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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旁的白桦树早已掉光了叶子，树干笔直挺立，在连续一周的放晴后露出灰白的枝桠。
奥伦萨广场的午后宁静而祥和，三三两两的人在喷泉边坐着，兴趣来了就从市政提供的匣子中抓一把玉米，引来白鸽无数。
秦卿想去滑雪，只要有好玩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尝试。可是，她更想跟着韩少渊去滑雪。
“我考虑考虑。”
凌然挺高兴的，英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像是从西方神话故事中走出的年轻神祗。以往约过的女孩不少，可头一次在听见对方回答时而紧张，尤其还是模棱两可的情况下。
他笑着摇摇头，略带强势地从秦卿手边拿过电话：“我的联系方式，想好了打给我。”
没等秦卿反应过来，他塞回手机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W国语很烂，需要你来做翻译。为了答谢，我教你滑雪，怎样？”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秦卿一边躲着他温热的气息，一边咯咯笑：“同声传译多贵啊，一场滑雪就把我打发了？行了行了，我先回去，我想好了和你联系啊。”
她说完就欢快地冲他挥手，一步三跳地往停车场蹦。
在距离有些远的时候，秦卿就一眼看见韩少渊背靠在黑色的轿车前，单手揣在风衣里，微微仰头，不知天上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他定格这么久。
秦卿下意识往上面看，眼下所在的W国奥伦萨市，冬季鲜少有蓝天白云，连续几个月不是雪就是雨，即便是出太阳也是灰蒙蒙的。她看了一阵就觉得没意思，可瞧见韩少渊看得出神，跟着也觉得白桦林上那片灰色天空也跟着好看起来。
“韩少渊，凌然约去布兰托滑雪，你……能不能陪我去？”
秦卿蹦跳着走进，韩少渊就从车前转身，小姑娘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背心，里面是黑色的毛衣，一圈红色的大围巾几乎掩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琉璃色的眼睛，此时正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
“布兰托滑雪？”
“恩！他说这阵子正是雪最好的时候，再一阵就不行啦。”
“你和他，认识？”
一提到凌然，秦卿就忍不住了，跟倒豆子似的把超市里的那些事儿都翻了出来，连带着那辆不幸被折了耳朵的阿斯顿马丁。
“你知道吗，那家伙有多逗，竟然花了1万块，买了两个摩托车耳朵安在阿斯顿马丁身上，哈哈哈哈，当时我差点就笑在地上了。”
秦卿边说边笑，可等自己说完了，却见韩少渊连最起码的附和都没有。顿时收声看着他：“怎么，你……”
“抱歉，我这周有个项目。”
他最终开口，像是等不及的拒绝。还在热情上的秦卿像是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嘴角的笑缓缓收起。
“项目，怎么老是项目！”她不解地看着韩少渊：“你就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吗？还有，如果你不陪我去，就我跟凌然两个人去了，多尴尬啊！”
男人沉默了一下，在秦卿以为他要改口的时候，淡淡道：“我在公司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休假的习惯。至于你跟谁去，我不阻拦，开心就好。”
秦卿傻眼。
她看着准备拉车门的韩少渊，忍不住冲上去扣住把手不让开，故作轻松地嬉皮笑脸：“你不是我监护人么，该管我的时候怎么能不管？”
“我虽然是你的监护人，却只是你能在W国能名正言顺上学的一步安排。如果没有我，没有我提供的地址，海关、移民总署和学校那里，是不会认可你的资质的。”
秦卿按着他的手一抖，连强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说，你只不过是被我哥哥们逼着来接纳我的。”
韩少渊挪开视线：“朋友的妹妹，自然要照顾。”
那瞬间，秦卿觉得自己的肺像是被冷空气割了一刀，生疼。
她皱眉按着肋骨下方，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眼神有些飘：“我只是想问你去不去滑雪，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绝？”
说完，她露出个苦涩的笑：“知道你喜欢曼欣姐，我又不会对你有别的意思。”
韩少渊伸出的手停在车门边，缓缓收回：“你在我眼里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我也不会认为你对我有别的意思。”
秦卿眨巴着眼睛，缓缓点头：“是啊，你喜欢曼欣姐，所以我发的照片明明在你的手机里，可是她却能看见。”
男人的面容有些松动，短信提示音响起时，周曼欣就站在旁边，照片展开后他是停了一下，她看见也不奇怪。
韩少渊站在那里，不承认，也不否认。
秦卿说完的时候就仰着脸看他，看他皱眉，看他沉思，直到看见他不为所动。她舔舔干涩的嘴皮，咧出个笑来：“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我又没逼你去。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她故作欢快地在包里翻电话，垂眼的时候眼泪有那么瞬间就要滚出。
可秦卿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难过。
电话很快接通，凌然轻松的声音响起：“嗨，莫西莫西。”
秦卿扑哧一声就笑了，可眼泪却跟着掉。她害怕韩少渊发现，背过身去：“喂，姐给你个面子。”
“哟呵，小妮子这么快就想好了？”
“恩哼，就今天吧，从奥伦萨到布兰托有几小时的车程呢，正好下午过去，明儿一早开始滑。”
凌然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你就这么放心我，今儿要和我……共度良宵？”
秦卿咬唇：“良你个大头鬼。”
“行，哥哥多么正人君子啊，一人一间房，绝对不越线。你在哪呢，我这会已经开车出广场了，回来捎上你？”
秦卿回头，看着韩少渊，目光挪向旁边的喷泉。
几分钟后，一阵喇叭声打破了无声的宁静。
凌然摇下车窗：“来，上车。”
秦卿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转身：“最快后天回，就这样，祝我玩得愉快吧，韩叔叔。”
韩少渊看着她光洁的脸和弯成月牙的双眼，在微红的眼上停留一瞬：“祝你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