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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晴这么一解释,丁玲就彻底明白了。可她总觉得唐心不是这么有心机的人,便缓缓皱眉道:“其实我知道方才焰巫为何会说这番话,那天主子昏迷之时,尊主便打发了我去请善存大帝,善存大帝带着天河神女而来,我就一直陪同在旁,的确听到尊主对秦铭那群焰火族战魂说你是他的妻子,没想到这个秦铭也是有心,居然将这句话告诉了焰巫,可见他们当日找上幽冥神宫寻求庇护就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想插足幽冥神宫,更想就此占据三界六道一方势力,甚至想将我们整个幽冥神宫纳入其中!”
想明白这些道理后,丁玲便不由的浑身发紧:“难怪那天尊主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要将我们赶走,原来是看穿了这些人的野心,知道他们不是寻求庇护这般简单,才让主子来此避祸。可这焰巫奇怪啊,既然知道尊主说主子是他的妻子,为什么还特意跑来同主子说这番话?难道是想昭告天下,让更多人知道尊主心有所属,让更多女人来害主子?她小小年纪,不会这般狠吧?”
“王梦瑶比她还小几岁呢,背地里同别的宠姬做交易说要咱们主子的性命时,难道手段就不狠?”周悦忍不住白了丁玲一眼,愤愤不平的继续说下去,“要我说,这焰巫就是想成为尊主身边唯一的女人,才刻意来试探我们,如今主子这么一说,她反而怕了,可见她也是心虚的。既然心虚,又何故怕她?她既然这么怕以后被报复,不妨就用此招多吓唬她几次,说不定她以后学乖了,也不敢再主动来找我的麻烦!”
不错,焰巫的确是心虚的,所以才会因为她一跪,就吓得匆匆离去。
可想到这件事,唐心不免觉得好笑。
她当时一跪哪里是为了威胁,分明只是想求焰巫不要再逼迫她,再纠缠她,不料竟被焰巫误会了去,反而显得她心机深重。
实际上,整件事并不是焰巫想的那样,此刻唐心更是无奈说道:“以前在山地唐家,为了活下去、为了有口饭吃,我学过狗叫、钻过狗洞,甚至被他们掉在树上鞭打,什么罪都遭过,以为那便是受辱,那便是屈服,那便是让他们耀武扬威之后放过我的唯一方法……没想到在这幽冥神宫之中,我甘愿屈服受辱时,对方却认为我诡计多端,是在给她下套。殊不知她这一吓,反而让我意识到了很多事。她不过来了几天,几天就已经想到了战魂一族覆灭的可能,就已经想到此刻君邪宠着她或许是在做戏。她比我还年轻就已经想到了这么多,可惜我如今连杀害乌鸦和顾月轩的凶手是谁都尚且未知,又如何能够同计谋深远的她相比?焰巫太看得起我,可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说完这话,唐心便无奈苦笑着回房,一室清冷的殿中再次烛火湮灭,但熟悉的清冷之气却在鼻息之间漫延。
没有想到君邪会来,谁也没有想到在焰巫离开后不久,他就出现在了她如今居住的狭小屋子里。
当还未迈进屋内的丁玲、周悦察觉到君邪的气息时,几人连忙退了下去,而唐心身后的黑漆大门也在君邪阴冷的掌风之下骤然关紧,困住身形单薄、满脸沮丧的她,也困住了伫立桌旁,面容阴冷的男人。
他都听到了吧?又生气了吗?还是焰巫的事太过棘手,让他也心烦不安了呢?
唐心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在这沉静的黑暗中朝着君邪如夜暗沉的身影走去,感觉他周身的冷意都快将她冻僵了,但她还是努力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轻缓笑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话音刚落,来不及抬眸,他便突然擒住了她的下颚,俯面深吻。
是谁曾说君邪不会亲吻任何一个女人?又是谁说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特别眷顾?此时此刻在她眼前,所有传闻都被打破,有关他无情的、冷漠的揣测,全都湮没在了此刻缠绵悱恻的吻意中,他抱着她,无力用力的抱着她,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叫他格外珍视。
久久之后,他终于放开她,留以喘息,可冰冷的手指依旧在她脸颊上轻抚着,就连落在她脸上看不清的神色也带着几分猜不透的忧愁,让察觉到他的异常的唐心也不由的更加愧疚起来。
想了想,她便再次努力笑了起来,抓住他腰间的衣襟道:“我不委屈,一点儿也不委屈,这里的生活比我以前在唐家好多了,你对我很好,朋友们也对我很好,我很开心呢。”
“屋子里有死人味,你还开心?”他一语点破,果断冷冽的话语直截了当的戳穿她的伪装,薄凉冰冷的唇却在她脸上轻吻着,漫不经心的说,“如今倒是越发大胆了,居然意图蒙骗本尊,就不怕死吗?”
明知他是在吓唬她,唐心便也淡淡一笑,拽着他的衣襟道:“能活到今天,命也是你留的,要杀便杀吧,反正变成了孤魂野鬼,也逃不出冥皇吾主的掌心,不是吗?”
熟悉他的性情和喜恶后,即便不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至少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可这时护在她腰后的手却在缓缓收紧,哪怕是在黑暗中,她也能察觉到凝视着她的血眸中带着几分诧异。
难道他认为,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她话里有什么地方让他感到意外了?
失神间,冰凉的玉佩已落入手中,唐心低头一看,才发现君邪将通心玉给了她。
原以为他突然出现是担心她因为焰巫的事不高兴,没想到他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特意送来通心玉,让她及时追查顾月轩的死因。
不管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样的举动还是令唐心感动得想哭,可她不能这样,甚至刻意控制着眼泪流下,一点一点的将他衣袖拉紧,低声问他:“最近伺候在你身边的人还好吗?她们有惹你生气吗?”
“你说呢?”他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一点儿不满便足以令他发怒。不过好在他没有拿她撒气,抚上她背脊的手依旧温和轻缓,耳畔流连的声音亦是如此,从容中带着些许低哑,迷离至极的说:“明知本尊厌恶什么,她们却频频揣测本尊的心思,自说自唱的捉拿凶手,只为与你相见。好在她们识趣,料到了你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人,但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麻烦找上门。”
他都料到了,一早就想到了她接下来的处境,以前也不曾同她说过这么多的话,可他如今说的越多,关心的越多,便越是令她不安。
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从来没想过他会对她另眼相待,从一开始的现身相助到今时今日视她如妻,唐心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天星的话,以后会成为君邪身边唯一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相信他的,相信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一定会护她周全……
想到此处,唐心便淡淡笑笑:“麻烦没什么,反正找上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还是盯着我,却没有盯上其他人……”
“不是没有盯上,而是没人知道她们中了无法破解的鬼咒。”说完这话,君邪便缓缓松手,施法离去,“好好吃饭,瘦了很丑,知道吗?”
闻言,唐心不禁伸手摸了一把消瘦的脸颊,在君邪身形消失时无奈一笑。
既然嫌她丑,又何苦吻她?
每次都是这样,安慰了她又损她几句,全然不知他是否真的在意她的容貌。
不过,应该是在意的吧,毕竟围绕他身边的女子都是明艳动人的引人注目,她素净的面容实在无法比及,虽说之前刘子晴和丁玲都提议她学习鬼术中的驻颜术,但相比此前危险的情况而言,还是保命要紧。
只是君邪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实在奇怪,无法破解的鬼咒会是谁下的呢?
当唐心打开房门,让丁玲等人入内时,她悄悄将心中疑问告诉了丁玲,丁玲也很是不解的皱紧了眉头:“鬼咒只看下咒人的法术高低,这幽冥神宫中鬼术之力最为强大的便是尊主,若是连他也无法破解,那么下咒之人的鬼术一定在他之上。可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怎么会有人的鬼术在尊主之上?我看啊,这里面有蹊跷。”
“不是蹊跷,而是……”
唐心无法将话言明,只能与沉默的刘子晴相视一眼。
或许她们都想到了,无法破解的鬼咒就是君邪下的,焰巫这次自说自唱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同她一见,但想必焰巫自己也不曾料到,她真的中了鬼咒,而且,还是君邪所为……
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总觉得他此刻这样对着旁人,或许有一天也会这样对自己。
方才的信任在此刻再次动摇,唐心索性不想焰巫的事,缓缓将手中通心玉握紧:“我需要吸取顾月轩手臂上的残魂,最好今晚就能查清凶手的身份。”
当晚,唐心带着通心玉入梦之时,刘子晴等人一直陪着她身边,有了上次的经历,这一次也算熟能生巧,明知会看到极度凶残的事,但唐心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她的梦境里是一片绿意葱葱的沙漠绿洲,流水石岗都是她曾和刘子晴一同外出时见过的美丽风景。她吸取了顾月轩的残魂,在梦境里便也变作了顾月轩,付映雪一直在她身旁,两人拿着丁玲之前给她们的银两从绿洲商队手中买了两匹马,便带着包袱和干粮一路朝人族大陆的方向驶去。
原以为她们会回归故土,没想到顾月轩和付映雪竟然计划去普通人类居住的内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头一天晚上,两人便在临近人族大陆的孤莫村落脚,住的是当地有名的风漠客栈。
唐心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梦里真实的看到这些场景,更没有想过是借助着顾月轩残魂的力量在了解这个世界。
可当她和付映雪迈入风漠客栈的那一刻,唐心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内心的紧张感更像是顾月轩传递给她的。
周围的空气很冷,无法忽视的阴寒逼近,还未来得及伸手,眼前禁闭的木栏便嘎吱一声被风吹开,仿佛有人在里面等着她们似的,故意打开了此门,只待她们缓步逼近。
但顾月轩和付映雪到底不是新手,在幽冥神宫、黑暗幻境都曾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顾月轩更是知道危险逼近时的直觉感应。
那一刻,她伸手拦住了付映雪的脚步,警惕的打量四周,即便唐心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到顾月轩此刻已是秀眉紧蹙,眼中眸光集聚,做好了随时应敌的准备。
然后危险并不是从风漠客栈中传来的,而是来自她们的脚下。
几乎没有应对反应的时候,唐心便觉脚下泥土一松,腾空落下,被无尽的黑暗包围!
付映雪从眼前消失了,不是被带走,而是头顶上方的泥土封住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但此刻唐心依旧能听见付映雪的声音,正在泥土上方焦急询问:“顾姐姐,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她张了张口,听到了顾月轩发出了同样紧张的声音:“快走!这里有危险!快走!”
“我不能丢下你不管的!”
“风漠客栈的人都死光了,有人一早就设好了陷阱,你再不走就迟了!”
或许那一刻,顾月轩和付映雪还不知道企图伤害她们的人同幽冥神宫有关,更不知道这一别便是永别,再无相见之日!
当然,最令唐心意外的是,就在顾月轩厉吼着说出这话警告付映雪离去时,无数锋利的尖刀便从身旁的泥土中钻了出来,同时刺中她的身体!和乌鸦遇害时一样,顾月轩根本没有反应之力,就已被对手残忍虐杀!
肌肤上的每一寸伤痛都格外真实,也令唐心自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