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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得四肢僵硬的卡特几乎不能走动，秦卿搀扶起他，可没几秒，两人一起摔进雪堆里。
这边的人体格都高大，6岁多的小男孩秦卿勉强是能抱动的。可现在她冻得行动迟缓，卡特浑身还裹着厚实的衣裳，两人累得半死，也只走出十来米远。
“姐姐，我走不动了。”
小男孩趴在雪地里，面朝着灰白的天：“好想睡觉。”
他说着眼睛就要眯起。秦卿急的没办法，一个劲儿地拍卡特脸蛋，又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而包里，就只剩下2块。
含着巧克力，卡特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秦卿心一横，蹲下身子：“来，上来。”
“可是，你都快走不动了。”
秦卿苦笑：“能走一点是一点。我带着你，我们两个在一起。”
小卡特眼睛湿了又干，颤颤巍巍站起，靠在秦卿肩膀上：“姐姐，我回去一定要多吃饭，长很高，以后，我来背你。”
秦卿鼻子有些酸。
悲孩子，她从没做过。卡特一压上来，身体就往前倾。秦卿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平衡，抬脚的时候，只觉得腿上像绑了千斤石。
“我是不是很重？”
小男孩问得小心翼翼，可双手紧紧搂在她脖子前。
秦卿吸了口气：“还行，就是，手松些，要勒死我了。”
卡特松开点，缓和过来的小男孩把脸埋进温热的围巾中：“姐姐，说点开心的事吧，我给你加油。”
“圣诞节的时候，我爸爸找了一颗很大很漂亮的树，每个树枝上都挂着漂亮的彩灯。我收到很多礼物，有糖，有围巾，还有我现在带着的手套。”
秦卿一瘸一拐走得吃力，左手托着卡特，右手用树枝在前面探路：“手、套我看着了，很、漂亮。”
“姐姐你呢，圣诞礼物是什么？”
秦卿顿了顿，冰冷的心忽然腾起一股暖流：“一双……舞蹈鞋。”
“哇，爱人送的吗？”
咔嚓。
探路的枯树枝断了。
秦卿看着自己瞬间用力过猛的手，口中结巴：“胡、胡说！”
“嘻嘻，你的耳朵都红了。耳朵不骗人。”卡特天真地趴在她耳边悄声说：“我也有一个姐姐，每次她看见自己喜欢的男孩，耳朵就会跟你一样红。”
“她说她爱他，所以才会红。那么你呢？”
秦卿愣住。
“我？”
爱？
不会吧，应该不是。秦卿心虚地埋头，迈步开始不稳。
卡特口中的便利店还没到，可是，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我就很爱我们班上的小海伦。”
孩子突兀的一句话，让秦卿几乎忘了自己这是在求生。
她哈哈大笑，吸进一口冷气后止不住咳嗽：“咳咳，你这么小，还懂什么？”
“爱分年龄吗？”小卡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跟春天柔软的草地一样。我喜欢看着她笑，喜欢靠近跟她说话，不喜欢看她难受，也不喜欢看她哭。我姐姐说，这就是爱。”
喜欢看着她笑，喜欢跟她说话……
好像有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拨动心底的那根弦。
她也……喜欢跟他说话。
可是他一直都很忙，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依旧闷在书房里，能说上话的时间少得可怜。
可那少得可怜的对话中，每一句她都记得清楚。
她原本是养尊处优的掌上明珠，可现在习惯在他加班的晚上，烧水，再倒一杯温热的白水。
难道这是……
秦卿像是有些震惊，继而有些迷茫的苦涩。
“真羡慕你。”
小卡特咳嗽：“恩？”
“送我舞蹈鞋的那个人，他……爱别人。而且，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卡特没说话，咳得更厉害了。
“那边！”
空旷中兀自响起一道男声，卡特浑身一抖，声音都带着哭腔：“是他们！”
“谁？”
“A！”
秦卿倒抽一扣凉气，被救助的渺茫希望破灭。
她加快速度往前跑，可后面的人速度比她更快。
秦卿背着卡特，满良涨红，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背着孩子一路往山坡下滑，最后笨拙地翻滚到一个雪堆后面躲着。
却留下一道被风雪来不及填满的脚印。
“别费力气。”
有人在靠近，秦卿清楚地听见金属抽拉的声音。卡特浑身一抖，声音又尖又细地在她耳边：“他们有枪！”
枪……
她顿时不知所措，紧紧抱着卡特，像是在汲取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
这个口子没有任何遮挡物，风雪大得让人睁不开眼。一两米外基本看不见什么。
秦卿蹲了一阵就开始麻木，整个人又累又冷。恍惚间就回到了温暖的家中，家里，大哥正和爸爸下棋，二哥搂着自己看书，妈妈在厨房做菜……
暖和的温度袭上心头，连带着饭菜都有了实质性的气味。风雪的呼啸，迫人的脚步，甚至紧张至耳边的心跳，都在渐渐消散。
一团雪飘进脖子里，秦卿打了个激冷。
不能睡，她不能睡！
卡特说了这句之后就没了声音，小孩原本就苍白的脸这时候被冻得再度发青。秦卿倏然一惊，下意识把手放在他的胸口。
心跳很慢。
“卡特，卡特，醒醒，拜托你。”
她一开始拍小男孩的脸，到最后就掐他的手，可孩子意识很模糊，甚至还是嘟囔说起胡话。
秦卿知道，再在冰雪里跑着，卡特肯定就不行了。
这么大的风雪，上面的人也望而却步，闷在口罩下的声音有些发雾。
“上来，不动你分毫，我们只为钱。在风雪里，它会要你的命。”
秦卿咬牙，脑袋依在雪堆后，两眼望着天空。
卡特说的便利店，究竟在哪里。
不回去，怀中的孩子，还有自己，或许都会死在雪原里。
如果回去，她又会面对什么？
秦卿不敢哭，因为一哭，眼泪就会冻成冰，贴在眼角像刀子剐肉一样疼。
“卡特，你不会有事。”
小姑娘把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语气哽咽：“我们都不会有事。”
“最后一次机会。”
秦卿再度听见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外带男人不耐烦的口吻。她把脸埋在几乎冻僵了的孩子脖子上，一滴眼泪滚落，很快冻结。
“好，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