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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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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屋子里一片静谧的黑。

    陈砚将人单手抱着搁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棉服外套被扔到一旁,只剩一件薄薄的针织衫,陈砚双手重重压着她肩膀,将人逼到角落里。

    混杂了酒气的黑雪松与茉莉花香交织,攒了七年的火气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宋静原,你自己说,咱俩到底是谁先不要谁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宋静原都是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人。

    他们中间隔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不是七天,也不是七个月。

    陈砚怎么可能不生气?

    爱是真的,气也是真的。

    当初为了挽留她,他什么话都说尽了。

    住院那段时间,宋静原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一切都是他以为。

    陈砚眼眶泛红,两个人额头相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团矛盾一引即燃。

    “那天在医院我是不是说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抛下一切我都无所谓了,但你呢?”

    你却独独抛下了我。

    “我承诺过会给你一个家,会好好照顾你,我尽我最大可能地去对你好,你还是走了,而且走得一干二净。”

    这看似是一场男强女弱的控诉,其实他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当年陈砚就已经想过,如果这辈子真的要和某个人共度余生,那个人肯定会是宋静原。

    他知道宋静原出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中,从小缺乏安全感,遇见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所以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包容她,企图用这种方式撬开她的保护壳。

    甚至在十七岁的年纪,就想着带她到国外登记结婚。

    明明他最讨厌束缚。

    但是他没能做到。

    那些真心也在宋静原离开后全部成了笑话。

    就好像是一条即将烂掉的鱼,被人随意扔到了砧板上,随意切割践踏,分文不值。

    无数个夜晚,陈砚辗转反侧,他在想女孩到底对他有没有过喜欢。

    可是藏在她眼中的那些纯粹和雀跃从不会骗人,她的真诚和温暖也都是真的。

    他就在痛苦的纠结当中度过那些难熬的岁月。

    宋静原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向下砸去,陈砚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只是她没敢想过,陈砚会等她这么多年。

    “如果我不回江北,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联系我了?”

    宋静原摇摇头,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不是的。”

    七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好想听听陈砚的声音。

    只不过她没有勇气。

    她不敢。

    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泥潭当中,不敢再去玷污那束光明。

    但是她还是认输了。

    从再见到陈砚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就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万有引力中说过:任何两个质点都存在通过其连心线方向上的相互吸引的力。

    他们是两颗孤单星球,就算被分隔到再远的距离,也会被爱的引力牵引着靠近。

    “所以你喜欢我吗?”陈砚抬手用拇指按住她的眼角,泪水浸湿了指腹,睫毛轻轻颤抖。

    四目相对,眼里有说不出的情愫。

    陈砚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偏头吻了上去,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吻却越来越用力。

    宋静原被抵在墙上,脖颈贴着冰凉的墙面,声音全被陈砚吞掉,像是有一团火在她嘴里搅着。

    整个人被酥麻感淹没,脑袋晕晕沉沉的,好像有电流沿着脊背向下蔓延,宋静原心口缩成一团,眼角泪水溢出。

    不知道是难以言说的愧疚,还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忽然一道滚烫的温度停留在了她的腰际。

    陈砚撩起她的衣摆,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划过。

    宋静原颤抖了下,下意识想要退缩,但是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眼前这个男人,她这辈子也放不下了。

    于是她开始尝试着回应陈砚,舌尖笨拙地向前试探,双手轻轻环绕在陈砚的后颈上,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气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陈砚感受到她的主动,喉结滚了滚。

    他的自控力一向不错,但在宋静原身上是个例外。

    高二他们一起住在那个破旧的楼房里,那个时候陈砚就已经发现了。

    那里的洗手间是玻璃磨砂门,有一次他出去倒水喝,刚好撞见宋静原在里面换衣服准备洗澡。

    少女的身影被灯光隐隐约约地映在上面。

    她虽然很瘦,但看起来并不干瘪。

    有一种独特的美。

    身前那一抹浑圆的弧度让人浮想联翩,就像是一位毒药,沾了就再也戒不掉。

    当时陈砚喉咙一紧,转身立马回了屋,那天晚上却做了梦,醒了是满身燥热。

    分开这几年,他将自己和宋静原的所有聊天记录都存了下来,还有那仅存的几张照片,成了他缓解思念的唯一方法。

    宋静原的回应让他紧绷着的神经断掉。

    房间的窗帘上影影绰绰出现两道身影。

    寒风拍打在玻璃上,雪粒簌簌落下,偶尔传来几声鸣笛。

    外面是严寒雪地。

    房间的温度却急速上升。

    黑沉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亮,陈砚的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这张面孔不知道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过多少次,现在真真切切来到了面前。

    昏暗的光线给宋静原的面孔添了几分朦胧,像是藏在屏风后面的宝藏。

    陈砚就是那个寻宝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宝箱,见识到里面宝物的圣洁与美好,又忍不住向更远的地方探寻起来,他爱不释手地一遍遍欣赏,又一次次忍不住去捏碎。

    他是自私的,自私到想把这宝物珍藏起来,让其他人都看不见。

    呼吸声与心跳声混杂在他们中间,分不清那一寸属于谁。

    雪粒落下的声音被其他声音取代,连带着月光也跟着温柔起来。

    七年的纠缠与不甘发泄在这个雪夜当中。

    看似是针锋相对。

    其实是两个无助的人在海浪中相互救赎着。

    汗.泪交融,不知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对彼此的爱融入到了各自的血.肉当中。

    再也无法割舍。

    一片恍惚当中,宋静原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

    她置身孤岛,坠落在周围的海水当中。

    兜兜转转,她还是找到了归处。

    情绪被推到顶峰那个刹那,一个吻嵌进她的颈窝,潮湿的鼻息交融,他们紧密地贴在一起。

    她从喉间呜咽一声,叫了他的名字。

    “陈砚。”

    声线颤抖,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催化剂。

    陈砚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被拨弄开,他声音嘶哑:“嗯。”

    “你知道吗?”

    “我真的好想你。”

    陈砚动作没停,像是故意在折磨她:“那七年前为什么要走?”

    宋静原心口泛酸。

    她能鼓起勇气走向陈砚,但还是没有勇气把七年前的事情讲给他听。

    像是不敢面对那个怯弱的自己一样。

    那些被逼到绝处的崩溃、那些深夜里做的噩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索性选择了沉默。

    陈砚含着她的耳垂,嘶磨发泄:“说话。”

    宋静原咬紧了下唇,紧紧闭着眼睛。

    于是陈砚撬开她的唇,黑沉的眸子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也有心痛。

    “宋静原你到底什么意思,一边说着想我一边继续瞒我是么?”

    “是不是把我留身边消遣一段时间然后再次翻脸走人?”

    “老子不想重蹈这个覆辙了。”

    宋静原勾着他脖子,被动地承受一切,陈砚则压着她的双肩,力道逐渐加重,咬在她的耳垂,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像是要急切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到最后,他们彼此都是破碎的、倦怠的,却又一小股火在心里燃了起来。

    -

    宋静原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骨头好像是被人拆了重新拼接上去的,就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的人没了踪影,她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觉得浑身疲倦,像是个机械娃娃一样任由陈砚摆布。

    漫天铺地的荷尔蒙气息朝她扑来,陈砚粗暴地按着自己的腰,一遍又一遍质问她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到后来,他已经不想要答案了,只是在发泄。

    发泄自己这七年的不甘。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宋静原被他抱到洗手间洗澡。

    她的头搭在他的肩窝上,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每个动作都是温柔的。

    结束之后,宋静原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颠沛流离了七年,在这个晚上好像找到了归属,这也是她七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梦里她迷迷糊糊地叫了陈砚的名字,陈砚搂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我在。”

    他还是舍不得冷落了她。

    想到这儿,眼眶不太争气地发酸。

    她知道陈砚为什么会生气。

    不过这次她没打算再逃避。

    她已经决定要勇敢一次,心里的障碍就一定能够克服。

    宋静原又在床上窝了会,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伸手去够放在床头上的手机。

    许多条未读消息。

    她最先点进去了陈砚的。

    【1:公司有急事要出差,大概要三天能回,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了,早餐在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意思是她可以在这住下。

    宋静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条消息,索性没回。

    再往下看,祁安也发了消息。

    【祁安姐: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Y:没有啦,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你有没有头晕?可以吃一点药。】

    【祁安姐:陈泽野已经给我弄了醒酒的东西,放心吧。】

    【祁安姐:对了,听陈泽野说,你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

    【祁安姐:是他吗?】

    【Y:是。】

    【祁安姐:还好吗?没吵起来吧?】

    宋静原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隐隐有点发烫,她用手背贴了贴,勉强降温:【没事,不用担心我。】

    【祁安姐:那就好。】

    宋静原在床上躺够了,掀开被子下地。

    身上粘腻的不太舒服,她准备借陈砚家的浴室洗个澡。

    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宋静原顺势打量着他的家,和浑河北路那个房子不太一样,装修风格以黑白简约风为主,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倒像是商务旅馆。

    宋静原到柜子里找了一套新的洗漱工具,慢慢吞吞地挪到浴室里面,打开花洒,热水从淋浴头中洒下来,镜子上蒙了一层白雾。

    她擦了擦,看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显眼的红色印记,就连脖子上都没放过。

    都是昨晚陈砚留下来的。

    幸好年假还没结束,不然这班都没法上了。

    洗完澡后,宋静原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她用毛巾擦了擦,放在卧室里面的手机剧烈地响了起来。

    是陈砚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宋静原愣了几秒,滑动接听。

    他看起来在机场里面,身上穿着件黑色西装,神色倦怠,声音很哑:“醒了?”

    宋静原“啊”了声:“刚才去洗了个澡。”

    “消息看见没?”

    “看见了。”

    陈砚点点头,视线盯在她领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上,看见那些印记,倒也丝毫不见尴尬的神色。

    “疼吗?”他突然问。

    宋静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睫毛上沾着水汽,眸子雾蒙蒙的,她疑惑地看着陈砚,直到听筒里传出一声轻笑——

    这才明白过来。

    几抹绯红突然爬到脸上,宋静原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乱看,磕磕巴巴:“不、不疼。”

    “嘴还挺硬。”

    陈砚嗤笑一声。

    他从前最喜欢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逗她,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她害羞的反应,现在他发现,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事儿还是很有趣。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哪儿没看见过?”

    宋静原抿着嘴不说话了。

    “好像是有点儿狠了。”他自言自语,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混不吝,“没办法,第一次没经验,你又让我忍了这么多年,担待点儿?”

    “下次再磨合磨合。”

    宋静原:“……”

    “陈砚!”

    “行。”那人哂笑了下,“我不说了。”

    “记着吃饭。”

    宋静原点点头,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干站了一会,思绪还是有点乱。

    昨天晚上他们都在发泄,说出的话也是带着火气的,她现在有些摸不清陈砚的想法。

    这算和好了吗?

    可陈砚始终没明确地表达。

    她盯着白瓷地砖看了许久,发丝的水珠砸在地上,又溅在她的脚趾头上,她下意识蜷缩了下。

    最后她也没想通,决定先去吃点东西。

    厨房的空间很大,厨具什么一应俱全,不过看起来都是新的,没怎么用过。

    也对,陈砚一直对吃饭这件事很随意。

    她打开保温锅,香甜的气味散发出来,里面是一份温热的牛奶燕麦粥,还有一小份水饺。

    宋静原喝了一口粥,神色僵了下。

    她知道,这是陈砚亲手做的。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对陈砚说过自己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

    所以陈砚熬出来的粥永远比外面买来的甜,因为他会在里面额外多加一份糖。

    他还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那个少年一直没变过。

    会舍弃睡眠时间早起给她做好早饭。

    也会牢牢地记着她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