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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冷俊尧的话语出口,林晨轩就知道了宥菲的选择。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神里有一抹复杂深邃。此刻,他不想放开她的手,虽然明知道没有握住的理由。
“好!我答应你!”宥菲站了起来,走到冷俊尧的身边。
四目相对,他墨色的眸,已经不是少年时的清澈,充满了阴郁深邃。冷俊尧的嘴角得意地挑起,睥睨了林晨轩一眼,他苍白的脸色让他非常满意。
“走!我带你去见他!”他抓住了宥菲的手,大踏步地向前去,完全不顾及她的步伐是否跟的上去。
宥菲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转头,泪水涟涟的向林晨轩说:“谢谢!”
林晨轩看了看她,笑了。
只是,那笑有些惨淡。
两人一同走到冷俊尧的卧室门口。雪姨刚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来,手中端着一个茶盘,上边放着水和药。
她看见少爷与宥菲上来,连忙闪身到一边。
“咔嗒……”一声,冷俊尧推开门,走了进去。
雪姨转身向下走去,行走间,目光无意地向窗外一瞥:冰天雪地中,有一个人影快速行走,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拐过冰湖,远去了。雪姨以为是哪个仆人,所以没有在意,继续下楼梯。
楼上,忽然传来宥菲尖叫的声音,撕心裂肺般,仿佛是失去了幼鹿的母鹿:“他在哪里?你说他在哪里?”
紧接着,是冷俊尧焦急的声音:“刚刚还在这里的。”他很少会发出这样焦急的语调,雪姨还没听到过几次。她连忙折返回去,快步走到门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房间里,宥菲疯了般翻箱倒柜,将冷俊尧的东西丢了一地。她一边找,身体一边发抖,脸色苍白的像鬼:“瑾辰,瑾辰。你在哪里?快出来见妈妈啊!妈妈要急死了!”
冷俊尧转过身来,素来冷漠的神色不在,焦急地询问雪姨:“刚刚有人走进房间里来吗?阿恒和浅灵不是已经走了吗?雪姨,瑾辰不见了!”
“什么?”雪姨也吓了一跳:“小少爷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了吗?不可能,没人进来过啊!”
林晨轩从楼下听到声音,已经跑了上来,看到宥菲失魂落魄,半人不鬼的模样,连忙走上前,抓住她狂躁的胳膊,低声安慰:“别急,宥菲,瑾辰不会丢了的。我会帮你把他找回来的!”
宥菲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她晦暗的瞳孔忽然亮了一下,转身,跑到冷俊尧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拼命摇晃:“是不是你又把他藏起来了?冷俊尧,我会乖乖地呆在你身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把瑾星辰还给我!啊……求你了……”她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
宥菲的身体软软地沿着冷俊尧的身体向下滑,抽搐的肩膀,让人怜惜。
冷俊尧一把紧紧地将她抱住,声音哽咽:“对不起。宥菲,我会马上把瑾辰找回来的!不要怕,你还有我!”
雪姨的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刚刚的画面,急速离去的人,雪地里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怀抱中抱着什么东西。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大声尖叫:“小少爷是被人偷走了!少爷,我刚刚从玻璃窗内看见有人越过冰湖,向庄园外跑过去了!”
“追,马上派人去追!哲修,马上把哲修叫过来!”冷俊尧狂躁地下达命令。
宥菲一听有了线索,立刻想挣开冷俊尧的手臂,向外跑。冷俊尧反手紧紧地拉住她,柔声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去了。外面正在下雪!”
“我怎么能不去?”宥菲抬头,语气中带着悲伤欲绝,红丝弥漫的眼眸中,悲伤尽现:“我的孩子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
冷俊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好,我们一起去!”说完,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转身,拉着宥菲向楼下跑去。
见状,林晨轩连忙长腿伸出,追上两人的步伐。看见冷俊尧与宥菲的双手紧紧交握,仿佛一个不能拆开的整体,他的心,仿佛悬挂着千金重担,一点一点,坠落到他都看不见的深渊。
俊尧与宥菲向下奔跑的时候,刚好与接到命令,急速向楼上跑来的哲修不期而遇。他看见马不停蹄的两人,脸上都是凝重的悲伤,侧身,高声喊:“总裁!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是哲修的声音,俊尧被迫停下了步子。
哲修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信赖的人,他已经习惯了,当发生意外的时候,让他去帮助他。
“小少爷刚刚被人从卧室里抱走了!快!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否则!你不要回来见我!”
他的语调又急又快,仿佛一阵急雨,噼里啪啦地砸到哲修的身上。他平板无表情的脸,竟然出现了淡淡的惧色。
虽然说冷俊尧自来以冷酷暴戾闻名,但是跟随他多年。哲修明白,他都是嘴上说说过瘾,不会真正实施。但是,从刚刚的话语与神色中,哲修明白,冷俊尧这次绝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
他是动真格的了!
因为冷俊尧停下来与哲修下命令。宥菲心中焦急,不顾一切地想挣开冷俊尧的手,赶快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奈何俊尧握得太紧,生生将她的手心勒出了青紫的痕迹。
情急之下,宥菲一口咬住俊尧的手掌,俊尧皱眉冷哼一声。痛感过去,看见地便是宥菲的背影了。他焦急地大喊:“宥菲!宥菲!”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宛若天际盛开的琼花,一盏盏飘落在世间。远看,美得有些飘渺空灵。可是,在宥菲冲出别墅主屋之后,这美丽飘渺的雪花,却成为了她行进的最大障碍物。
它们仿佛是淘气地与她嬉闹,一片片向宥菲的眼睛贴来。她刚揉掉一片,下一片又嬉笑着贴了上来。脚下的步子,也因为雪花的阻挡,无比的艰难与沉重。
“啊……瑾辰……瑾辰,你在哪里啊?回答妈妈的话啊!你回答一声啊!”宥菲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哀怜,大雪中,她蹒跚艰难的脚步,歇斯底里的声音在雪地里绝望回荡,在静悄悄的雪夜里悄悄回旋……
如果女人因为丢失了孩子,激发出潜藏在身体里的巨大潜能,绝对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就好像,此时,雪越下越大,积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盖住了脚踝,俊尧与晨轩不停歇地在宥菲的身后追赶,但是,他们两个大男人,都追不上发狂的小女人的步子。
为了能使速度更快一点,宥菲不顾刺骨的寒冷,将脚上的靴子扔掉,赤脚在雪地里狂奔,刺骨的寒冷透过脚心浸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却似乎都感觉不到,只是不断地向冰湖的方向狂奔,不远处,俊尧为了休憩而建的葡萄庄园已经隐约可显,在风雪中透出一丝庄重与冰冷。
宥菲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雪姨说过的话:“小少爷是被人偷走了!少爷,我刚刚从玻璃窗内看见有人越过冰湖,向庄园外跑过去了!”
很好,她已经能看见庄园了,虽然面目被雪花重重的覆盖,宥菲的嘴角却奇异地勾起一抹笑容,瞳孔里满怀希望的光亮。
身后,风声带来了交织着担忧与焦急的声音:“宥菲,你等等啊!不要急!等等我们!”
她不知道那是冷俊尧还是林晨轩的声音,眼睛里,忽然就流下了一行泪珠。风雪中,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声,似乎被冰雪声封动,带着刺骨的寒冷。
“瑾辰!”此刻,宥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幻听还是真实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的心中激动澎湃,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雪地中。
落下的大雪将她的赤脚包成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落下的泪水,带着浅浅的温度,结了冰,挂在她的脸颊上。宥菲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落下的泪水融化了雪花,便再也挡不住她寻找孩子的眼睛。
于是,她开始拼命地哭泣,让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直到精疲力竭。
雪薇抱着孩子在雪地里狂奔,刚开始,雪花并没有这么大,随着雪花簌簌飘落,变为鹅毛洒洒,她的脚步也磕磕绊绊,一路上,摔倒了好几次。
摔倒的时候,睡梦中的孩子被吵醒了。瑾辰睁开眼睛,虽然整个身体被毛毯紧紧裹住,连眼睛都被挡住了,但是小孩子对危险的预感靠得是直觉。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她的体味不同于母亲,小小的孩子,立刻预感到危险的临近,“哇……”一声放声大哭。
孩子蓦然发出的哭声,更是把雪薇吓得胆战心惊。
这个在政治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此刻,却也吓得寒战不已。
她在大雪中艰难地爬起来,身后,已经隐约能听到追赶的声音:“宥菲!快停下来!”以及,女人歇斯底里,宛若母兽失去幼兽时的痛苦咆哮:“瑾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风雪中,雪薇精疲力竭,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险做这种事?她跪在雪地上,将孩子死死地抱在自己的胸前,将孩子发出的小猫状凄厉尖叫,扼杀在她的怀抱中。
混沌的思绪,让这个素来骄傲自信的女人溃不成军,几乎要奔溃了!可是,当风声送来冷俊尧担忧又焦急的呼声:“宥菲!你停下来!我一定会帮你把瑾辰找回来的!”
他的声音,是最伤人的利剑,立刻将雪薇正矛盾的心情偏转向邪恶的一方。她收紧了手臂,顿时,怀中的孩子呜咽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