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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马的第三天,下起了大雪。
早晨起来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姜淮心顿时犯了愁,这个城市鲜少下这么大的雪,偏偏叫他们赶上了,真够倒霉的。
因为下雪,住宿的人有不打算出门的,也有退了房,终止出游计划,提前离开的,简珧却兴致勃勃,推搡着姜淮心:“走了,我们出门去。”
姜淮心:“……”好冷啊,这么冷的天,难道不应该窝被窝里聊理想聊人生吗?
一出门,姜淮心就打了个哆嗦,简珧把自己的围巾扔给他,嗤道:“白长这么大个子了,还怕冷,现在知道两件毛衣加秋衣的好处了吧?”
姜淮心丝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恨不能再套个麻袋在身上。
简珧又蹦又跳,精力旺盛,下雪了似乎让他格外兴奋。
姜淮心一脸不理解:“巴黎天天下雪,也没见你这样……”
“我最近心情好不行?”简珧弯腰抓起一团雪,嘻嘻哈哈地往姜淮心脸上扔。
姜淮心抬手挡开,第二团雪紧跟着扔过来,正砸中面门,饶是他带了围巾,依旧冰得一个哆嗦。
姜淮心忍无可忍,扑上去从身后抱住简珧的腰,将人抱起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俩人笑闹成一团,倒进了雪地里。
冰凉的手贴上简珧的脸,简珧晃着脑袋躲开,笑着讨饶:“不玩了,你滚开。”
“现在说不玩了?晚了!”姜淮心低头,压着简珧没让他起来,闹了一阵,鼻尖蹭了蹭他的:“珧珧,最近心情很好啊?”
“是啊,”简珧得意道,“我捡到钱了我能心情不好?”
姜淮心无言以对,他还以为这小混蛋是因为自己,才心情好呢……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回住处之前,姜淮心去烟店买烟,简珧顺手花两欧元买了张彩票,竟然就中奖了。虽然只是个小奖,一千多欧元而已,但对简珧这样的小财迷来说,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样都是值得高兴的。
姜淮心还赖在简珧身上不肯起来,简珧抬脚踢了踢他:“别哼哼了,见者有份,晚上请你吃大餐。”
“……我嘴巴都烂了,啥都吃不了。”姜淮心哀怨道。
简珧嘻嘻笑起来:“那你没口福咯。”
“小没良心的……”姜淮心被简珧笑得心痒难耐,又在他脸上用力揉了两下,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将简珧一并拉起。
落雪后的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他俩放慢步伐,走走停停,简珧拍景物,姜淮心就拍他,偷摸着捕捉下简珧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姜淮心开心地翻着自己拍下的照片,怎么看怎么喜欢,还特地分了个文件夹出来保存。
以前他的前女友们曾经控诉过他,说他手机里一张她们的照片都不乐意存,那时姜淮心还觉得是她们莫名其妙,现在嘛,……果然还是得分人。
广场上有流浪艺人冒着风雪在弹吉他唱歌,行人脚步匆匆,鲜有人驻足围观,简珧被歌声吸引,经过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流浪艺人浑厚嘶哑的声音唱着简珧听不懂的情歌,他听得格外投入,姜淮心摆弄完手机追上来,见简珧一脸痴迷,莫名地不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他有我帅吗?你都入迷了!”
简珧拍开他的手,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别吵,我在听他唱歌。”
姜淮心哼哼唧唧,心中酸水直冒,弹吉他唱歌……我也会啊。
一曲唱完,简珧很豪爽地打赏了二十欧元,毕竟他才刚发了一笔横财,不缺钱。
姜淮心看着更酸了,简珧对他可没这么大方。
于是他凑过去,用英语跟人商量,借吉他一用。
对方十分好说话,大方地将吉他递给他,让他随便用。
姜淮心乐颠颠地抱起吉他,拨了拨弦,抬头冲简珧抛了个媚眼。
简珧扬眉,安静地看着他,姜淮心开口,唱了一首法文情歌。
“Depuislepremierjour
J'aisuquejet'aimais
Contrelaterreentière
……”
简珧听了两句就怔住了,这歌、这歌实在是……
这是一首赤裸裸的表白情歌,满腔都是眷恋痴情,姜淮心的声音清亮,眸中带笑,唱着歌,还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简珧。
对上他的眼睛,简珧的心神有一瞬间的触动,但很快,那一点点的旖旎又在心底散去。
这样的表白是当不得数的,他不断提醒着自己,姜淮心不过是想耍帅罢了。
抱着吉他与人唱情歌这一招,姜淮心他初中就做过了,根本不新鲜。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流浪艺人吹了声口哨,冲姜淮心竖起大拇指:“Bra/vo!”
姜淮心得意地笑了笑,将吉他还回去,走向简珧。
简珧却低了头,情绪反而低落不少,淡声道:“走吧。”
姜淮心不解,他怎么这个反应?
简珧已经转身先走了,姜淮心快步追上去:“珧珧!”
简珧没吭声,姜淮心一脸莫名,这又是怎么了?
之后那一整天,简珧都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也少了,姜淮心怎么逗他都不高兴。
到了下午,雪下得更大,乌央乌央的,遮天蔽日一般。
回住处的路上,简珧因为走神,一脚踩进雪堆里,拔出来时没站稳,向前栽下去,姜淮心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猛地将人拉扯进怀里:“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着点?到底在想什么啊?”
简珧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推了推姜淮心的手臂:“我鞋湿了。”
“鞋湿了?”
简珧抬起脚给他看:“真的,你看,全湿了。”
姜淮心将他扶到一旁没有积雪的地方,蹲下仔细瞧了瞧,简珧穿的是雪地靴,已经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姜淮心很无语:“你是白痴吗?这种雪地靴在大雪天根本不能穿,你不知道?我先头送你的鞋子呢?那个跟高,你怎么不穿那个?”
简珧的目光飘忽了一瞬:“不想穿……”
姜淮心抬眼正看到他这副表情,很快想明白原因,“啧”了一声:“就因为之前跟我赌气?你没把鞋子扔了吧?”
简珧:“……”
姜淮心挑起眉:“真扔了?”
“没有,真没有。”简珧一脸讪然,他本来确实想扔的,念及那折合人民币几万块一双的价格,犹豫之后还是留下了。
姜淮心一眼看穿他那点小心思,没好气地敲他的膝盖:“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简珧没好意思再说,转移话题:“回去吧。”
“你这样怎么走?你脚还能动吗?”
“应该可以吧……”虽然他脚掌已经快冻僵了,但勉强走还是可以的。
姜淮心没理他,让他在原地站着,去了路边叫出租车,奈何今天已经是平安夜了,又天降暴雪,出租车并不好拦。
等了十分钟,姜淮心回来,摇了摇头:“打不到车。”
简珧不意外:“我说了我能走,反正也不远了……”
姜淮心背过身在他面前蹲下,示意他:“上来。”
简珧一愣:“你干嘛?”
“背你啊,能干嘛?”姜淮心摆了摆手,催促他赶紧上来。
简珧轻抿唇角,趴到了姜淮心的背上。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姜淮心的脖子,下一瞬就被姜淮心轻松背起来,这家伙力气是真大。
“这叫男友力,”姜淮心得意道,随口逗弄简珧,“你看哥哥对你多好,你还不听话,乖,叫句好听的来听听。”
简珧没理他,用力扯了扯他环在脖子上的围巾,姜淮心“嗷”了一声:“你谋杀亲夫呢?”
简珧闷声嘟哝:“你是谁亲夫?”
姜淮心嘻嘻笑:“你说是谁就是谁的。”
简珧轻哼一声,不再说了。
姜淮心背着他慢慢往回走,想起之前的事情,问他:“珧珧你今天怎么了?早上出门不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后头又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谁又欺负你了啊?”
“除了你还有谁?”简珧的声音就在姜淮心耳边,依旧是闷闷的。
姜淮心无奈:“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别冤枉人啊?”
“……你先头唱的那是什么东西?”
“我唱的不好听吗?那歌不是挺好听的吗?”姜淮心一想,简珧好像确实是自从听了他唱歌,就不高兴了,这小脾气真是……
“好听是好听,但不是你该唱的。”
姜淮心乐了:“我怎么就不该唱了?人借我吉他的大叔都夸我唱得好。”
“没有感情,没有灵魂,只会让人觉得你轻浮,不靠谱。”
姜淮心:“……”我好冤啊。
顿了一顿,简珧的声音更小:“姜淮心,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你要是想玩玩,不要找我。”
姜淮心停下脚步,回头蹭了蹭简珧的脸:“说什么傻话,难道我跟你说天长地久一辈子,你就信了?”
简珧怔了怔,泄了气,姜淮心说的没错,即便他与自己山盟海誓,又怎能做得准?自己一遍一遍提醒他不要将感情当做玩笑,不过是想给他机会放弃,也给自己机会放弃罢了。
算了……
背上的人彻底沉默下来,姜淮心没再多说,他并不傻,自然知道简珧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事情,光靠嘴上说没意义,说了简珧也不会信。
以后慢慢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