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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是被急促地推开的,夏珂欣抬眸,便看到了段青站在门前,一双桃花眼泛着疲惫,却是惊喜地看着她,而后,又有几分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单手插在口袋里,明明心里着急地想要跑到她病床边,却是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生平头一次,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小护士告诉她,夏珂欣醒了,他是跑着过来的,甚至脚撞翻了凳子,他一阵哀嚎,而林慕白则是放声大笑。
可是走到他身边,看到她清凌凌的大眼,他却是一下子忘记了该跟她说什么。明明对着女人能八面玲珑的他,明明可以满嘴甜言蜜语的他,想认真地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觉得那么艰难。
“你醒了?”
再度清了清嗓子,夏珂欣轻轻点头,男人的气息逼人,声音带着那么些沙哑,她没敢去看那双眼睛。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了一遍,把决心再坚定一遍,无果而终的爱情,到头来根本没有结果。段青的世界,跟她的世界,截然不同,哪怕只是做情人,她也无法接受。
静默之下,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小欣……”
“段青……”
两人开口却是同时的。
段青拿过旁边的开水,喝了一口,嗓子还透着沙沙的疼痛:“你先说。”
夏珂欣垂着的眸子微微抬起,那个在心头坚定了无数遍的念头,竟然在看到那双眸子的时候会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几乎在同时,她道:”段青,我们分开吧!“
“其实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我知道,对我,你不过就是一种征服的感觉。也许在你身边并没有这样的女人,忽然之间从你身边逃开,可是,只是这样而已。人生的路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女人,会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也许,等你遇到的时候,你会发现,爱情不是可以这样游戏,也不是可以这样交易的。当然,如果这场游戏你还没有尽兴,哪怕我单方面喊停,我知道你也有的是办法继续下去。只是,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每一个都如针,在他心底轻轻跳跃。段青深吸了口气,再深吸了口气,反反复复地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现在,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被子下的手攥紧,指甲触到的,却是纱布。她强作镇定地看着他,段青安静的时候,往往是可怕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却渐渐地无法直视,那眸子里流动着那样复杂的情绪,还带着灼热……她分辨不清,却是感觉自己的心狂跳起来。
“对不起……”
夏珂欣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跟段青交往过,所以知道他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从前哪怕是他无理,他也从来不说那几个字,只是用他强势的温柔补偿。她微微愣在那里,他的手轻轻地撩过她的额头,柔声道:“其实我跟裴紫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看到的那次……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有点吵架,我喝了点酒……小欣,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所以……可是我并没有跟她怎么样……”
他的解释有点混乱,段青舔了舔舌头,扳正她的脑袋:“昨天的事情……小欣,我是气得发疯了。我明明就想对你好,可是你总是把我朝着别的女人身上推,我气糊涂了……但怎么样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把那个送来……我只是生气,生气你那么不把我当一回事……还有,我根本就不知道裴紫瑶就是以前的那个女人,如果知道是她,我不会让她来气你的……我跟她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就是做戏而已……小欣,对不起,我……”
泪水倏然而下,段青慌乱地擦着她的眼泪,他不是在解释吗?不是一直在解释昨天的事情吗?为什么她的眼泪反而越来越多?
是委屈?不,不该有的……眼前的男人眸光温柔,温柔得轻易让人沉溺其中,可那又如何呢?哪怕现在他对她是珍爱的,可是,那不过也是新鲜期而已……
“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保证……小欣,你相信我……你说的很对,人生的路很长,这么长的路,要有一个相伴的人一直走下去。我这一生,遇到了很多女人,可是真心让我喜欢的,却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顿了顿,手指摸着她细腻的脸颊:“夏珂欣,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真心喜欢的。没错,我以前是很混账,我是把所有的爱情当做游戏,可是……我发现不能再当游戏玩下去了,否则会玩完的,会把你吓跑。小欣,我认真的……做我女朋友吧!”
后面的很多日子,夏珂欣都会想起段青的这一段解释和表白。该是表白吧?那些字眼虽然不完整又词不达意,却在心底烙下了印痕。即便是几年前,她跟他交往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他霸气地吻了她,睡了她,没有过这样动人心魄的语言。
说起来也奇怪,传闻中的段青,一直都是以花言巧语着称的,只是他的那所谓的表白,实在是跟花言巧语搭不上什么边。
答应做他女朋友是在一个月以后,或者,在他说那样一番话的时候,她内心深处就已经选择了相信。因为,爱犹在;因为,这个男人,其实从头到尾,对她都是好的。当一个骄傲的人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说出自己的真心,哪怕表达极度不流畅,她也是相信,那是因为他,从来不习惯对着谁倾诉什么。
“想什么?”
脸颊上忽然落下一个香吻,夏珂欣转过头来,段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一双桃花眼习惯性地眯起,“想我?”
“你……回来了?”夏珂欣美眸圆睁,他出差一周,虽然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视频聊天,可是,内心深处的思念还是跟大海般蔓延。
“想我没有?”男人眸子轻眯,手指摸着女人通红的脸颊,声音满是诱惑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真是有这样的说法,体会过之后才知道。
“嗯。”夏珂欣轻轻地嗯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便被吻住了。
“嗯……”夏珂欣睁大眸子,这男人的吻热烈而又缠绵,她根本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一直到了窗户的位置,她的背抵着落地窗,他左手轻轻一按,窗帘便自动合上,轻纱随风飘动,遮住了满室的暧昧。
“喂,段青……”趁着换气的空当,夏珂欣别过头去,呼吸有些紊乱,“不是说过,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能,不能……那个……”
“哪个?”
某人明知故问,手还在女人身上点火,试图摧毁她的理智。
“就……就是那个……”
“到底哪个?”
“我们,还……不能……啊!”
“女人,你是我的……”男人的声音低哑,他轻咬着她的耳朵,“还不想给我,是不是害怕?小傻瓜……”
忽然握住她的手,夏珂欣一惊,眨眼间,闪亮的指环套入她的无名指,上面的钻石亮得闪耀,错愕之间,她听到他的声音:“成为名副其实的段太太,嗯?”
夏珂欣惊愕地睁着眼睛,不太敢相信他的话,唇上被轻轻地一啄:“怎么?幸福得呆掉了?叫一声老公听听……”
眼睛被蒙上了水雾,夏珂欣吸了吸鼻子,有泪水滑落,段青轻吻着她脸上的泪水:“傻瓜,哭什么……老婆,我爱你。相信我,会给你幸福……”
两年后。
正是夏日,美丽的海岛风光旖旎,巨大的豪华游艇在海面上行驶,带着清凉的海风吹来,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怎么又跑到甲板上了?这里风大,快回去。”
“现在是夏天。”夏珂欣撇撇嘴,男人不悦地走到她身前,“我知道现在是夏天,可是夏珂欣,你知道你肚子里怀着宝宝吗?你没听林慕白说,孕妇如果感冒,尤其是夏天感冒,那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可是……”
“没有可是!”
言罢,男人一下子打横抱起女人,夏珂欣惊呼一声,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尽管众人侧目,她也不好意思让他放下。曾经有这样一次,他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一个热吻,让她的脸红了半天退不下。
这个男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做不出来,她可是怕了他了。毕竟,她的脸皮还是比较薄的。
“欣欣阿姨。”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个长得水灵的小女娃屁颠屁颠地跑到夏珂欣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肚子,“欣欣阿姨,你肚子里装的是女宝宝吗?”
“这个……阿姨也不知道。”夏珂欣摸了摸女娃粉嫩的脸,“可可是想要女宝宝还是男宝宝?”
“女宝宝,女宝宝漂亮。”欧韵琳睁着一双洋娃娃般的大眼睛,“可可喜欢女宝宝。”
“谁说是女宝宝,一定是男宝宝!”
更大声的声音,一个穿着背带短裤的苹果头男孩叉着腰走过来:“我说欧韵琳,你每次看到大肚子的人都说是女宝宝,檬檬阿姨你说是,欣欣阿姨你又说是!你知不知道别人听了会不高兴的!男宝宝帅,大人都喜欢生男宝宝!”
“谁说的!”欧韵琳一看到林煜凡,马上就来了气势,“我告诉你,大人都喜欢女宝宝,女宝宝漂亮!”
“我说的才是对的!女生胆小爱哭,都是讨厌鬼!”
“男生才讨厌!男生会欺负女生!”
“谁会欺负女生了!”林煜凡屁颠屁颠地跑到欧韵琳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迎着她的脸,忽然,一下子捧住她的脸,狂亲了一口。
“林煜凡!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准——亲——我——”
欧韵琳的眼睛都要出火了,每次就只会欺负她,要知道,她还比他早几个月,她是姐姐诶!
得逞的林煜凡嘿嘿地笑,得意地擦了擦嘴:“我这不叫欺负,是爱爱哦……粑粑麻麻都是这样的啦!“
夏珂欣彻底石化,没想到那个林煜凡又走到她面前,贼贼地笑:“阿姨,段叔叔爱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你告诉欧韵琳,这不是欺负!这么大的人,连什么是欺负都不懂,怎么当人家姐姐嘛!“
“哼!”
每次到这个时候,欧韵琳都是给他一个重重的鼻音,不理他,然后,林煜凡就会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你说他们两个,到底谁是谁的克星?”欧以宸喝了一口果汁,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么小,却已经有着她母亲的影子,那么漂亮,聪明和灵巧。
“谁知道?”顾晚轻笑,这个林煜凡好像每次都喜欢“欺负”可可呢,虽然,他还小了几个月,却知道怎么占人家便宜。
“其实我看……”林慕白摸了摸鼻子,看着追着欧韵琳跑的小子,“不如从小培养感情,定个娃娃亲的好了。”
“不好。”欧以宸第一个反对,“谁知道他们长大以后会不会情投意合?”
“怎么不好?你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眼光才是最准的吗?你看我跟安苒,不知道有多好!”
“那只是你跟安苒。”欧以宸看了顾晚一眼,什么娃娃亲之类的,就会让他想到甄晴儿,没有感情怎么可能结合?
“不会啊,这个世界上娃娃亲成功的不知道有多少……不管怎么样,这个媳妇,我是认准了!”
“我反对。”
“我坚持!”
“行了,孩子还小呢!”安苒瞟了林慕白一眼,林煜凡从小就这么喜欢欧韵琳,幼儿园里的女孩子一个都看不上,每天欧韵琳长欧韵琳短的,要不是他那么小,她都以为他恋爱了!
“可可……”挺着大肚子的宁檬冲着欧韵琳挥了挥手,宁檬的肚子已经将近九个月了,她才站起身就差点绊倒,尹逸遥就扶住她的身子,声音虽然带着低斥,眉宇之间也尽是宠溺:“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怀着孩子,小心点。”
“知道了。”宁檬吐了吐舌头,欧韵琳已经跑到了宁檬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道,“檬檬阿姨,你叫我?”
“可可,你说檬檬阿姨怀个男宝宝,以后你就嫁给他,好不好?”
“不行!可可是我的小媳妇,不准嫁给别人!“某个小屁孩的声音响亮,占有欲极强地拦在欧韵琳面前。宁檬哑然失笑,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熟了,那么早喜欢尹逸遥,却不想这个小男人比她更早熟,还穿着开裆裤就开始泡妞了?
一阵欢笑闹腾中,游艇抵达情人岛。依然是那样美丽的风景,这个时节,游客纷沓而至,更从前的游艇宴会相比,更是热闹了几分。
两个孩子早就闹腾着跑到前面去了,大人的脚步慢些,或是男人拉着女人的手,或是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脸上都是幸福静谧的微笑。爱情,无论是否经历风雨,能有这样静谧的时刻,在心底刻下的,都是幸福。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段青眯眼,果然是情人岛,来来往往的都是情侣,空气甜得腻人。
“知道,情人岛。”夏珂欣微笑,“这个地方,我不会比你陌生,我在这里打过工。”
“什么?”段青脱下墨镜,“你?”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打工的经历丰富,很多地方都呆过。”夏珂欣嘴角保持着美好的弧度,“听说诚心诚意来这里的男女,会白头偕老。这里最有名的就是姻缘树,据说,在这里写上心上人的名字,就会心想事成,白头偕老。不知道这里的姻缘树是不是真的像人家说的那样有灵性……”
“当然是。”段青有些激动地拉着她快步走去,“今天来,就是要见证自己的幸福的。听说,实现愿望的那个人,要带着自己心爱的人来到姻缘树前,对着树热吻,然后,再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抛上旁边的幸福树。”
“知不知道,那次我写的是什么名字?”欧以宸的目光望着高高的姻缘树,顾晚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你不是说空白吗?”
“不是空白……”男人的目光迎上了她的,“就写了两个字,顾晚。”
顾晚脸色微红,男人不悦地握紧她的手:“不过你什么都没写。”
那个时候,哪里会敢写这些呢?顾晚撇撇嘴,又听到欧以宸说道:“刚刚段青说的,听到没有?我们也照做一次?”
宁檬因为肚子上,上来得有些慢了,看着姻缘树满树的红带子,她看了看身边冷冷的老公,把头窝在他怀里:“尹逸遥,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上面也有你的名字……是我写的。没想到这颗树那么灵验,不过好丢人哦……你都没有写我的名字,真是让人失落……”
尹逸遥在她脸上重重地一啄,环着她的肩膀更紧了几分:“从前是我忽视了你,我说过,会用余生的时间照顾你,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宁檬的眼眶就这样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自从怀孕之后,就特别感性。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不过,上苍赐给她这样的幸福,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前方,两对人已经在拥吻。宁檬感动地擦了擦眼睛,正要开口,一个转头,却被某人吻住了。
“听说在姻缘树前热吻可以得到幸福诶……”
“对哦对哦,你看那边吻得多热闹……”
“我们也过去吧……我要找到刚刚那对男女站着的位置,那个位置一定特别好!”
也不知道这个规矩怎么就开始存在了,只是一波一波的情侣过去,都会在姻缘树下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多好的季节,多好的风景,是不是正适合谈一场轰轰烈烈或是如清风流云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