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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甘宁的低喝,部将连忙把慌张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不过,看着对面还有两千余人,部将的心又再次低落了下去。就连带兵之将都是如此心境,寻常士卒则更为不堪,甘宁四周顿时散发出一股惨烈悲壮的气息。
甘宁连忙环视四周,见士卒们的脸上均是担忧之颜,害怕之色,一些初次上战场的士卒更是低声哭泣,这就好像传染病一般,瞬间席卷了甘宁这八百余人,就连跟随甘宁的那数十名伴当,如今都已是折损了十余人,只见一人走到甘宁身旁,低声道:“大哥,我们还要死守吗?看样子,主公的大军一时三刻也赶不过来,不如我们暂且退回黄河北岸,再想办法?”
此人唤作李虎,乃是从小与甘宁一同长大的伴当,二人感情极好,加之甘宁又重兄弟情义,这李虎也一直跟随在甘宁身旁,不管是当贼,还是从军。
此时听到好友相劝,甘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然,面不改色的沉声道:“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虎也生出了退缩之意?”
李虎面露羞愧,苦笑道:“大哥,你这是何话?你何曾见我李虎退缩过?可是,大哥你转身看看,从巴郡跟着来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还有几人?若是主公的人马即将到达,李虎就算搭上这条命也会跟随大哥死守桥头,可是,主公的人马还见不到影呢,我们就这样百搭性命也不是回事啊!”
李虎话糙理不糙,甘宁初上战阵,也是欠缺考量,当下竟被李虎的言语说得颤动了一下,不过,作为一军之将,甘宁自然不会轻易下达撤军之令,当初杨帆就曾与他有言在先,若是搭建好了木桥,就要死守住木桥南岸,这是他接到的军令。
犹豫再三,甘宁扫了一圈当年的好兄弟,目露愧疚之色,沉声道:“宁,有军令在身,死守木桥南岸,即便只剩下甘宁一人,我也会继续坚守,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弟兄,值此危难之际,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想走的,就走吧!”
军令如山,乃是杨家军一直遵循的原则,从参军之日起,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就被牢牢的铭刻在将士们的心头,任谁也不敢忘。杨家军待遇极好,对于烈士家属,考虑得更为周全,然,对于逃兵,对于阳奉阴违,对于不尊号令的士卒,军中的惩罚也是极为严厉,轻则逐出军队,重则杀头之祸,这也是杨家军将士作战勇敢的重要原因所在。
甘宁的话,一名南大营的部将全都听在耳中,此刻士气不稳,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朝左右的将士们高声道:“弟兄们,主公让我们守住木桥南岸,如今我们损失惨重,还能再战的弟兄不过八百余人,而敌军却还有两千多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死战!”
“死战!”
“死战!”
.......
一些南大营的老兵想都没想的站起身来,高举手中的武器怒吼,其余将士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后,纷纷跟着怒吼,仿佛这样的方式才能宣泄他们心中的恐惧之情一样。
甘宁亦是被这样的场景给惊呆,暗道,汉朝寻常军旅,折损过半便会军心浮动,士气动荡,无力再战。而杨家军此战折损的人数已经超过八成,居然还有人扬言死战,致死也要遵循杨帆的号令。
看着那些老兵的神色,仿佛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回家一般,全无惧色,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不断感染着其他心性不稳的将士,为其助涨了气势,让其坚定了心念。老兵,才是一支军队的基石,他们凭借着坚定不屈的意志,即便身临险境也是稳如磐石,用死亡与敌人的恐惧捍卫着曾经的荣誉。
这就是名传天下的杨家军,诸侯眼中的百战雄狮。
李虎等人羞愧难当,最后咬牙道:“他们都不怕死,我们有何好怕的,大哥,你说打到什么时候,弟兄们都舍命相陪。”
甘宁重重的拍了下李虎的肩头,感激道:“兄弟,好样的,既然我们已经是杨家军的人了,那就要做个不怕死的杨家军。”
随后,甘宁缓缓起身,手中长枪遥指天际,怒吼道:“要战,便战!”
“要战,便战!”
“要战,便战!”
“要战,便战!”
.......
八百将士纷纷高举手中兵刃,怒吼九霄,让人观之色变。
张绣本来打算歇息片刻,待他麾下的凉州铁骑缓过气来后,就对甘宁发动决死突击,奈何,凡事往往事与愿违,这短暂的休息,换来得却是那伙杨家军残兵的士气高涨。
此时,正值胡车儿率领世家的一千骑军赶至,张绣当下也不管麾下部将有没有休息够了,指挥着士卒就向甘宁发起攻击。
西凉铁骑起初跟随董卓讨伐凉州羌胡叛乱,后又与天下群雄争锋,十余年的战火熏陶,他们已不再是战场新兵,不需战前激励士气,即便是面对穷境,他们亦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凉州铁骑。
两支被当世关注的军旅就在这潼关旁,雷首山下的黄河沿岸,展开了双方的第二次交锋。这是名誉之战,亦是生死之战,若张绣胜,则可以摧毁木桥,再次隔黄河以阻杨帆;若甘宁胜,则可以守住木桥,到时杨家军抵达后,长驱直入弘农郡。
最后一战,甘宁不再畏手畏脚,以一己之力,硬捍张绣、胡车儿两人的夹击。
说起这胡车儿,也是让人唏嘘不已,当初杨帆能攻破马邑,胡车儿在其中也是出了力,后被分配到张辽的北大营,然而,胡车儿却是在军纪森严的杨家军中待不惯,照他的话说,就是这不让做,那不让做,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最后,胡车儿就去向张辽辞行,一路向南,游历天下,待来到司隶地界后,阴差阳错的与张绣结识,二人性情相投,故而胡车儿也就一直跟在张绣左右。
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其勇也算当世翘楚,比之张绣更甚一分,加之胡车儿又是新军刚至,体力充沛,一时间,甘宁除了疲于应对,也别无他法。数十回合后,甘宁就已然是险象环生,若不是有身边士卒为其分担一些压力的话,甘宁此时早已是张绣的枪下亡魂了。
三千兵力对战八百残兵,优势太过明显,纵使杨家军死战不退,也即将面临着被全歼的悲惨结局。
数刻钟后,甘宁身负数伤,身边的将士也不足百人,可见刚才那一战是何等的惨烈。
甘宁杵着长枪,立在桥头,浓稠的血浆滴落得到处都是,有他的,也有敌人的。而张绣也不好过,三千人对阵八百,居然付出了两倍的代价才拿下河滩,殊不知,他麾下的部将可是声名在外的凉州铁骑。此时此刻,张绣对于眼前那位随时都会倒下的对手心生敬佩,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张绣心生佩服之余,就有了招揽甘宁之意。只见他伸手制止麾下的将士继续进攻后,朝甘宁高声道:“甘兴霸,你是个人物,我张绣佩服你,不过,现在你们已是强弩之末,为何不放下兵器,投降我军,以你之能,将来的地位定不在我之下,如何?”
甘宁力竭之余,再以一打二,本就是凭借着心中的意志在死死支撑,如今换来的却是敌人的怜悯,这让一世英雄的甘宁格外愤怒,只见他拔出长枪,遥指张绣,怒喝道:“死则死矣,张绣你此话何意?你何曾见过投降的杨家军?要想抢桥,除非踏过我甘宁的尸体!”
‘咚咚咚咚......’
大地突然颤动,所有人都看透看去,只见黄河北岸尘烟滚滚,一看就猜到是杨家军的骑军赶至。
甘宁起初也是微微一楞,待其转头看去时,顿时大笑道:“哈哈.....张绣小儿,我援军已至,你大势去矣!”
不用甘宁出声提醒,张绣也知这是大股骑军奔腾的声势,他不敢怠慢片刻,朝身旁的胡车儿急声道:“兄弟,敌军只有数十人了,我们加把劲,杀了他们,再毁了木桥,纵使他杨家军人数再多,也过不来!”
胡车儿闻言后,点了点头,提着两柄铁锤就朝甘宁杀去,口中喝道:“甘宁,去死!”
援军赶至,让甘宁心间一震,当下咬牙喝道:“胡车儿,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甘宁决死相拼,以命相搏,胡车儿占据优势,自然不会和甘宁以伤换伤,二人交手了十余招,胡车儿也拿他不下。
张绣心中万分焦急,一边派人压制残存的杨家军,一边派人跳进河中,用武器砍伐桥桩,用战马拉扯木桥,企图摧毁。
甘宁见状后,瞪目欲裂,心中愤怒之余,却又无可奈何,只见他一边虎吼连连,一边疯狂的朝着胡车儿进攻。
这时,只见两骑快马从黄河北岸急速冲来,当先一将,正是那独斗吕布而不败的黄忠,黄汉升。黄忠身后,跟着东莱豪侠,杨帆的近卫统领,太史慈。
黄忠一马当先,踏上木桥后,虎吼一声,“呔,南阳黄忠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