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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沉重的风赤城门‘吱’的一声,门开了。
许裴放挑着一杆银枪走了出来。
外面的盛兵正卯足了劲撞门。门忽然开了,他们全往前倒去。
许裴放的银枪不断挥着,这些盛兵跟羊肉串似的串在了他的银枪上。
站在许裴放身后的风赤守兵也一窝蜂涌了过来,加入了杀敌的混战中。
“杀啊,杀啊!”他们疯狂的喊道。
门,又立刻合了上去。
陈励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手里执着一柄钢刀。挑飞了好几个盛军后,才走到许裴放身边,与他背对着背。
“你个棒槌!不晓得给我留两只夜悠吗?我养了那么久,这下全死了!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跟你没完!”
透明的雨撞在银枪上,荡出漂亮的水泽。许裴放反手刺穿一个盛军,又顺带挑飞另外一个盛兵。这才回答:“不就是几只破鸟,我赔你就是。”
“赔个屁!破鸟?那可不是普通的夜悠。我好不容易培养了它们吃除炽炀以外的食物,它们性情也刚温和了些,你就来这么一招。即使赔我新的,也不是原来的夜悠!而且风赤的夜悠都被你杀绝了,哪来什么新的!”
陈励越想越郁闷,他知道许裴放盯上了自己的夜悠。他很大方的贡献出了45笼,剩下的5笼他特意藏起来了,还自诩任谁都找不着。
结果……
“不就是偶尔会碰几下胡萝卜的破鸟,又不是兔子。没有夜悠,我给你寻其他稀奇古怪的鸟,你一样可以研究。”
两人明明置身于异常激烈的战场中,却你一句我一句斗嘴斗得很是起劲。
陈劲又抹了抹糊住眼睛的雨水。转开了话题:“这雨虽说下的很及时,但好歹在我们杀敌的时候温柔一些不行吗?瞧我的手法都笨拙了不少。”
许裴放却没理他。他不断挑着前面的盛军,逐渐朝张作猛靠拢。
有许裴放开路,陈劲依旧跟着他。
雨水流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很快。他就看到张作猛了。
张作猛老远看着他。十余载没见。许裴放早就不是记忆中,那个姿容俊秀的许家大公子。风赤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变黑变粗糙,浑身气质都不同了的人。
一个。成功守住风赤城的许郡尉。
许裴放朝张作猛行礼:“张将军。”
简单的三个字,让张作猛心跳快了几拍。从前,上、下朝时,他们相遇。许裴放就是这么喊他。一直没变。大多数人都喊他张大人’,只有许裴放喊‘张将军’。
在他还没有当上将军的时候。
张作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晚了。”
“不。刚刚好。我没想到,景帝会派您来。还好,我等到的,是您。”
这话大有深意。张作猛深看了他两眼。他顾不得细想,指了指四周。
“叙旧的话,等过完眼下这道坎后。有的是时间聊。眼下最要紧的事,是破敌。咱们得尽快杀退他们。在北夜王还没开始反击前。”
张作猛将目光对准了前方与李果鏖战中的樊先。
“看他的枪法,应该出自盛中樊氏。樊氏一族世代为盛国皇室效忠,以一杆银枪屹立百年不倒。瞧他的身手,又稳又准,比你如何?你的一杆枪,可是打遍铭枫无敌手的。”
张作猛又看了一眼,道:“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樊家大公子,樊先。他是北夜王手下四大猛将之一,若能趁此机会除掉他,无异于断了北夜王一只手。”
“盛中樊氏?当今樊氏居然还有这样的好手,真出乎我的意料。”
樊氏是盛国除国姓‘石’以外第二大姓,曾经辉煌无比,如今被其他世家大族超越。‘盛中一支枪’的名号也没以前那么响了。
许裴放握紧了银枪,往前迈了几步:“我的枪法早就生疏了。不过对付他,应该还不至于输。张将军您可瞧仔细了!”
许裴放,擦了擦银枪上面的雨水。他年年擦枪,似乎等的就是今时今日。
前边儿,李果情况堪忧。他的刀掉在了地上,被樊先逼到了死角上。
李果躲无可躲,索性闭目等死。可身子忽然被提了起来,又被扔到了左边。
救他的,是好几日不见的许裴放。
李果忙从地上爬起,喊了一声:“许郡尉!”
“李果,你先往后推几步,我打完这架先。”
许裴放抡直了枪,在樊先的攻势到来之前,立刻迎了上去。
樊先的马早就被李果砍了,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水,雨水一片。
空中泛着难闻的血腥味儿。樊先皱起了眉,恶狠狠瞪了一眼李果。
那可是他最心爱的马,从小马驹养成现在,跟着他走南闯北征战多年。
他恨不得在李果这个杀马贼身上戳几个血洞。
见有人救他,樊先甚至都没看清许裴放的样子,二话不说,立刻开打。
两人都极擅银枪。一个是名震盛中的樊大公子,一个是折戟多年的许裴放。樊先带着熊熊怒气,许裴放却心如止水,手里的枪使得又快又稳。
当对方的枪挑开了自己的衣襟时,樊先这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许裴放几眼。
“你是谁?哪里习得这样的枪法?”
樊先是樊氏家族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也成就最高的人。一杆银枪使得极好,北夜王只看了一眼,就将他收至麾下。这可是无尚荣宠,他是樊氏弟子中,唯一一个为北夜王所用的人。虽然后面樊蒲也进了北夜王的帐中,可那不一样。
他的枪法连北夜王也称赞不绝,樊氏开始重振雄风,依托的,就是他受北夜王的重用。可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却如此厉害!
樊先又惊又奇:“枪法不弱,我居然都没见过!”语气中有赞赏。
许裴放却不答话,专注于手中的枪。毫无疑问,如果能一举杀掉樊先,会给有溃败迹象的盛军又一重击。
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许裴放震了两震银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专往樊先的要害上招呼。樊先也打起了十二分功夫。仿佛他们不是敌人,只是在较量枪法而已。
这边。许裴放与樊先不分伯仲,那边,成功脱险的李果手握两把刀,杀的风生水起。
张作猛重新部署了阵型。只见四散的千兵立刻呈‘z’字型靠拢,排成了两排。又听一声令下。他们齐齐朝前,冲散了盛军的阵型。
再30人为一队形,辅以长矛、短刀、银枪,盾牌等。前边的兄弟用盾牌保护自己,后面的弟兄立刻用长矛和银枪招呼被堵着的盛军。
很快,他们就将城下中心位置的盛军撂倒了一大半。
许裴放与樊先的对决也到了关键时刻。
樊先到底年轻些。定力不够,又受周围情况的影响。精神有些不集中。
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许裴放也微微惊讶。正如张将军所言,他最拿得出手的,也是这杆银枪。这个不到30岁的樊先,在银枪上有此造诣,还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不禁起了惜才的念头。
许裴放越打越顺手,樊先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盛兵,心急如焚。不知何故,盛军已开始撤退。
一着不慎,许裴放抓住机会,一枪抵在了他脖子上。樊先眼里露出颓败,银枪也掉在了地上。
“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在我死前,请你告诉我你的名讳。我想知道自己是死于何人手下。”
许裴放还没说话,一直密切注意他们厮杀的陈劲立刻回答:“他就是个无名小卒,即使说了名讳,你也是不认识,不知道的。”
“……那你动手吧!”樊先有些受伤,闭上了眼。
许裴放却放开了银枪:“许某敬你是条汉子,这回就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在北梁犯下的罪恶,我迟早会像他讨回来!”
樊先捡起银枪,定定说道:“许?莫非你就是许裴放?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若有下次,我定会赢回来!我樊先从不受人恩惠。你今日放我一马,他日我必定偿还!”
说完,他看了一眼已被踩成烂泥的马,提着枪往回走。
陈励立马不乐意了:“你的同情心能不能晚点发作?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北夜王的手下都是白眼狼,回头看这樊先如何‘回报’你!”
许裴放静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飘:“有人对我说过,对势均力敌的对手,若不能一刀杀了,就该把他放了。我既然无法杀他,再打下去也是徒劳。我观他枪法,不像奸诈之人。而且,盛中樊氏也出忠勇之将。”
陈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当年许裴放哪有现在的沉稳和城府,刚学了两年枪就各种闹事。天天都有人到许府告状,许父直接把他关到柴房,他愣是拆了窗子逃了出来。
最后连皇帝也在朝堂上过问许父这件事,许裴放因此受了一顿实在的皮鞭。却没有丝毫收敛,谁都知道许家大公子凶煞,又暴虐。
后来,他被一个枪法比他好上数倍的人治得服服帖帖,从此开启了人生的新大门。练枪也开始不靠蛮劲,懂得取巧。就是从那时起,许裴放的枪法才在铭枫出名。
当日那人一番戏言,没想到许裴放记得如此清楚。
他不仅记得清楚,还真这么做了。
陈励叹了两口气,回归了正题:“张将军受伤了,他请你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