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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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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帖子一时成了校园论坛里最热闹地存在,评论区的楼层还在不断增加,那个惹眼的账号就一条条回复过去。

    不过大多回复的语气都不太好,和他这个人平时的性子一样,冷淡又暴戾,其中有几条对宋静原不太友好的评论,更是直接被他用最难听的话怼了回去。

    陈砚这种人,虽然谈恋爱一向不藏着掖着,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非常怕麻烦,不触碰到他利益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多管。

    所以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个怕麻烦的人,却愿意耐着性子一层一层地在这里回复。

    只为了给宋静原足够的安全感。

    后来他像是终于觉得烦了,干脆新开了个话题楼,开了不到两分钟,又被顶成了热帖。

    他难得在公共场合发这么多字——

    【我是陈砚,有什么事直接来高二九班找我,少在论坛上瞎扯】

    【还有那几个说她坏话的账号,希望你们能出来给她道歉】

    【我不希望有人再这么堂而皇之和地讨论她,说我无所谓,会影响她心情,谢谢】

    话题楼一出,明眼人都知道,陈砚这次是来真的了。

    虽然他从未表明自己的态度,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明晃晃地告诉大家——

    他对宋静原,是明目张胆地宠爱。

    -

    高二下学期,学习节奏不断加快,学生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校领导经过商讨,决定延长他们的在校时间,每晚加上两节晚自习,八点放学,周六也要在学校上自习,这样一来,宋静原就没办法继续兼职了。

    周日上午,宋静原到奶茶店和老板说了自己的情况,老板只是拍了拍她胳膊:“这样也好,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倒是唐欣非常不舍,摸着她的头发:“妹妹,以后你不在就没人和我调班了啊。”

    宋静原弯弯眼睛:“欣姐,我会想你的。”

    “多回来找我玩啊。”唐欣说,“姐别的不能保证,但是能请你喝奶茶。”

    “好。”

    几个人话还没说完,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视线一起看过去,陈砚穿着黑色冲锋衣,身材挺拔,肩线开阔笔直,靠在门口的墙上,深邃狭长的眼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困。

    唐欣习惯性地招呼:“帅哥,要喝什么?”

    陈砚掀起眼皮,指了指宋静原:“等她的。”

    宋静原走到他身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想早点看见你。”陈砚习惯性地牵她的手。

    唐欣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帅哥,就是之前来店里问宋静原喜欢喝什么的那位。

    她笑着打趣了几句,宋静原脸皮薄招架不住,陈砚便牵着自家小姑娘说先走了。

    从奶茶店出来后,陈砚问她:“一会准备去哪?”

    宋静原点点头:“回家学习。”

    自从上次论坛那件事后,校园里面的风言风语少了很多,宋静原得以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除去正常的预习复习,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竞赛复赛。

    事情好多。

    陈砚捏着她的手指,忽然说:“和你商量个事呗。”

    宋静原:“什么?”

    “以后学习来我家行不行?”

    宋静原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学业越来越近,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但她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要去你家啊?”

    陈砚痞里痞气地笑了下:“想和你多待会儿呗。”

    宋静原到底还是跟着陈砚去了,房间空调温度调得很高,窗帘拉开,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照进来。

    陈砚给她温了瓶草莓牛奶,又把一大袋零食搁在手边,在客厅里放了张小桌子,就连椅子上都准备了柔软的靠垫,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学吧。”

    宋静原心里暖暖的,朝他笑了笑:“谢谢男朋友。”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啊。”

    “光嘴上谢我。”陈砚戳她鼻尖,“行动上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

    “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光说不做的渣女。”

    ……

    “我才不是。”宋静原小声嘟囔了句。

    宋静原学习的时候还是挺专注的,就算陈砚在旁边她也不会分心。所有卷子写完后,她活动了下胳膊,抬眼却发现陈砚坐在一旁,手里拿了本数学教材。

    “你在看书吗?”

    陈砚把书拿下:“嗯。”

    宋静原眨了眨眼睛,有点意外。

    “这不是想给你营造个好的学习氛围吗?”陈砚打了个哈欠,“你学习我在旁边玩手机也不是那么回事。”

    宋静原眼眶酸了下:“那你看得怎么样了?”

    陈砚轻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就那样。”

    意思就是看不太懂。

    宋静原:“……”

    “学数学不能光看教材的。”宋静原起身坐到他身边,“你有笔记吗?”

    但她问完就后悔了,陈砚这种连课都不听的,怎么可能记笔记。

    果然,他抬了抬眉:“没有。”

    “那你先用我的。”宋静原从书包里找到自己的笔记,她的笔记很工整,并且记得都是最关键的知识点。

    宋静原从头开始给他讲解,考虑到他基础一般,所以讲得也很细致,察觉出他神情不对,她便不厌其烦地再来一次。

    陈砚领悟得很不错。

    “我记得之前听别人说过。”宋静原被他搂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心情格外好,唇边两个小梨涡很可爱,“会弹钢琴的人都很聪明。”

    陈砚也笑了,在她脑门上弹了下:“你少编这些瞎话来唬我。”

    “我才没有。”宋静原揉揉额头,“是真的,我之前也给别人讲过题,他们的接受程度不如你。”

    “行。”陈砚依着她,“辛苦我们小宋老师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砚都会陪着宋静原一起学习,从最简单的内容开始,渐渐的,他也能解出来不少题目。

    两人一起上下学的时候,宋静原还会随机抽几个公式提问,陈砚答对了便厚着脸皮向她讨要奖励。

    宋静原红着脸伸手抱他,他又很坏地说奖励不够,非要在日记本上记她一笔。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迎来了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

    宋静原不出意外是理科第一名,但更让人惊讶的是陈砚,一下子提高了三十多分,年级排名直线上升。

    沈睿看着成绩单,惊得不行,拍着他肩膀:“砚哥你说实话,这真是你自己答得?”

    陈砚轻嗤:“不然?”

    “可以啊你,有什么诀窍,和我传授传授?”

    陈砚单脚踩在书桌下面的银杠上,向后靠着椅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诀窍啊?还真有,就是你学不来。”

    沈睿满脸期待:“什么?”

    陈砚笑了下,语气多了几分骄傲的意味:“爷有个好女朋友。”

    沈睿:“……”

    骚还是你骚。

    虽然陈砚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沈睿早就发现陈砚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开始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

    那是一节数学课,沈睿手肘撑着下巴,眼皮子像被灌了铅,马上就要合在一起,他无意中回了头,却发现陈砚手中勾着一支黑色水笔,卷纸摊在面前,正在抄黑板上的解题思路。

    再比如,英语原本是陈砚最讨厌的学科,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书桌上多了一本厚厚的单词书。

    “不是吧陈砚。”沈睿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些看不懂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好好学习迷途知返?”

    陈砚掀起眼皮看他,腿往前伸了伸:“怎么?”

    “就是挺意外的。”

    陈砚轻哼一声:“有什么可意外的。”

    “不是兄弟,我一直都很好奇。”

    陈砚静静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对学霸到底怎么打算的?”沈睿难得正经起来,“我也不是说不看好你们,就是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陈砚反问,修长干净的指节在成绩单上点了点。

    沈睿瞬间就明白了。

    他的态度都在行动中体现出来了。

    沈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看好你们,结婚记得喊我。”

    “唉对了。”沈睿说,“今晚上四班的人约我们打篮球,你去不去?”

    “不去。”

    “又要回去学习啊?”

    “那倒不是。”陈砚勾起一根笔在指间转着,打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市中心新开了家甜品店,听说那的草莓蛋糕很不错。”

    沈睿乐了:“你不是最讨厌甜品了吗?”

    “当然不是我了。”陈砚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乖软无害的脸,嘴角向上勾了勾,“是我女朋友喜欢。”

    沈睿翻了个白眼,爆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傍晚下课,宋静原从教室里出来,没见到陈砚,反而收到了他的消息。

    【1:今晚有点事先走了,来不及赶回去接你放学。】

    【1:路上注意安全,乖。】

    宋静原弯了弯唇,回复他说好。

    因为陈砚不在,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在食堂里转了两圈,最后只买了个简单的紫菜包饭就回教室上自习了。

    晚上八点,放学铃响起,宋静原背着书包和沈枝意她们走到学校门口告别,一阵寒风吹来,路边的枯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雪粒被卷起,落在脸上又冰又凉。

    天色黑沉,月亮藏在乌云当中,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一场风雪即将来袭。

    手机震动几下,是陈砚掐着放学的时间给她发的消息。

    【1:放学了?】

    【Y:嗯嗯,刚从学校出来。】

    陈砚知道她平时出门不爱戴手套,在凛风中打字久了手指会被冻僵,好半天都缓不过来,便让她先专心走路,回家再说。

    宋静原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裹紧棉服,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周遭一片漆黑,只剩下居民楼窗口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风吹得更猛烈了,连带着两旁商铺的门都跟着吱呀作响,宋静原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接着微弱的光向前。

    但还没走出几步,手机传来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加上外面气温低,半分钟不到,便自动关机了。

    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宋静原悬着一颗心,不安地向周围打量,脚步又快又急,脑子里想的全是早点回家。

    到楼下的时候,她隐约看见楼门前有一个男人的身影,胸口的心悸感更加严重,指节攥着袖口的布料,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她一点点走进,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宋泓明。

    刚开学的那几天,她收到了他发过来的几条骚扰短信,但也只是辱骂,没有提到别的,她便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从心底生发出来,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等她多想,宋泓明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增了一道疤,就在眉骨下方,让他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看见宋静原出现,他暴怒着冲过来掐住宋静原的脖子,身上带着很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朝她吼道:“门锁是你换的?”

    宋静原有些喘不上来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是。”

    “你妈留给你的那张卡呢?”男人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很重,“拿出来。”

    “我说过我不会给你的。”宋静原用力推他的胳膊,但是她实在太瘦弱了,力气也小,根本推不动,“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已经从我们这拿走很多钱了,还不够吗?”

    “你管老子?”宋泓明从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在外面受了火气,只想找个地方发泄,宋静原便成了最好的发泄口,他用力扯着她的头发,不停咒骂着她白眼狼。

    宋静原只觉得强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好像要被生生剥下一般,脊背磕在水泥墙上,肩胛骨与墙面碰撞出一声闷响,但宋泓明好像还没有发泄够,狠狠压着她的肩膀,向后一推——

    宋静原直接从楼前的台阶上摔了下去,右侧额角磕在石砖上,传来一阵剧痛,耳边好像有飞机驶过的轰鸣声,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蓄势了整晚的大雪在此刻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宋泓明朝着她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踉跄着脚步离开。

    积雪很快将地面覆盖成白色,宋静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没有力气,只能闷哼着蜷缩在地上。

    暗红色的血液在纯白雪地中迅速蔓延,像是一朵黑暗中快速生长绽放的玫瑰。

    ……

    不知道缓了多久,撑着地面站起来,四肢都泛着痛,从楼下到家不过短短几十米,她挪动了二十分钟。

    好在奶奶最近睡得都很早,不然看见她这副样子,免不得要担心一番。

    衣服外套上沾的都是雪,宋静原换下来扔进洗衣机里,掀开裤腿查看自己身上的伤。

    胳膊和腿都是扭伤,肿得很高,后背因为磕在墙上也隐隐作痛,撩开衣服是一片青紫。

    这些都还好说,只是额角伤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暗红色血珠不断往外冒,宋静原用纸按了两下,勉强把血止住。

    她简单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想起来陈砚让她回家报平安,连忙拿手机给他发消息,撒谎说自己已经到了,让他不要担心。

    宋静原回到卧室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宋泓明。

    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带着奶奶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回来。

    可是这样真的能完全摆脱掉吗?

    她心里也没有底。

    就在这个时候,陈砚的消息发了进来。

    【1:在干嘛?】

    【Y:准备写作业了。】

    【1:下来一趟?】

    宋静原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心脏重重坠了一下,非常慌乱。

    她是不愿意让陈砚知道家里这些烦心事的。

    她攥了攥掌心,打字:【怎么了?】

    【1:你下来就知道了。】

    宋静原跑到窗户边往下看,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靠着站在路灯旁边,指尖捻着一根烟,猩红的火光有些刺眼。

    按照陈砚的性格,如果她不下去,他大概会一直等。

    宋静原在衣柜里翻了件带有帽子的外套,头发披散下来,将额角的伤口遮住,然后扣上帽子,想着就快速去见他一面,外面的光线昏暗,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强忍着腿上的痛意,宋静原挪着小步从楼上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陈砚面前。

    陈砚将手里的烟掐灭,抬手就将人搂在怀里,薄荷味和淡淡的烟草味混杂在一起,声线低沉:“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楼梯上结了冰,很滑,走的慢了一点。”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有事吗?”宋静原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脸都埋在帽子下。

    “你看这是什么?”陈砚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语气闲散,宋静原定睛一看,是一个包装非常精致,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草莓蛋糕。

    “怎么突然买这个呀?”

    “这不是看我们小宋老师前段时间学习太过辛苦。”陈砚笑着说,“想犒劳你一下吗?”

    “而且你忘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两个月的日子,不得庆祝一下么。”

    宋静原怔了下。

    她都没太刻意去记这些琐碎的纪念日,没想到陈砚会记住。

    更重要的是,他说到做到了,已经两个月了,他们还在一起。

    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宋静原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嗯,两个月快乐。”

    “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的。”陈砚将小蛋糕塞到她手里,“好好珍惜啊,这可是我翘了晚自习跑到市中心给你买回来的。”

    宋静原听完更想哭了。

    陈砚对她太好了。

    “感动吧。”陈砚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搂着人紧了紧,同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今晚你怎么总低着头啊,都不肯抬头看我一眼?”

    宋静原慌慌张张想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是还没反应过来,陈砚已经抬着她下巴迫使她仰头了。

    更糟糕的是,头顶的帽子顺着秀发滑落,伤口暴露在眼前。

    陈砚脸色骤变,眸色黑沉:

    “怎么弄的?”

    宋静原攥了攥掌心,撒谎:“小区的路灯坏了,没看清路,摔得……”

    “宋静原。”

    他话一出,宋静原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两个人在一起后,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他咬紧牙根,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和她耐心讲:“你和我说,到底怎么弄的?”

    “是不是谁来找你麻烦了?”

    但宋静原真的说不出口。

    让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亲生父亲造成的,她有个无比狼狈不堪的家庭吗?

    她做不到。

    宋静原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抓着他的衣袖,声线轻柔,好言好语地哄他:“陈砚,我没事……”

    “这么长个口子你告诉我说没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真相?”陈砚盯着她看了会,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火气,脸色很难看,“我今天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想把受伤这件事直接瞒过去?”

    宋静原心口好像被人压了块石头,有些喘不上来气。

    “不、不是……”

    “静原。”陈砚攥着她冰凉的手,语气放得很缓,“我是你男朋友,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和我说的?”

    宋静原的嗓子好像被糊住,只能小声呜咽着,睫毛上沾满泪水,眼眶红红的,看起来非常可怜。

    到底是心软,陈砚擦了擦她的眼泪,又开始哄她:“好了先别哭了,我带你去医院。”

    宋静原不想再让他生气,没再说话,乖乖跟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夜晚的急诊室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宋静原坐在椅子上,护士拿着碘酒帮她清理伤口,刺痛顺着伤口向内蔓延,宋静原倒吸一口冷气,死死咬着牙关,手指攥紧身下的白色床单。

    一旁的陈砚也跟着揪心,忍不住开口:“能轻点吗?”

    “现在知道心疼了啊。”护士轻哼一声,“女朋友受伤的时候想什么了?”

    “小姑娘,你这伤口可不浅啊,里面还有沙子呢,我得给你挑出来,忍着点吧。”

    宋静原额头上全是冷汗,艰难点点头。

    陈砚急得不行,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份痛苦,又没有别的办法,把胳膊伸到她面前:“痛就攥着。”

    宋静原先是没动,陈砚烦躁地啧了声,直接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让她握着。

    清理完伤口后,护士说有发炎感染的风险,让她输瓶消炎针再走。

    急诊室里面的人很多,她被安排在门口的长椅上,耳边都是小孩子的哭闹声,冰凉的药液被输进血管里,好像要把她的血液冰冻住。

    陈砚蹲在她身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宋静原,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吗?”

    黑睫颤了几下,宋静原眼眶酸涩得很,整个心脏好像被人泡进了水里,又痛又涩,她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对不起,我……”

    “你真是——”

    陈砚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凌厉的眉眼里满是烦躁。

    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算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

    宋静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水再也忍不住,滚烫晶莹的液体,一滴又一滴砸在手背上,好像灼伤了皮肤。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个挺拔而磊落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一瞬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她是渺小又不起眼的暗恋者,只能躲在黑暗中偷偷追寻着他的身影。

    宋静原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把脸埋在手心里,咬紧牙关小声啜泣,掌心被掐的满是红印,肩膀上下抖动。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穿着明黄色球衣的陈砚。

    少年轻狂而张扬,连光都偏爱三分。

    他大概是真的失望了吧。

    宋静原正这么想着,那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和以往不同,这次多了几分无奈,还有一点心疼。

    “宋静原。”陈砚半蹲着身子,叹了口气,“你哭什么?头上的伤还很疼吗?”

    宋静原脑子晕晕乎乎的,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眼眶红得不像话,声音里的哭腔很重,听起来特别委屈:“陈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喃喃地重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陈砚心像被人挖了一块去,觉得自己简直混蛋到了极点,他将人揽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有些颓败:“别哭了宝贝儿,吵架归吵架,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