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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些日子,裴家的气压都是低到了一个冰点。
罗颐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从上次,裴同勋跟她脱口而出,说要离婚后,裴同勋就没再回房睡觉,而是大部分都呆在书房里,不然就是外出,迟迟未归。她打他的手机,然而,不是直接挂断了,就是长响不接。
罗颐柳觉得,这一次,裴同勋是跟她说真的,他当真是铁了心要跟她离婚。
可是他们好歹三十多年的夫妻,就算再怎么没有感情基础,但毕竟生活过那么多年,莫非,就连一点情分都没有?
她就不相信,裴同勋真的对她狠心至此。
只是,每一次他在家她去找他,他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极为不耐烦的,就连话也没有多说半句,而她的性子倔,见到他这副模样,自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再次跟他吵了起来踺。
后来想想,罗颐柳悔青了肠子。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罗颐柳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逼疯了,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哪里做错了,他非要跟她离婚不可。明明,是他隐瞒她在先,把他旧情人的女儿带进了裴家来,这么多年把她当作猴子一样耍。难道,她连生气都不能吗?她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裴同勋,失去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呢?
罗颐柳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尹静那个犹如狐媚子一样的女人,她就想不明白,那样的女人,除去外表,还有什么是可取的。尹静的婚姻,是逼走了正宫才坐正了位置的,而离婚回国以后,更是当了别人的情/妇,想借此上/位。可是,没想到还没霸占正宫的位置,她就已经死了。
她是觉得,尹静死得正好!以前跟她抢裴同勋不说,还履番不将她放在眼里,最后,裴同勋那时跟她结了婚,她以为自己战胜了尹静,却怎么都想不到,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她依然摆脱了不那个下贱的女人。
罗颐柳敢笃定,裴同勋就是为了尹静而跟她离婚的。
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她是知道的,但那是她留住裴同勋的本钱,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他人在她的身边,那么她就满足了。
可是,裴同勋却是怎么对待她的?
越往下想,她便越气恼,禁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再给裴同勋打一通电/话。
裴同勋昨天晚上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这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甚是不习惯。
刚拿起座电准备拨打,正巧,一抹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认出了那是裴同勋的身影,立即便放下座电迎了上来。
她劈头就是一阵不满的冷斥。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然,裴同勋却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大步地越过她想走向二楼。
只是,罗颐柳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了吗?要你回我一句话,莫非就这么难吗?”
她堂而皇之地挡在他的身前,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不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她就绝对不会放他走。
裴同勋的眉宇间渐渐聚拢了愠怒,他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让开!”
“我不让!”
她动也不动地挡着,面靥上尽是委屈。
“你回答我的话啊!你到底还想避我避到什么时候?难道我就让你这么不愿意面对吗?”
即便她怎么问,裴同勋都只是冷冷地瞅着她。
罗颐柳急了,扯住他的手泫然欲泣地对上他的眼。
“裴同勋,我……”
然而,她还未话把说出来,裴同勋就把她给猛地一推。
顷刻,她跄踉着脚步后退,因为身子一阵不稳,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动粗,好半晌,她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裴同勋冷冷地睨了她眼,随后便大步地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半途,连一刻的停顿都没有。
罗颐柳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弯处,委屈感涌上了心头,坐在那里捂着嘴痛哭了出来。
没过十分钟,裴同勋竟然又走下楼来了。
罗颐柳在见到他时,以为他这是回心转意,开始心疼她了,正觉得高兴时,冷不防,他站到她的面前,将手里的一份东西递给了她。
她一怔,顺势望过去,在瞅见上头豆大的几个字时,身子彻底地僵住。
如果说,之前她以为裴同勋是在跟她开玩笑,不管怎么吵怎么闹,他都不会跟她离婚,那么,在这一刻,在她亲眼看见他手里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书时,她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的事情,瞬间破碎。
她没想到,裴同勋当真要跟她离婚。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倘若闹出了离婚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在别人
眼里是多大的笑话。
她呆呆地望着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没有抬起手去接,她也不可能会去接,如果可以,她倒会选择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裴同勋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裴同勋直接就将离婚协议书丢到了她的脸上,纸张的利角在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她任由离婚协议书飘落在地上,始终没有去捡起来。
她哆嗦着唇,声音里满是颤意。
“骗人,你这是在骗人的……不可能,不可能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跟我离婚呢?不会的……这一定是在做梦……”
她亲眼看见那份离婚协议书上他龙非凤舞的签名,她的心刹时绞痛起来,刻意去避开不想看。
她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想跟他离婚。
只是,裴同勋站在那里,面目清冷地望着她的脸。
“把这离婚协议书给签了,听见没有?!”
他的话中没有一丝的眷恋,更没有以往的温柔,她怎么都没想到,当一个男人无情起来,竟然会像他这样冷血。
罗颐柳阖了阖眼,吐出了四个字。
“我不会签。”
可这四个字,却彻底地将他激怒了。
裴同勋也不理会她是个女人,更是自己曾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妻子,直接就揪起了她的衣领,面容狰狞地望着她。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给我签名!听见没有?!”
“我不签!我绝对不会签的!”
她突然反抗起来,挣脱了他的手,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跳到几步之外。
随即,她扬起了那份他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眼眶泛红地朝他大吼:
“裴同勋!你休想跟我离婚!这辈子都休想!”
说着,她便当着他的面把离婚协议书给撕成碎片,而后洒落在地上。
随着纸张碎片的洒落,裴同勋的脸色是愈发地难看,隐隐还有几分阴鸷在溢出。
他直接就冲了上去,想也没想就甩了她一巴掌。
他用了很大的力度,罗颐柳被他打得站不稳,整个人都软瘫在了那里。
罗颐柳死咬着下唇不说话,她的眼底尽是倔意,在离婚的这件事上,她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的,她什么都能失去,惟独不能失去他。
她花费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才得到裴同勋,又怎么可能允许临到这种年纪了才被他甩掉?
裴同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瞅着她,他的眼底满是冷戾,说话也不再留半分的情面。
“我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这婚我是离定了!罗颐柳,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从明天起,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地方!养了你这么多年宠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不满足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把尹静给赶走的!”
闻言,罗颐柳的脸色丕变。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隐瞒些什么,所以,她便也干脆地承认了。
“是!当初就是我把尹静那个贱人给赶走的!怎么样?难道我还没有资格把她赶走么?她凭什么跟我抢?你是我的!她尹静就连一丁点都别想得到!”
岂料,他冷笑出声。
“你有什么资格把她赶走?若不是贪图你罗家的钱财,你以为我会跟你结婚?现在,这段关系该结束了!等会儿我就让人去提交离婚申请,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明天一早,你就不再是我裴同勋的妻子!”
裴同勋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裴宅。
罗颐柳知道,他并非是在开玩笑。
地上的碎纸屑布满了一地,像是在嘲笑她此刻有多狼狈一般。她咬着牙站起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坠入了谷底。
他说,明天一早,她便不再是他裴同勋的妻子。
他当真要做得这么狠么?
莫非,没了利用价值,他就就打算这么地把她给舍弃?
不,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把他给留住!
如此一想,她心里便有了主意,抹掉脸上的眼泪,她招来佣人收拾地上的纸屑,临上楼前,还特地吩咐佣人过了半个钟头以后上去叫她。
随后,她快速地上了楼,在房间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条绳子。
她握紧了绳子,深吸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这并非一个好办法,但倘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她也不想这样。
裴同勋铁了心要跟她离婚,而她,是铁了心不要跟他离婚。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要她做什么都行。
即便,是要伤害自己。
这样想着,她拿来凳子垫脚,站到凳子上把绳子抛向天花板上的挂灯,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挂上,随后,她打了一个结,又怕那个佣人迟迟不来自己会当真丧命,便偷偷地绑了一个活结。
她算好时间,把头伸进绳圈里头
,只等着房门被推开,她就踢开啊面借以垫脚的凳子。
果然半个钟头后,佣人过来敲响了她的门。
罗颐柳连忙把脚下的凳子踢开,立即整个人都垂在了半空中,绳索在脖子上一瞬间勒紧,让她呼吸困难。
顷刻,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瞪圆了脸辛苦地在半空中踢腾。
那佣人大概是听到了凳子倒地的声音,心里怕出事,便想也没想就推开门打算一探究竟。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撞进来会瞧见这么一副光景。
佣人立即便彻底乱了套,忙向楼下大喊“太太”上吊自杀了,边跑过去想要将罗颐柳给带下来。
楼梯间传来“蹭蹭蹭”的跑步声,屋子里的佣人都跑了上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罗颐柳给带下来。
即便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但罗颐柳的脸色仍然无法立即转回红润,她依然颤抖着身子,始终无法挥去方才那一刻靠近死亡的感觉。
幸好,被救得及时,不然的话,她当真就得吊死在这里了。
罗颐柳知道自己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她除了这一个办法,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佣人匆匆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又连忙把她送往医院。
裴聿闻讯赶来时,罗颐柳脖子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绑上了一圈的纱布,一副很严重的样子。但其实,那医生是按照罗颐柳的吩咐,才将只是单纯勒出一道红痕的伤口包扎成这样。
她半坐在病床上,薄被盖到了腿上,看见他进来,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阿聿……”
她哽咽着开口,因为伤着了脖子,连带着声带也有些受损,因此,说出口的声音带着一种暗哑。
裴聿是接到佣人的电/话从公司直接赶了过来的,他前额的碎发略显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底下有一圈浅浅的黑眼圈,像是昨天没睡好的模样。
罗颐柳现在是自顾无暇了,当然也就理不得儿子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走近病床,她已然空竹不住地泣不成声。
“阿聿,你爸他今天给我离婚协议书了,而且还是他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我当着他的面把离婚协议书给撕了,他甩了我一巴掌不说,还扬言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明天一早我就不再是裴家的人,甚至要把我赶出裴家……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所以才会用这种偏激的方式企图结束自己的人生。阿聿,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不能跟他离婚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好歹也有三十多年的情分在,他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无义?连一点转弯余地都不留给我?”
说着,她举起手抹了一把脸。
“我可以改的啊!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么闹,不喜欢我追究过去的事,那么我以后保证不会再提起,为什么他就是连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临到晚年却还要遭到他的无情抛弃……”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裴这个人当真是利用完以后连一点情面都不给,直接就把废棋丢掉,可她怎么能跟他手中其他的棋子相比?她可是他的妻子啊!她为他生育了一个孩子,陪在他的身边,日以继夜地照顾着他的生活,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是说抛弃就抛弃。
裴聿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边哭边吐苦水,一直都是默不吭声。
直到罗颐柳说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儿子的缄默。
她抬起头看他,一脸的不解。
“阿聿,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看见你妈我为了你爸上吊自杀,连一点气愤都没有吗?还是说,你赞成你爸?赞成他跟我离婚?”
她本是试探性地发问,没想,他却面色波澜不惊地答话。
“早在那天我就已经说过了,你跟爸之间的事,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你们到底是离婚还是不离婚,是你们自个儿的事。”
罗颐柳惊得睁大了眼。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是你的爸妈啊!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待我吗?”
裴聿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走向了门口。
“关于这个问题,上一次,我也已经说过了,如果爸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离婚,谁也阻止不了他。你以为,你为此自杀他就会回心转意么?如果你是那么想的,那你当真是太天真了。”
罗颐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走到门口,在拉开门之前,又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是你的儿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为了离婚这件事想要寻死,那么,你就不会让佣人半个钟头后上去房间叫你,你只是想用死来吓唬我和爸,好让我出面劝劝爸,而爸也能看在你对他这么痴情的份上打消主意。但是妈,你这么做,只是多此一举,无论你做得再多,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不管是三十多年前,还是在这三十多年后。”
“离婚了,如果你愿意,我会另外添购一处住宅屋给你住,毕竟,你是我妈,我对你有抚养的责任。”
他说完这话,便拉开门走了出去,只剩下罗颐柳一个人在那里。
她的目光略略有些呆滞,她想不到,她最后能想到的一个办法,终究也成了空。
她更没想到,翌日一早,当她还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一个律师撞进门来,将一份已经盖了章的离婚协议书复印件交给了她。
没想,裴同勋竟让人模仿她的字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
当真就如裴同勋昨天所说的那般,明天开始,她不再是他裴同勋的妻子。
裴同勋做得如此之狠,那律师甚至已经撂下了话,说是让她赶紧去裴家收拾衣物,裴同勋不打算留给她任何东西,只说允许她回裴家拿回当年她带进裴家的衣物罢了,而其他值钱的东西,是一件都不允许带走。
罗颐柳听到这话,难免气血攻心。
三十多年前,她为了把裴同勋留在自己的身边,使计赶走了尹静,再用罗家的财富借以利诱。果然,裴同勋跟她结婚了,尹静离开x市去了日本,后来,她更是怀上了裴聿。
她原以为,自己的这辈子,会如同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可到头来,她却失去了一切。
替一直恨着的情敌养女儿,赶走了儿媳妇,儿子与她关系恶劣,最后,她甚至还遭到了裴同勋的抛弃。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她付出那么多,却落得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她不禁要问天,那么,她过去的那三十多年,又算是什么?她付出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几天之后,医院里屡次传出罗颐柳自杀未遂的消息,只是,不管是裴同勋,还是裴聿,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