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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俞川一回头就看见耶利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盯着大小姐离去的方向出神,俞川一愣,随后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耶利安没回答,扭回头兀自又出了一会儿神,才道:“你觉得她说的有几成真话?”
“几成?她那些话完全是在敷衍我,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都不重要,因为那些信息并没有价值。”俞川说道,“至少就目前看来,收集信息的重点在西彦身上。”
“西彦?你猜猜我在档案室里找到了什么?”耶利安脸上出现意外的神色,他说道,“一份陈旧的档案,像是存放了二三十年的样子,上面写的内容都模糊不清了,只知道档案的主人名字是西彦,上一任家族继承人。”
“只是继承人,而不是家主么?”俞川皱眉道,“昨夜我在‘招魂’支线里得知,庄园的主人是我和西彦,但继承人只有一个,要么是告诉我信息的两个人有人说了谎,要么——”
“要么,西彦在成年礼之前死去,然后你在新的继承人选拔中顶替了他的位置。”耶利安接口道,“也就是说,如果继承人一直死在成年礼之前,那么选拔就永远不会停止,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你的上一任就是西彦,你和他之间隔着至少三十年,为什么最近三十年没有新的继承人?”
“这个家族选拔继承人的标准又是什么?”耶利安紧接着抛出更多问题,“最重要的一点,大小姐为什么对三十年前的事那么清楚?”
“耶利安,你是怎么确定‘三十年’这个时间跨度的?”俞川回忆着自己昨天以来得到的所有信息,斟酌着开口道,“我在房间里看到了西彦写给林希的追悼信,在‘招魂’支线里时,伊莉莎曾口不择言地说:当初就该把我和西彦一起吊死。这样看来,我,林希应当是与西彦认识的。但林希的年龄显然没有三十岁。”
“追悼信?”闻言,耶利安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艰难地从沙发上直起身道,“信呢?给我看看。”
俞川依言把信拿给他,耶利安粗略地看完后,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道:“阿俞,我们这次真是遇上硬核推理了,档案上西彦死于绞刑,然后根据这封追悼信推导,你应该是死在他前头。”
“但是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俞川说道,“伊莉莎说,当年我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事让西彦发了疯。”
“听着,阿俞,倘若你们是挚友,你觉得什么事会让西彦发疯?”耶利安打断道,“三十年的时间跨度是真的,你的信也是真的,西彦的确死了,但他昨夜也出现在我们门外,伊莉莎和萨利说的事是发生过的,那么这几件事之间的逻辑是什么呢?”
“阿俞,我想我们今天需要再去档案室里找找,我们必须知道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耶利安叹口气,有种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你的伤……”俞川有些担心,对方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去翻找线索,倘若有什么变故,恐怕逃命都要连滚带爬的。
“无妨。”耶利安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从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精神状态却意外地饱满,“要是受伤了就缩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就不要妄想从副本里活着出去。”
“真的么?”俞川皱着眉,忧心忡忡的。
“不然呢?难道还指望别人把线索送上门来么?”耶利安笑了一声,眼底却藏着些被逼无奈的苦涩。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俞川看着耶利安的模样,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好多他看不懂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可能我推理这方面脑子转不过来,但是只是找个线索,我可以做的很好,你大可放心休息。”
昨晚他和耶利安也算是同生死、共存亡了,怎么说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他想做点什么,让对方能轻松一些。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不太习惯让别人去忙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耶利安笑着解释道,右手不自觉捂住泛着阵痛的胸口,能让他偷懒划水、游戏人生的兄长已经不在了,他再也没有当缩头乌龟的资本。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俞川也没再劝,左右自己跟着,怎么着也不至于叫耶利安一个人死外边了。
耶利安:“别着急,待会儿有个早会,背后真正的话事者可能会露面,我们得先去探探虚实。”
……
庄园内的早会大厅遵循着一贯的富丽堂皇,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昨日来的贵族们早已在桌边落座,粗略看去,没有一处空位,想来这家族当真位高权重,一个寻常早会竟也座无虚席。
俞川跟着耶利安混迹在人群里。二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摇着鹅翎扇子的贵妇人慢慢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慢悠悠地取下手套整齐摆放在旁边,又端过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丝毫不顾及其他人早已等候她多时。
“我代表霍利斯家族诚挚地感谢各位的到来,相信我们会度过美好的几天。”贵妇人徐徐摇着鹅翎扇子,嘴角挂着恰到好处地微笑,平淡的目光略过众人,看起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态,“很遗憾的是,你们中混迹了一些不想让成年礼如期举行下去的坏东西,所以,我不得不发起这样一场审判,目的是把那些低劣不堪的家伙驱逐出去,这样一切才能继续下去不是吗?”
贵妇人话音落地,在座一圈人面面相觑,彼此相望皆在别人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驱逐谁?怎么驱逐?俞川与耶利安对视一眼,选择先观望一会儿。
“真是的,你们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了呢,别担心,审判流程不会太复杂的,我们都会得到最公正的结果。”她执起面前的茶杯又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笑靥如花地说道,“那么烦请诸位姑且放下碗筷,一会儿再享受早餐。”
“来吧,诸位,说说你们昨夜都做了些什么,让我瞧瞧,你们到底是真正的贵族,还是混进来的低劣者。”贵妇人说道,语气里的居高临下与她脸上悲悯的表情格格不入,“那么,谁先开始呢?”
她判断的标准是什么呢?俞川盯着女人含笑的面容,眉头紧皱。所谓的“低劣者”,是指玩家?还是说真的有什么人混了进来?
“美丽的夫人,请问我可以检举他人吗?”长桌的一角站起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他优雅地向贵妇人行了一个绅士礼,眼光似是不经意地从俞川身上略过,叫后者下意识握紧了手心。
贵妇人显然很乐于见到她的客人自相残杀,几乎在男人提出问题的同时,她笑得愈发开怀,肯定道:“当然,我们欢迎各位的检举揭发。”
“那么,我想检举角落里坐着的家伙,以及他身边那位外邦人。”男人伸手指向了角落里的俞川,几乎把恶意都写在了脸上,“他俩昨晚可是夜不归宿,像是在密谋什么。”
俞川藏在斗篷下的手猝然紧握,冷冷的目光紧盯着发言的男人,这家伙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他和耶利安竟然一点没察觉。
“听起来真像是那些坏东西的作风——”贵妇人说着,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俞川,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扩大道,“啊,是我们的林希少爷啊,有人说您被冒名顶替了,您想辩解什么吗?”
耶利安神色严峻地看了一眼俞川,见后者拧着眉还没想好说辞,抿了抿唇,主动开口说道:“林希少爷的问题姑且放在一边,我有些好奇,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外邦人?”
他的肤色偏棕,眉眼上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牵着骆驼穿越沙漠与他们做生意的波斯商人,但他实实在在却又是弗兰西斯家族的贵公子,至于他知晓这些家族背景的原因……
“啊,有人露出马脚了呢,那么,到底是谁有问题呢?”贵妇人端起面前的红茶,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两位,请继续辩论吧,我们需要知道到底谁出了问题。”
“什……什么?”先告发的男人闻言一愣,他完全没预料到事态这样发展,会把他自己的命都牵扯进去,“你、你不驱逐他们吗?”
“驱逐?客人,您还没有说服我呢。”端庄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慌张的男人,掩唇一笑道,末了还向俞川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而且,这样看下来似乎您比他们还不可信呢,您说是吧,林希少爷。”
俞川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目光,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耶利安轻笑一声,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桌子,开口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能让人知道他生气了:“还废话什么呢,快把他拖下去吧,我不过跟林希少爷叙叙旧,到了他嘴里就成密谋了,果然啊,庸人终归是庸人。”
眼神情绪拿捏得很到位,可以说很有演戏天赋了,别人信不信俞川不知道,反正他是被唬住了。
“啊,弗兰西斯少爷说得对,那就这样吧。”贵妇人摇着鹅翎扇子,轻描淡写地就下了判决,没有查验证据,更没有信息核对,仅凭耶利安的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发言者的结局,用最悲悯的神态说着残忍无比的话,“小伙子们,把他拖下去喂狗。”
他们傲慢无礼,他们狂妄自大,他们厌恶着被他们所定义的低劣,并穷尽一切手段驱除异者。俞川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整出闹剧,他意识到这样一点,在这个副本里的上位者们眼中,事情的公理并不是他们评判的标准,他们只是随心所欲地杀人,正如邀请函上所写的一样——他们傲慢无礼,他们狂妄自大。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这个该死的女表子,你无权这么做。”可叹男人事到临头还没发觉自己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试图蒙混过关,“那个皮肤黝黑的家伙才是那个真正有问题的——嘿滚开,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滚开,你们要带我去哪?”
贵妇人杀人本就随心所欲,何况被人辱骂到头上,只见她脸上连刻意伪装出来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毒蛇般的阴冷,“拖下去!绞了他的舌头,然后剁碎了喂狗。”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哪怕是草芥人命,也断不该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啊——林希,我记得你向来深居简出,怎么今日反倒同伽蓝少爷坐到一处了。”男人被侍卫捂着嘴拖走后,贵妇人用手帕慢慢地擦了擦手,重新执起她的鹅翎扇子,一摇一摇地,话锋一转,凌厉的目光直视着俞川,“林希少爷,您是否应该对您的反常做出解释呢?”
她话虽是这样说,抬手招来侍卫的动作却不言而喻地定下了俞川的归宿——她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询问不过是走个过场。
“若不能让我信服,明日黎明前您将被处以绞刑,哪怕您是家族的继承人。”她毫不忌惮俞川继承人的身份,说话轻描淡写地、带着贵族们不可一世的傲慢。
“你无权审判我的罪责。”俞川抬头直视着主坐上居高临下的女人,表情毫不畏惧,他的戒律中有一条:他是家族的继承人。身居高位,哪怕处于劣势也不该露出任何胆怯之色,一来是四周豺狼环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二来,上位者该有上位者的气势。因而哪怕现在跟贵妇人正面起冲突并不明智,他也不能有丝毫退让,否则等着他的将是对方的加害和副本的惩罚。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看来您的罪状的确无可辩驳了。”贵妇人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她从座位上起身,执扇、踱步,一步一摇,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抚过桌面,最后指尖停在俞川眼前,“您的地位来自于继承人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却是由我们投资人票拟,您说,我到底有没有权力呢?”
俞川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贵妇人到底也歇了装模作样的心思,神色狠厉道:“把他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