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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雪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玉颈低垂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如果别人说要她自己抹脖子,她只会嫣然一笑,然后拧下他的头当球踢。
毕竟她是神魔殿三大巨擘之一魅魔宁山峨的亲孙女。
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
她在神魔天下年轻一代中都已经站在了最顶尖。
很少有人敢对她喊打喊杀。
可当眼前这个年轻人冷冰冰说出这句话时。
她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生怕惹怒了他真就让自己拔刀自刎。
因为这个年轻人是神魔天下昊天宗当代行走,皇甫帝君的玄孙,以冷酷无情著称于世的小魔王皇甫明镜。
虚神境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座战场没有人比他身份更尊贵,也没有人比他更强。
“轰隆隆!”
就在宁昭雪低头不语时,那沼泽内又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鸣,厮杀声和呐喊声直冲云霄,残肢碎片飞溅,好似将那毒雾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此时、
狩神军已经进入沼泽腹部。
再往前走。
便是毒雾最浓郁的核心地带。
他们渐渐收缩成一个半弧,好似驱赶牛羊一般将大荒修士的活动范围渐渐收缩。
偶尔有漏网之鱼也会被早就尾随在后的猎人们分食殆尽,更有许多躲藏在沼泽里面的修士被长枪刺中。
长枪每一次刺出,都会溅起一蓬血花。
只半炷香不到,狩神军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异兽肆意践踏,将一具具本就破碎的尸体踩成烂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
哪怕有不少大荒修士悍不畏死选择自爆,可是在组成战阵的狩神军面前,都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更何况还有无数趁火打劫的猎人发难。
“七百六十二!”
狩神军统领目光扫过被困在沼泽内的大荒修士,声音冷漠道:“因为你们这七百六十二个猎物,我狩神军损失了二百零九个战士和战宠!”
“他们每一骑,都是我亲手培养,随我南征北战,杀敌无数,可就因为你们这些卑贱如野狗的猎物,永远失去了未来,你们有罪!”
言及至此,狩神军统领长枪抛向人群中一个孱弱少年,笔直插在他身前,声音冰冷道:“提起龙脊枪,杀死你身边的人,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那少年虽然也满身污泥,脸上却并未被侵蚀,除了因为恐惧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外,倒是被圈禁在这里的大荒修士中最干净的一位。
以他虚神境初期的修为,显然并不能让他保持这种体面。
少年身旁。
是一个低着头的女子。
女子一袭戎装,脸色惨白如纸,半倚在少年身上,有些凌乱的青丝高高束起,一柄青色直刀杵在地上支撑着她的身体,腰腹间还有一道凄厉伤口。
狩神军统领要少年杀的人,正是这位看起来随时可能死去的女子。
先前那短暂的厮杀中。
这个女子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只身斩杀十二骑重甲,实力强的不可思议。
“阿姐!”
少年转头看着女子,眼底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不准哭...”
女子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只是她伤势实在太重,腰腹间的伤口随着她挣扎又开始渗出鲜血,扯动着她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少年下意识想扶她,但迎着狩神军统领那冷漠目光,刚伸出去的手又很快缩了回来,别过头去不敢那女子。
“废物!”
狩神军统领对那少年冷哼一声。
又看着女子神色冰冷道:“身为大荒三帝子之一,大道可期,却为这么一个连反抗都不敢的废物让自己陷入死境,愚蠢!”
“不过一死而已。”
女子终于站了起来,哪怕身陷绝境眼底也无半分惧色。
她目光掠过狩神军统领,遥望山巅之上的小魔王,缓缓举起手中直刀,声音冷冽道:“大荒帝族萧无忧,来战!”
“你没有让本座拔刀的资格。”
皇甫明镜脚踩虚空拾阶而下。
看似走的极慢。
却只瞬息之间便已走到沼泽之内。
那头白虎见状赶忙匍匐跪下,好方便皇甫明镜乘坐。
宁昭雪则捧刀跟随在身旁。
皇甫明镜登上白虎,好似一尊少年大帝巡游。
他居高临下俯瞰衣衫褴褛的大荒修士。
“你们有两个选择。”
“要么下跪祈降,半炷香时间内将叶旌的头颅和不死神凰药带回来,本座放你们南下。”
“要么,本座将你们全部处死,然后南下断河亲自去拿。”
萧无忧回头看着足足七百多个大荒修士,握刀的手微微一颤,随后又变得坚定起来,抬刀道:“大荒帝族萧无忧,向神魔天下皇甫明镜问剑!”
“我说过你没有让本座出刀的资格!”
皇甫明镜终于将目光落在萧无忧身上,面无表情道:“本座时间有限,没有必要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给你们十息,死或生都在你们一念之间!”
萧无忧依旧刀指皇甫明镜,一字一句道:“大荒帝族萧无忧,向神魔天下皇甫明镜问剑。”
如果全盛时期,萧无忧哪怕不敌皇甫明镜也能从容退走,可她在北原被玄心追杀,好不容易逃入东野大泽寻到亲弟弟,却又落入了包围中!
几番厮杀下来,她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别说小魔王,便是那捧刀的宁昭雪都能轻而易举将她斩杀。
此时问剑。
不过是想要死的有尊严而已。
身为大荒帝族。
他们或许在大荒时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不把大荒百姓当人看,显得多少有些该死,但毕竟是出过帝境的家族,骨子里从不缺少骄傲。
哪怕是那位孱弱少年,此时也缓缓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站在萧无忧身前,挺起胸膛一字一句道:“大荒帝族萧氏帝子萧无句,问剑神魔天下皇甫明镜,来战!”
随着那少年站出身。
低垂着脑袋的大荒修士也纷纷抬起头。
自从踏入战场以来,大荒修士一直在逃。
为了活命。
他们如野狗般被撵的四处乱窜。
甚至躲进了这暗无天日的沼泽,饱受毒雾侵蚀,面目全非,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好似其余三座天下的人。
真的都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肆意欺凌的野狗。
而现在。
那高高在上的小魔王。
要将他们最后的尊严也彻底践踏。
下跪祈降,苟且偷生!
这不是修士该做的事。
不是身居天地中央的大荒修士该做的事。
更不是以血肉浇灌人族长城,阻挡了异族一次又一次叩关的大荒人族该做的事。
大荒有傲骨。
这种傲骨或许在平时不显山露水,甚至在有些时候显得很卑微。
但当他们受到外力压迫时。
总会有那么些人挺直脊梁,从容赴死。
以鲜血激起大荒人藏在骨子里的傲骨。
比如一人独守长城的荒古。
又比如一剑开天斩落准帝的朱轻候...
“大荒!”
数百修士同时发出低沉且愤怒的嘶吼,好似要将胸中郁结全部吐出。
又好似冲锋前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