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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找我啊！”
朱高煜一头汗水走进了城楼。
这天实在太热了。
再加上厚厚的蟒袍，盛夏的炽热，让指挥典礼的朱高煜底裤都湿透了。
刚才典礼到了最后一步，朱高煜正指挥着众人移步太庙，老爷子的贴身太监就过来喊他。
老爷子喊自己什么事，朱高煜心里自然已有了猜测。
估计是山东那边传来消息了，不然在这个重要的时间段，老爷子不会打扰他工作。
除此之外，老爷子刚才看他那个眼神，也让朱高煜更肯定了这些。
“你们先出去！”
没搭理朱高煜，老爷子挥手，让侯亮带两个信使先出去。
等门关上以后，楼中就剩下了父子两人。
起身走到朱高煜面前，老爷子上下打量着朱高煜转起了圈。
朱高煜也跟着老爷子转着脑袋。
老爷子一连转了好几圈，就是不说话，让朱高煜心里有些发毛了。
老头子眼神太那啥了，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爹，你有什么话直说，别用这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呵呵！”
一声冷笑，老爷子停下了步伐，双眼直视朱高煜。
“说，是不是你干的？”
朱高煜心中明镜，表情却是一脸迷糊，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我干的，您能说具体一点吗？”
看着那不似伪装的表情，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真不是这小子干的。
额，不对呀！
好像自己还没说什么事呢，这小子坏点子那么多，鬼知道背地里干了多少丧良心的事，不给其提个醒，恐怕这小子都想不起来。
发现了自己言语上的错误，老爷子双手背于身后，向朱高煜贴近了一些，双眼直盯着朱高煜眼睛，说出了两字。
“孔家！”
“孔家？”
朱高煜一头雾水，疑惑反问。
老爷子双眼微眯，目光却未离开，问道：“越王殿下，想起来点什么没？”
“想起什么？”朱高煜表情茫然，随后恍然：“您说的是孔家那俩老家伙吧。是不是孔家已经知道，开始联系人弹劾我了。”
盯着朱高煜双眼半天，见其没有任何躲闪，老爷子有些迟疑了。
这小子好像真的不知道。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一步三回头走回了座位，老爷子靠坐在锦榻上，手拄着下巴看着朱高煜。
朱高煜也是坦然与老爷子对视，丝毫没有任何露怯。
随着空间田地增加，不但他的记忆力和力量在增强，精神控制方面也在加强。
只要朱高煜愿意，他能控制自己表现出任何情绪表情。
比真的还真。
如果朱高煜不愿意，最强横的心理专家，也无法从朱高煜身上微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毕竟人再厉害，也无法看穿一根木头在想什么。
朱高煜现在就是用催眠，让自己变成一根茫然木头。
实在看不出来的老爷子，有些气馁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走吧！”
“唉。”
朱高煜瞬间恢复状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回来！”
朱高煜手刚碰到门，身后又响起了老爷子让回去的喊声。
“爹，您到底有什么事。”朱高煜无奈的回头道：“儿子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呢，您最疼的大孙子还等着册封，有什么事，咱们晚上慢慢聊好不好。”
老爷子没吭声，沉吟片刻，将奏报扔给了朱高煜。
“看看吧，然后告诉我有什么想法。”
朱高煜面露好奇，在老爷子眼神示意下，打开了奏报。
“什么！”
“怎么可能？”
“小小倭寇，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看着奏报上的内容，朱高煜发出惊呼和愤怒。
看他那震惊模样，好像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放下手中奏报，朱高煜眼神惊骇的看着老爷子。
“爹，也太狠了吧！”
“爷爷都没有动孔家，您竟然把他给灭了。”
说完，朱高煜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圈瞬间泛红，看着老爷子感动道：“爹，其实没必要这样，儿子受点气没什么，孔家关系重大，为了儿子出口气，不值得。”
眼泪汪汪的看着老爷子，朱高煜满脸都是被无声父爱，感动的表情。
老爷子有些发懵。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什么为了他不值得？
还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等等……
老爷子惊怒的看向朱高煜。
好家伙，这小子不会以为，孔家是我动的手吧？
好家伙，还为你出气。
要脸不要脸。
别说是你受气了，就是我爹，我也不至于这样干呀。
“伱个混小子想什么呢！”
“什么叫做我干的。”
“还有，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老爷子一脸嫌弃道：“要是你娘受气了，那还有可能，你可拉倒吧，我巴不得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呢。”
对于老爷子的解释，朱高煜感动的连连点头。
“我懂我懂……不是您干的，这该死的倭寇！”
老爷子：“……”
深吸了几口气，老爷子还是压不住火，上去狠狠的踹了一脚。
朱高煜“哎吆”一声，捂着被踢的地方，委屈的看着老爷子。
“小子，别给我装熊样，这里没外人，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出的手。”
“你要是给老子坦白，老子可以帮你兜住，要是死不承认被人查出来了，你爷爷活过来，也救不了你。”
到现在老爷子还是不相信，这件事跟朱高煜没关系。
郑和已经跟他实话交代了。
老爷子没想到，这个平时鬼头鬼脑的四儿子，心狠手辣程度，一点都不输他爹。
就这小子睚眦必报，报仇不隔夜的性格，孔家这事就算他不是主谋，也肯定跟其中有些掺合。
“爹，你可以质疑我的眼光，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人品。”
朱高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一脸委屈道：“儿子是顽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到了仅因为几句话，就灭人满门的地步。”
“呵呵！”
老爷子丝毫没被触动，冷笑指向锦衣卫诏狱。
“纪纲还在那里关着呢，要不咱们爷俩去问问，他是怎么从那里的头，变成那里囚犯的。”
朱高煜表情一僵，强行辩解道：“那是我发现了他谋反的线索，有恃无恐下，才强闯进去的。”
“屁！”
老爷子鄙夷的呸了一声，抬脚又踢了一下朱高煜的屁股。
“你刚从外面回来有一天吗，他在老子眼底下趴了那么多年，老子都没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你要是真有本事发现这些，那孔家这件事我更应该怀疑你了。”
朱高煜瞪着眼睛看着老爷子，这老头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好吧，儿子承认，那天确实有些冲动。”
“但孔家这事，我绝对没有参与半分。”
“纪纲和孔家差别，儿子还是能分得清的。”
“我弄死纪纲，那些文官们就算不赞扬我，也会束手旁观。”
“可如果我向孔家下手，然后被查出来，不但名声彻底臭大街，王位也别想保住。”
“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些意气用事，但我不傻呀，谁跟好日子有仇啊。”
“就以文官那帮人的尿性，如果知道这事是我干的，不让您把我贬为庶民绝不罢休。”
“儿子也可以肯定，一旦我被削除了一切身份，那帮人为了给孔家复仇赚名声，我绝活不过一年。”
说完这些，朱高煜看着老爷子诚恳道：“一边是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一边是沦为蝼蚁和生命之危，哪边轻哪边重，儿子还是能分得清的。”
朱高煜这一番解释，让老爷子暂时抹除了那一丝怀疑。
朱高煜说的没错，一边富贵，一边落魄，他是真的没有动手的理由。
可惜，老爷子永远想不到。
孔家真的只是顺带的，朱高煜的目标是倭国。
对朱高煜而言，只要能出兵攻打倭国。
区区一个孔家算不了什么。
反正也是一坨烂狗屎，清理了，说不准还能带来意想不到效果呢。
“好了，是爹想多了。”
看到朱高煜那委屈的模样，老爷子心里愧疚了一下，罕见的服了一次软。
朱高煜也是见好就收，哼哼两声，便把此事给揭过了。
等朱高煜擦完眼泪，老爷子抬了抬奏报问道：“你也看了这上面的内容，你觉得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孔家这事对老爷子震撼不小，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奏报上汇报的真假。
此时又正在举行大典，暂时不宜将此事泄露出去，所以便想询问一下，朱高煜这个唯一知情者。
“一半真一半假吧！”朱高煜又拿过老爷子手中的奏报，大概扫了一遍做出了判断。
“怎么个说法？”
朱高煜思索了一下回道：“有仇家灭门是真，是倭寇出手太假。”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抬手给了一个脑瓜蹦。
“这还用你说，没有别的就滚蛋吧。”
“唉。”
朱高煜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时，回头向老爷子说了一个猜测。
“其实倭寇动的手，也是很有可能的，您别忘了当年爷爷下令禁海是为了什么。”
正在思考的老爷子，猛的抬起头。
“你是说那帮蒙元或者是陈友亮的余孽。”
朱高煜点头。
“孔家出了事，对我们朱家肯定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会引发朝廷骚乱。”
“而一旦朝廷乱起来，那帮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有句话说的好，越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真相。”
“这些人可能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觉得咱们朝廷不会相信这是倭寇动的手，才大摇大摆用真正的身份。”
说完这些，朱高煜看着老爷子认真道：“爹，有时候表面的障眼法，不一定是扰乱视听，有可能就是真正的真相。”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朱高煜这一番分析，让老爷子心中的一团乱麻，有了一些头绪。
“我知道了，继续接下来的仪式吧，这事不要对外声张。”
“晚宴过后，跟他们一起到我那，咱们好好的商量商量。”
“是。”
朱高煜应了一声，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开门往外走去。
身后门被关闭，朱高煜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刺眼的太阳，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万国大典继续热闹进行。
虽然老爷子心里一直在考虑着，孔家这事会给朝廷带来的影响，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依旧笑容满面，骄傲的进入太庙，向老爹炫耀他的功绩。
随后一群人又去了奉天殿。
朱瞻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接过了玺印册宝。
“老四，有没有什么想法。”
看着恭敬接过托盘的朱瞻基，朱高煦回头问了一声。
保持微笑看着这一切的朱高煜，闻言回问道：“你呢？”
朱高煦心里暗骂一声狡猾，皮笑肉不笑道：“应该跟你差不多。”
朱高煜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还问我干嘛。”
朱高煦表情一僵，心里暗骂不已，嘴上继续拱火。
“二哥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吗。”
朱高煜回头疑惑道：“我有什么不平的。”
“爹给了我一支海上水师，如此强大的力量，我可以纵横整个海洋，在那些番邦国眼中，我的威慑力，比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孙更强。”
“而且有了这支军队，我以后不但能挣更多的钱，还能享受到无数异族美女和美食。”
“与其说对我不公平，我觉得二哥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想想当年靖难，……”
“唉，算了，不说了！”
朱高煜刚要提朱高煦靖难的功劳，似乎注意到自家二哥表情有些难看，连忙闭上了嘴。
朱高煦一阵喘气。
尼玛，本想挑拨一番呢，没想到反过来被人家挑拨了。
哼，有军队就了不起了。
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手下兵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呢，老子炫耀了吗。
气呼呼瞪了朱高煜一眼，朱高煦冷哼一声，结束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他怕再这样聊下去，朱高煜可能没有挑拨起来，自己反而被拱的忍不住跟老大干仗了。
接受朱瞻基跪拜谢恩的老爷子，此时也是将孔家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看着大孙子又欣慰，又有些发愁。
欣慰的是，自己这个好圣孙终于名正言顺了。
发愁的是，自己这个好圣孙，将来会如何，他也无法肯定。
给朱高煜权力，老爷子知道这是个隐患。
可为了大明的未来，他不得不这样选择。
这段时间有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朱瞻基能如朱高煜，那样有长远的目光和敢闯的勇气，那他也不用为此而发愁了。
可惜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朱瞻基这孩子是聪明机敏，可在大局和眼界方面，还是差了些。
册封仪式，在父子几人复杂的心情下结束。
晚上，皇宫又举行了一场热闹的晚宴，宴请各国来的使节，庆祝朱瞻基荣登太孙之位。
这场宴会，朱高煜吃的挺乐呵。
朱高煦和朱高燧，却是极为不自在，那不爽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原因也很简单。
在敬酒环节的时候，朝中大部分文武，都是给朱胖胖和朱瞻基进酒恭贺。
而朱高煜三兄弟，却只有寥寥几人过来敬酒，来的还都是跟三人相处的武将，文官一个没来。
朱高煜倒是不在意，爱来不来，忙了一天了，他还巴不得休息一会呢。
但爱面子的两个铁憨憨就受不了，如果不是老爷子在上面笑看着，两人早就甩袖离去了。
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大部分人都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而朝中的几位重臣和朱高煜四兄弟，被老爷子叫到了书房。
“关门！”
一群人刚进去，老爷子就对着贴身小太监挥了挥手。
书房的门被关闭，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蹇义等人精神一阵，明白肯定有大事发生。
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把众人深夜留下来商量事情。
“老四，你跟大家说一下。”
晚宴时也被众人敬了不少酒的老爷子，按压了一下眉心，让朱高煜代替他把事情讲出来。
一群人又把目光，放到了朱高煜身上。
“各位…”朱高煜站了出来，表情也露出了一丝沉痛。
如此一幕，让众人心里更揪了一下，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众人多想，朱高煜缓缓开口道：“在这里，要通知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今日上午，陛下收到了一封八百里急报。”
朱胖胖等人，表情瞬间郑重。
每次出现八百里加急，就代表着会有引起大明动荡的事情发生。
而每一次这些事情，都会给朝廷带来不小的麻烦。
如果是灾情还好一点，如果要是敌国入侵，那接下来几年可能又要为战争而忙碌了。
朱高煜环视众人一眼，沉痛道：“山东八百里加急，倭寇潜入了至圣先师之后，守护圣人安眠的孔家作乱。”
所有人的心猛的提起，蹇义等人更是瞪圆了眼睛。
朱高煜看着他们，沉痛道：“除衍圣公和几个嫡系子弟，被绑走至今还无音信外，孔家其他人皆被倭寇所害。”
“噗！”
朱高煜话刚落，其他人还在震惊中。
吏部尚书蹇义，却是眼睛瞪得浑圆，身体颤抖几下，口喷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朱高煜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水，看着被几人惊惶搀扶的蹇义，似乎想起什么。
如果朱高煜没记错的话，蹇义这家伙的侧室，他三儿子蹇芸的老娘，好像就是孔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