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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昉飞走时的姿势有些狼狈，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从天上掉下来，可他还是成功的飞走了。
黑血和蜈蚣从藏身处跑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扑倒在相同的地方，双手快速在地上寻找着。蜈蚣先摸到了碎玉，但是一只手从地下冒了出来。连他的手和碎玉一块抓住，然后朝地下隐去。
“铛！”黑血受伤抓着两支箭，戳在了石手上。石手的动作就仿佛凡人的手被雷劈中，痉挛着伸展开，蜈蚣才得以脱困。此时蜈蚣中指和食指上的淤青快速的变成黑色，他的手背和手腕上也有大量的青紫浮现出来。若是黑血再慢一点，那现在可能蜈蚣的整只手都要被拽掉下来了。
但两个人没多说什么，蜈蚣只是张开能动的三根手指，黑血拿出一个小袋子，将碎玉拿过来放进袋子里——这袋子就是用那奇怪虫子的皮革所做，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几个。
“若为盟友，二位为何不守信用？放他离开。”一个石人从他们背后站了出来，这声音分明是顾明的。
“我们不会飞，你又不将他打下来，我们如何将他留下？况且，当初也只说是尽力而为。”黑血少说话，不表示他就是个傻子。
“既然如此，那就将碎玉交给我吧。”石人伸出手来，他的这只手和整个身体的颜色都不太一样，显得更深。
“这东西我们当初可没说到底归谁。”其实这东西顾明说都没说，不过是黑血和蜈蚣自己看出来碎玉必然不凡，这才抢到了自己手里。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逼人太……”顾明话未说完，黑血和蜈蚣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恨得一甩袖子，也没了踪影。
黑血和蜈蚣回到了李琮云占据的空间里，他取出装碎玉的袋子，正要交给季奎，却见季奎全神贯注的看着一块红色砾石，根本就不搭理他们。黑血也不多言，直接把袋子放在地上，就去帮着蜈蚣打理他的伤口去了。
半响，季奎将砾石放下，反而是李琮云来问他：“如何？”
“原来以为这东西是石头，却没想到是看走了眼。”季奎摇摇头，举着那块砾石，“我这魔修都觉得实在是骇人听闻，就这么一小块，还没我的小手指头大，就是千万人的骸骨炼制而成。那根本不是什么石人，是传说中才有的骸傀儡。”
“很强？”李琮云问。
“是很强，不过……那也是传说中的。”或许事实上也应该是很强，不过要么是季奎认错了，要么顾明和俞昉这两人不会用而已。想到此处，季奎倒是觉得万幸。否则，这传说中的骸傀儡可与化神期修为斗个不相上下，闹个天翻地覆，最麻烦的是这东西生生不灭，就算只剩下一块碎片也能自行恢复。但这里的骸傀儡，焚天城外那一片都是它们的残骸吧？如此庞大的数量，怕是整个芸怀东洲的修士集结起来都不够看……
咦？季奎突然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
当年骞国皇室真的如此愚笨，以为靠一个护国大阵就能与天下对抗？而当年如此多的修真门派集合起来，难道就是为了对抗一群眼高于顶的傻子？
“师兄！”季奎猛然拉住李琮云。
“哎？”
“这大阵你掌控了多少了？”
“大概有了五成了。”
“你先缓缓。”
“好。”虽然奇怪，但是信任让李琮云并未多问。
“蜈蚣，将你的手给我。”
“是，师父。”
季奎捏着蜈蚣的手，咔咔几声，蜈蚣如今已经消去疤痕的刚毅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冷汗。
“骨头都归位了，给他敷点药，十日内不要。”季奎吩咐之后，才拿起黑血带来的那个小袋子，取出里边的碎玉。
修为等于无，否则现在直接用魔气将这小东西炼化，就能得到不少讯息了，现在却只能用肉眼来观看了。这块碎玉上有一只手，并非是纤细或修长的那种，而是手指粗大，指甲尖利的，更像是一只爪子。更奇怪的是这爪子握住的是刀刃，对，不是刀柄是刀刃，被割伤的手掌还有血迹流出。
这画面貌似有些眼熟？季奎握着碎玉，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
季奎在回忆的时候，俞昉已经回到了焚天。
仿佛有一阵风吹过，焚天燃烧的火，在一瞬间再次大了起来。焚天城内响起轰隆隆的声响，无数石人从地下冒了出来，分成两方，彼此殴斗。
俞昉的蓝色石人穿过打斗的其他石人，来到了顾明面前。
“为什么？”俞昉愤恨非常，但是却又忍不住来找顾明要一个明白，或者说，给顾明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明看着俞昉，面上再也没有了温和的笑意，只余下冷淡和漠然，如燃尽的灰：“若有机会，这件事我万年之前就想做了。”
“哈哈哈哈——原来……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我已经自作多情了如此之久。”
“何必做出一副情伤的模样。”顾明露出一丝厌恶，“当年你我也是自你威逼利诱而始，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事后你俞家迫我至此，你竟然还有脸来找我？”顾明挣动一下，身上锁链哗啦作响，“况且……你将那碎玉藏得如此之紧，怕是也知道我是怎样心思吧？何必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即便是魔修，心也是肉长的，万年以来我对你处处照顾，事事牵挂，结果却也不能让你有一丝动摇吗？”
“处处照顾？事事牵挂？！可是指你在与旁人共享鱼水的时候，心里……其实还牵挂着我？！”顾明更怒，阴火都烧起来了，他疼痛得面容扭曲，但是却依旧字句清晰的嚎叫了出来。
俞昉被他死死盯着，一时被那双阴森诡谲的眼睛盯得退后了一步。他一怔，赶紧迈步站回原地。
“不过泄||欲而已，你何必如此小气？何况……你若嫉妒，何不与我明说？”
顾明被烧得浑身痉挛，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俞昉。俞昉虽然恼恨，但以为两人真情仍在，不过是顾明走错了路，所以还有和解的可能。其实此刻他怨气颇大，若是可以，能将顾明千刀万段才合他的心意。可他失了碎玉，若是再和顾明闹翻，那无论顾明和那几个外来者到底谁书谁赢，俞昉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俞昉收敛了所有的不甘和怒火，一脸诚恳和愧疚的对着顾明伏低做小，柔声劝慰。
顾明身上的阴火熄灭，他少有的垮下肩膀，显出了疲累之相：“俞昉……你的眼睛从来都长在头顶上，你用来看人的也从来不是它们，而是你的鼻子。”
俞昉觉得不好，但还有一丝可以说服顾明的犹豫，所以没有立刻逃跑，于是……
一直坐在地上的顾明突然站了起来，原本应该牢牢将他锁住的锁链仿佛突然之间拉长了，顾明就这样扑到了石人俞昉身上！那些细小的锁链这时也变得更长，甚至它们穿透了顾明的身体，同样锁在了石人上。
“啊——！”最近一段时间，俞昉经历了甚至过去都没有经历过的疼痛，可是那些疼和现在的完全无从比较。俞昉能够形容此刻感受的，也只有一个“疼”字了。他的意识甚至都陷入了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疼痛，无休无尽，无终无止，却也是顾明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并且承受了近万年的。
俞昉一点点的被从石人里拉扯了出来，而顾明的魂魄也在脱离自己的肉|身。
“趁这个时候快去找那小龙！”虽然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必定是没法顾及到黑聚流和墨随了，此时不去救人那就是傻子了。
***
要找到墨随和黑聚流也并不困难，因为他们俩也已经不在原本阻隔了李琮云视线的地方了。原本守门的石人忽然打了起来，砸穿了房门。但是走出屋来，打斗的石人突然没了踪影，他俩也仿佛步入了由高墙建成的迷宫中。这应该是俞昉或者顾明为防止他俩人逃跑，布置下的一个小小的迷阵。两人左转右转，倒是摸到了一点规律，可是还没等他们进一步研究呢，李琮云直接把他们俩接走了。
六个人总算是团聚了，顾明和俞昉那里还在对峙。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墨随虽然经历得最多，但是他所了解到的反而最少，看着由李琮云传递过来的景象，不由得一头雾水。
“应该是顾明要让俞昉当他的替罪羊。”黑聚流答他。
“应该是，不过也有点说不通地方。俞昉替了他，可这替的不只是受苦，还有大阵中的掌控权吧？顾明难道能把这些都交出去？对了，黑兄，这东西你可见过？”季奎将那块碎玉递过去。
黑聚流接过：“这图案……似曾相识……佐瘾魔窟！”
“啊！对对对！”黑聚流这一说，季奎也顿时恍然，“真是惭愧，我这修魔的竟然还要你提醒。”
佐瘾魔窟也算是芸怀东洲的一处“旅游胜地”了，魔窟时间久远，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来的，甚至有传闻这地方是上一个陆地遗留下来的魔窟。这魔窟也并非是什么禁地，甚至凡人都能进出无忌，魔窟里有无数壁画，壁画都为狰狞的天魔。早就有正道修士想要将壁画抹去，可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任由他百般法术用尽，壁画还是那样。至于说把整个洞窟都弄塌这件事，更是不可能了。任由魔窟周围沧海桑田随岁月变化，那洞窟也还是那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时间久了，只有一些好奇的正魔修士才会去那地方看看，所以说那地方是个“旅游胜地”。
季奎去过，不过是很久之前恰好路过，匆匆掠过而已。黑聚流和墨随到处游玩，当然不会漏下佐瘾魔窟，其实那地方还是挺好玩的，所以两人看得还算仔细，才先于季奎想起来了。
“这是个千臂天魔，有点像是阿修罗。”墨随一听也凑过来看，“这手正好是他外围那圈最正中的一只手。”
“这玉也并非凡品，看来这东西是个魔器的一部分？”
“你们说的魔器，是不是那个？”这话是黑血说的，其他三人正奇怪怎么从没离开过这里的黑血会知道这些？一抬头发现黑血正伸着胳膊指向某个方向，他们顺着他的胳膊看去……
原本光带纠结之处，突然散开，露出一个光盘，光盘中分明就是那画像中的千臂天魔，只不过光胖的最上边缺了一点，看大小形状，正是他们手中的这块碎玉。
外边，俞昉只剩下一个脚尖还在石人里，他的上半身已经和顾明肉|身的上半身重合，而顾明的身体也只剩下脚尖在自己的肉|身，大半个身体都已经侵入了石人，他们只差一点点就彼此换位。
在两人的正上方，也出现了千臂天魔的光盘，而且一出现就是两个，顾明和俞昉的头顶上各自一个，不过，其中一个光盘中的光正在向另外一个过度，一个光盘越来越亮，另外一个越来越暗淡，甚至上面的天魔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哪是什么护国大阵啊！”黑聚流悚然一惊，“这是鬼子都天阵！”
“你认识？”
“在大天魔修罗洞天曾经听说过。”
“看见那些人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觉的。”黑聚流有些自责，可实际上这也怪不得他，鬼子都天阵在大天魔修罗洞天那种都是邪阵中的邪阵，一旦出现就必定要被灭杀的。只是四百年前大天魔修罗洞天出现过，那边的卡利向广岚仙门求援，他去帮了个手而已，可实际上那边的大阵还未成型，就已经被灭成了渣渣，到底怎么回事他也就是道听途说而已。
按理说这种东西毁了个干净才好，但他看看李琮云和季奎，大阵若破，李琮云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还有墨随……黑聚流现在已经明白定魂针是什么东西了，那同样是依存于鬼子都天阵而生的，若阵毁……墨随阳寿已尽，会在他眼前顷刻间化为尘埃。无论是为了刚认识的新朋友，还是为了他自己，黑聚流虽有破阵之法，却也不能破。而且，广岚仙门确实苦于灵气过多之苦，若是将大福地内温和生长的灵气注入此阵中，又有季奎二人掌控此阵，或许确实就是不破阵而破阵。
打定主意的黑聚流看了一眼季奎，对方朝着他微笑着挑挑眉，看那笑容，黑聚流不由得在心里腹诽：这家伙是是真不知道“护国大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早就知道了就是不说？算了，这账日后再算吧。毕竟说到底，黑聚流也不算太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