杨玄用手轻轻拨了一下弦,指尖传来一种坚不可撼的感觉,瞥了一眼林洪先似在调侃他,反正他现在可对这位随心所欲的二世祖没太多好感,你这么玩我还指望我在你面前装孙子?
若是一两个月以前,杨玄还真可能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可以利益最大化。
林洪先根本不受他言辞所扰,抬手指了指那狂奔中的野牛,说道:“箭壶中的箭用完,你能射死它,这把弓就归你。”
“好,看来我怎么也不会亏本是吧?”杨玄笑道,俯身呵斥了一下身下的墨染,大黑马顿时会意,四蹄如雷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绝尘而去。而后蹄撅起的泥沙却直接朝林洪先脸上盖了过去,惹得他一阵皱眉,挥手一拂,轻柔的先天精气就像薄纱一般铺展开来。在他身前拉扯出一个不可入侵的屏障吗,如果杨玄刚才回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重新估量这位二世祖真正的实力。
虽然他一直没见过林洪先出手,但在他的意识之中林洪先很厉害,厉害到可以在赤崖对面的那片天地里从容保身,再到后来那番话那些举动,无疑给杨玄心坎上压下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但是随着自身实力的不断膨胀,他已经将这种感觉淡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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