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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暗地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别看历史上的杨士奇何等的被人推崇，但此时的他终究只是一个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白身罢了。
学识、本事他自然是有的，可猛然间见识到这等不一样的光景，对他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杨士奇再次在脑海之中，把自己一路上细细思考的关于土地清丈的一些问题、回答都默默回想了一遍之后，终于听到了内侍的传唤。
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杨士奇整了整衣襟，昂首迈步走上了台阶。
“草民杨士奇见过太孙殿下！”
看着眼前这位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中年人，朱高煜微笑着点点头，温言道。
“杨先生起来吧！看来我催得有些急，倒是让杨先生吃了些苦头！”
“草民惶恐，殿下相召，草民自当马不停蹄赶来，为殿下牵马坠蹬心甘情愿！”
一听杨士奇这话，朱高煜乐了。
好你个“西杨”啊！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拍马屁、表忠心了？
不错嘛！
“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你都接旨了，自然就是我大明的御史大夫了，怎么还一口一个草民的，你在我面前得自称臣了啊！”
朱高煜的语气很亲切，亲切到杨士奇都有些心里发毛。
殿下是不是对我太客气了？
我何德何能啊！
“草民……不是，臣惶恐！”
看着没说两句又趴下去了的杨士奇，朱高煜喟然一叹。
唉，到底还不是完全体的西杨啊，多少还是有些稚嫩啊。
不过没关系，正好可以慢慢培养、慢慢磨合嘛。
这可是朱高煜灵光一闪之下，给自己千挑万选的头号工具人啊！
说白了，朱高煜想要培养一个或者几个能清楚自己的想法，也有能力落实自己想法的工具人。
到时候，自己动动嘴，这些工具人就能把事情办得利利索索的，这多好啊！
所以，哪怕此时的杨士奇让朱高煜有些失望，他还是轻声安慰道。
“行了，杨先生起来吧，咱们聊聊你的差事！”
“谢殿下！”
杨士奇这会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刚刚也听见朱高煜那声叹息了，摆明了就是对他刚刚那惊慌失措的表现失望了呗。
别说朱高煜失望了，他自己其实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平日里练的养气功夫半点全无了呢，看来养气功夫的火候还是没到啊。
“杨先生既然已经接旨了，那自然已经清楚了，我想让你干嘛。”
“是的，臣明白，乃土地清丈一事！”
“没错，杨先生你既然心里有数了，那我也明着说了，之前父王在江南一带的遭遇你可知道？”
“臣有所耳闻，不过只知道个大概，还是几个学生家里的长辈闲聊之时说起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臣并不清楚。”
“嗯，你倒也实诚，那我告诉你，你知道的应该差不多是真的，父王在江南几乎寸步难行！”
“摆在明面上的是淮西勋贵，他们来势汹汹看似穷凶极恶，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倒不是说淮西勋贵会放过你，而是我要告诉你，你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淮西勋贵，你的师长、同僚、同学说不定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此事，你可明白？”
杨士奇听到这里，原本一脸沉凝的模样瞬间破功，但仅仅是瞬间他便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道。
“臣明白了，士绅大族都向往耕读传家、为谋求土地自然牵扯到了不少不法事！”
“不过殿下还请放心，臣自当秉公处理，绝不辜负殿下一番苦心！”
朱高煜听到杨士奇这番表态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对嘛，这才是打工人该有的姿态嘛。
瞧瞧，多上道！
不过，朱高煜的性子历来如此，让人办差归办差，但风险这东西还是要说清楚的。
“此次，你明面上的对手就是淮西勋贵！”
“而我要你对付的，也就是这帮人！”
“实在是他们太过嚣张跋扈了！”
“好家伙，一个个的动不动就是霸占、请吞上万亩农田，这是要其他人逼死不成？”
“而且，你看看这卷宗就明白，他们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朱高煜拿起一旁的厚厚一沓卷宗，让一旁的内侍递了过去。
杨士奇拿过一看，俩眼瞬间睁了个溜圆。
哪怕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上面记录的必然是确有其事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殿下，这上面所说的灭人满门就为了封口，虐杀百姓就为了土地，这些事儿是真的 ？”
嗤……
朱高煜明晃晃的嗤笑了一声，戏谑的回答道。
“杨先生，其实你心里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我朱高煜再恨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明正典刑杀了他们，那我也不会弄出什么矫枉过正、栽赃陷害的事儿来！”
“而这，也是我需要你杨先生之后要去干的！”
“你此行，为钦差行走天下，就是要替皇爷爷、替我、替大明朝堂去看看，他们到底能有多猖狂。”
“把罪证给我弄踏实，罪名给我钉死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一个个的不想给百姓活路，会不会也不给自己活路！”
杨士奇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
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打草惊蛇的！
眼前这位太孙殿下，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把人派过去，堂堂正正的搜集资料，最后堂堂正正的把人杀了，把地收了！
不得不说，眼下差两岁到而立之年的杨士奇，这会儿可是热血正浓、壮志未酬的状态呢。
闻言哪里还忍得住，冲着朱高煜躬身一礼，沉声道。
“殿下此举行煌煌大势之道，为的却是天下万民，士奇不才，甘为殿下马前卒，为大明赴汤蹈火！”
听到杨士奇的表态，朱高煜心中一定。
好了，工具人鸡血打到位了，这是进入状态了。
不错，真不错！
“嗯，杨先生看来已经明白我的苦心了，那咱们之间就没什么误会了！”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交代一下，那便是杨先生此行务必谨慎！”
“虽有锦衣卫护卫着，可我总担心那帮子人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