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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起居注这个官职本能地有些反感,朱由检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能对皇帝言行有所约束。
出于警醒自己、不想因为废除这个官职引起外廷物议的目的,朱由检决定保留起居注,还在心中安慰自己:
有人帮自己写日记,这样还省事了。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看起居注就行。
这样想着,朱由检观看起居注时,顿时兴致盎然。
看到里面记录的多是自己接见朝臣,以及朝臣题奏的内容,朱由检心中更满意了。
知道起居注不但对皇帝言行有所约束,对大臣同样如此。至少能让他们在面见自己时认真一点,不要满嘴胡话、虚言应付——
如果真有大臣敢这样做,自己就让人在起居注上记下,让他成为千古笑柄、历史笑话。
所以,朱由检吩咐余煌道:
“以后把大臣的言行记仔细点,尤其是他们失礼之时。”
“如果他们阿谀奉承、或者触怒了朕,都要好好记着。”
“让朕时时反省,让后人知道谁是谁非。”
这话说得明显,余煌如何能听不出其中意思,但他还能做什么,躬身领命而已。
这还不止,朱由检觉得起居注的格式有些简陋,又说道:
“记录事情之时,要把时间、地点、人物写清楚。”
“时间不但要有年月日,还要有具体的时间。”
“地点要写清楚事情在哪里发生的,皇帝和大臣为何会在那里。”
“人物要写清楚官职,姓名一直用全称,不要省略,免得以后观看时不够直观。”
“而且参与人员要写清楚,尤其是谈论机密事项时,如果内容外泄,要从参与人员中排查。”
还吩咐王国泰让他记着,对内廷文书房记录的起居注同样作此要求。
从没听说过有本朝除了太祖以外还有哪个皇帝对起居注如此感兴趣,甚至提出这么多意见。余煌心中振奋,委婉说道:
“陛下所说实是至理,但臣孤身一人,实难顾及这么多事项。”
“单是时间一事,臣就难以估算。也难以时时去看日晷、漏刻,确定具体时刻。”
朱由检满心把起居注用于约束朝臣,当然不会轻易放弃,道:
“人手不够那就增加!”
“起居注有几个人?是几品官?”
余煌回道:
“太祖时最初定为正七品,后来升为从六品,定员两人。罢除后重设时定为从七品,不久又罢除了。”
“直到万历年间,张江陵恢复了起居注,以翰林院官员兼任,并无固定品级和人员。”
微微点头,朱由检道:
“张江陵就是张居正吧?”
“以后称呼人就称姓名,重名者加字。名字就是让人称呼的,没有那么多忌讳。”
“不要一会儿称祖籍,一会儿称官职,一会儿称谥号……听得人头晕脑胀,想清楚是谁还要耗费心力。”
“还有对本朝先帝的称呼,直接称年号加皇帝即可,具体的事情加上时间。”
在对内廷宦官说明称呼问题后,朱由检又对外廷官员重申了这件事情,还让余煌写篇文章,表明自己态度。免得朝臣说事情时,自己还要去想里面的人名是谁。
余煌闻言应下,又听朱由检道:
“朕看《大明会典》,起居注位列文官侍从第一,尚在给事中之上。”
“都给事中是正七品官职,左右给事中和给事中是从七品。起居注既然高于给事中,那就定为从六品,和你这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品级一样。”
“人员也要扩充,可以仿前朝称呼,定为起居郎和起居舍人。起居郎定为从六品,定员两人。起居舍人同本朝中书舍人一样,定为从七品。”
“朕过些日子去翰林院,选拔人员兼任。”
说着,朱由检又感觉从七品和从六品之间有点间隔,不利于官员晋升,又说道:
“起居郎和起居舍人之间,再加个起居编修。正七品,定员四人,负责具体编撰,以及起居郎无法履职时、暂代起居郎职务。”
“起居郎各带数名起居舍人,分为早晚两班记录言行。宫门开启上班,正午时分换班,傍晚宫门关闭下班。每月打乱人员重新编组。”
“宫门关闭之后,由文书房内侍记录。起居编修在次日整理前一日的记载,编撰誊录正式的起居注。起居郎审阅后,和文书房内侍一起签字确认,底稿由文书房保存。”
“有不周到的地方,按万历旧制补充。”
把起居注制度完善,朱由检自觉十分满意。而且起居注的官职都是翰林院和文书房的人兼任,不用多发一份俸禄。对于财政紧张的大明而言,这样做简直完美。
同时,他还想通过这件事,试探外廷对自己调整官职的态度。看看以后是不是能够精简、合并机构,节省朝廷开支,提高行政效率。
余煌此时已经不是振奋,而是惊得有些麻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人手不足,朱由检就安排了这么多人,还完善了相关制度。
从此以后,起居注真的可以说,自己是位居给事中之上的机构了。
把这件事记在起居注上,余煌见朱由检没有下旨的意思,小心建议道:
“陛下,能否让内阁拟旨,下发给吏部和翰林院?”
朱由检眉头微皱,知道不这样做自己的旨意就是中旨。他不想刚刚登极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所以最终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这样办吧!”
“咱们再说时间,朕记得万历年间,西洋传教士利玛窦进献了两座自鸣钟。”
“王国泰,你派人问问自鸣钟还能不能用。如果能用的话,取一座放在这边,方便写起居注看时间。”
又指着起居注上面的时间,向余煌道:
“自鸣钟分为十二时,每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
“以后起居注上不但要写时刻,还要写数字时分。”
“按二十四小时制,每小时四刻,每刻十五分钟,每分钟六十秒。”
“起居注记录时,要精确到分钟。”
余煌闻言说道:
“陛下,日行百刻,漏刻和日晷也是百刻。”
“若是因为自鸣钟就改为九十六刻,恐怕多有不便。”
朱由检闻听此言,想到后世的刻就是为了迁就时钟做出改动,不由深为叹息。
从这可以看出,大明在计时工具上已经落后西方了,不得不迁就对方。所以他有些无奈地道:
“自鸣钟的时间更精确,如果想要继续用刻,只能按这个办法改。”
“或者原有时刻继续使用,以二十四小时制记录时,直接使用时分秒,不再使用‘刻’这个单位。”
《清史稿》:(康熙)四年,议政王等言:每日百刻,新法改为九十六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