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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度折回房间,殷不疑这才开口:“唐仙友,方才你若答应用全部的灵力赎我出去,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我还没这么傻,这交易自然做不得。”唐玉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别说无生城了,估计连娈仙阁都走不出去,我看还是给我师父传个信,让他老人家想想办法吧。”
殷不疑却摇头:“仙罚之地与外界无法通信。”
“殷仙友似乎对这地方很了解啊。”唐玉斐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殷不疑被她涂涂画画过的脸,“说起来,你居然能在山内发现传送阵,还能利用它带走差点晋升元婴的魔蛇,大宗门就连外门弟子都如此不凡吗。”
面对唐玉斐的诘问,殷不疑先是不疾不徐地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轻抿一口,这才淡淡道:“我曾来过这里,当初便是先发现了山中的传送阵,后才居于附近村庄。”
“至于个中缘由。”殷不疑双眸一抬,漆黑的眼瞳沉如幽'谷,“唐仙友,谁又没些秘密呢?”
看来殷不疑早就想到以后会有需要它的时候,只是魔蛇让他使用的时机提早了。
唐玉斐无所谓地笑笑,只说道:“好,殷仙友既比我了解这里,就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殷不疑放了茶杯,思忖半晌,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了:“仙罚之地设有禁制,若想来去,除了找到传送阵外只能强行将禁制打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此地没有灵气无法修炼,更无法与外界通信,所以一般修士不会来此。”
“与之相反,常人不来,为常人所不容的人就想尽办法进来,这样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无生城。”
“此处对普通人来说与外界无异,但对修仙者来说,唯有依靠灵丸才能继续修炼,若想获得灵丸,可以受无生城雇佣、为其效力,也能杀人夺物。但前者有个条件——须签订无生城的灵契,永远隶属这里,不再出去。”
“至于后者,在这里杀人不需承担任何后果,只需小心下一刻会有比你更强的人为同样目的杀了你。”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声如流水,涓涓细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感。
唐玉斐静静听完,无奈扶额,她怎么会签这劳什子灵契:“如此说来,赚取灵丸的法子行不通。”
“不只是这样,娈仙阁既张口要唐仙友全部灵力,替我赎身所需灵丸的数量必不会少。”殷不疑一句话,似乎替唐玉斐把后面的路也断了。
“殷仙友,你现在是故意要让我知难而退吗?”
“唐仙友不必介怀,你已救我一次,我不过几日粗茶淡饭相还,如今更没想将你牵扯进来。我既来过这里,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脱身呢?”殷不疑淡色的唇弧度微扬,语气仍是平和的,说出来的话却显得疏冷,“相识一场,后会有期。”
这是劝她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唐玉斐自然相信对方还有其他手段,他可是殷不疑。
他既曾以“殷不疑”的身份来过仙罚之地,又能将仙罚之地作为脱身后路,就说明如今的处境他仍有转圜余地。
但,一旦分别,想再找到殷不疑可就是件极为麻烦的事了,她不想将之后的时间都放在找人上,也不喜欢这期间万事不可控的感觉。更何况,自己离元婴期的雷劫已经不远。
所以这次,她非要阻断殷不疑计划之内的路,让他去走另一条。
唐玉斐起身走到窗边,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一条缝,从这里可以看到画舫下方的场景。喧闹鼎沸的人群,静谧无波的湖水,流光溢彩的灯笼,角落巡守的小厮以及远处那位身姿袅娜千娇百媚的老’鸨。
血月悬挂于漆黑长河,倒映进唐玉斐黑白分明的眼中,她的面色如湖水般平静,却仿佛正在出神,思索着什么。
“殷仙友,你说要何等修为才能打破仙罚之地的禁制来着?”唐玉斐突然出声。
“出窍期修士的五成功力。”
“那不巧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金丹,又不通阵法,能来这里是我师父开启的传送阵,如果没有殷仙友替我开路,我可没办法出去。”唐玉斐回头,冲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殷不疑微愣,似没想到她就这么莽撞的进来了。
唐玉斐兀自说了下去:“八位金丹不联手,我逐个杀死他们并不难,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在那元婴修士发现之前尽可能多的减少威胁。我虽然肯定打不过元婴期,但一心要逃的话未尝没有机会,待他们都被我引走后,你再从这里出去。”
殷不疑看着唐玉斐,脸上神情莫辨,困惑,不解,还隐了分清寒冷冽的锐意。
这次他许久才开口:“为何如此?”
“我说了,我既来了这里就不能弃你于不顾,谁知道你嘴里的别有法子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离开故意骗我的。”唐玉斐像是没察觉到他暗藏的试探,还以他灿烂的笑容,“区区外门弟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反倒我这么好的修炼天赋,要是因你背上莫须有的业障,到时滋生心魔无法飞升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殷不疑无法反驳。
他自然不是什么大宗门天赋很差的外门弟子,对方身藏魔气也根本不可能飞升,这些话落在他耳中实在荒唐。
“元婴初期的修士是不是门口揽客那位女子?”
“是。”
“那便好了。”唐玉斐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殷不疑理解不了唐玉斐话里的意思,见她抽出腰间佩剑,竟是真打算这么做了。
他微叹口气,诚心劝道:“唐仙友,太过心善,不是好事。”
“殷仙友说错了。”唐玉斐手执灵剑行至门边,待推门而出的前一刻她神色认真地对殷不疑说道:“我并非心善之人。”
房内突然落静,察觉对方的气息已经远去,殷不疑这才低下头久久凝着手边的杯子,似乎在思考一件令他困扰颇久的事。
唐玉斐直接从画舫另一侧跳了下去,她没告诉殷不疑自己如今只剩七成灵力,这些灵力用一分少一分,之后是根本不可能从元婴修士手里逃脱的。
她也没想逃,因为就在刚刚,唐玉斐似乎确定了某件事。
于是她决定赌一赌。
画舫一角,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百无聊赖地盯着湖面上灯火的倒影,金丹初期的修为让他们将里头酒盏相碰和男女暧’昧之声听的一清二楚。或许是平静持续了太久,他们已经有些懈怠,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两位小哥,茅厕怎么走?”
年轻嗓音带着十足的慵懒自后方冷不丁响起。
“茅厕在里面,自己找去。”掏耳朵的小厮甚至没有回头,想随口将人打发掉。
然而脚步声却离他越发近了。
“听不懂人话是吧?”小厮怒而回头,对上一张单纯又灿烂的笑容。同时,他觉得腹间骤疼,随后凉气倒灌。
一柄剑不知何时已经洞穿了他的丹田。
“你......”
他身旁的小厮嗅到危险的气息,几乎是立即要有所动作,可耳畔又响起低而短促的三个字:“死的妙。”
短剑势如闪电,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几乎是瞬间就将他的丹田也捅了个对穿。
两个金丹初期修士的身体软软地靠在画舫的围栏上,脸上还保留着生前的表情,眼神却逐渐灰暗。他们扮作小厮干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人在娈仙阁杀人,死的就是自己。
唐玉斐未作停留,立即往另一侧奔去。
这两个小厮却并不松懈,同样的招式行不通,于是唐玉斐没有打草惊蛇,她将手里的剑丢入湖中。
“何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其中一名小厮直接拔剑出声喝问,另一个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唐玉斐并未作答,手一挥,湖中扬起大片水珠,哗啦啦朝他们拍去。
那二人自然受不了被人挑衅,身体皆亮起一抹光,灵气护体,轻松就将水珠挡住了,并未沾湿衣袍。
“找死?”
小厮脸色骤冷,正要出剑教训唐玉斐,却不想被挡开的水珠洒落地面后竟结成了冰,他一个踉跄。而就是这瞬间的破绽,已经足够高他一个小境界的唐玉斐杀死他。
身后哗啦作响,方才被唐玉斐丢进湖中藏匿的灵剑飞出,朝他轰杀而来。
灵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慑力穿透木板,同时钉穿对方的心脏,而针对另一个人织成的小剑网也已就绪,剑光坠落如流星,白光闪耀,没有给出丝毫喘息的机会。
可另一个小厮似有什么保命手段,剑光将他砍的遍体鳞伤,甚至斩断他的右臂,却让他逃了。
唐玉斐暗道不妙,正欲追击,一道汹涌磅礴的气息突然而至,惊的唐玉斐立即改换招式,灵气护体,换攻为守。
“胆敢闹事者,死!”阴冷的女声在唐玉斐耳畔响起,元婴期可以短距离瞬移,那美艳女人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唐玉斐身侧。
虽然早有准备,可唐玉斐还是觉得仿佛有块巨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将她打的倒飞出去,并连续撞毁了两扇木墙才止住身形。
喉间腥甜,唐玉斐生生将其压了回去。
“区区一个金丹中期,也敢不将我娈仙阁放在眼里了。”美艳女人面如寒冰,嫣红的唇勾起讥讽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玉斐。
“好久没闻到过这么大的血腥气了。”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死三个人,倒也有几分本事,那就赏你......将灵力都抽干为我所用吧。”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人已经出现在唐玉斐近前,女人披帛如练,朝唐玉斐狠狠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