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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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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容白和景蓉已同意了高镜澄离开,但他还是在云关多呆了一天。

    在这一天的空挡里,景蓉一点亏都不肯吃,依旧使唤着高镜澄干这干那。上午在萝瑕街东逛西逛,景蓉一点都不觉得累,在云关最大的酒楼云风楼吃饱喝足后,她由浅暖扶着去更衣,刚离开不久,飞玏轻轻拍了两下手,门儿往两边侧开,走进了两个人。

    等景蓉回来,从听音坊抬来的两名绝色雅妓,正在表演节目。

    一个宛如弱柳扶风,穿着一袭嫣红色刺绣妆花裙,前面摆着一尾古风古韵的凤焦琴,女子的十指芊芊正来回拨弄,身子轻轻颤动,顾盼生辉,琴音袅袅,入耳生烟,更衬得这名乐妓风姿夺目。

    左侧还站着一个偏若娇花照水的妙龄少女,容貌虽比不上抚琴女子,但胜在气质出众。她垂首低眉,皮肤白皙泛着红润,一袭嫩黄色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包裹着她的曼妙身姿,悠扬动听的歌儿正徐徐从她唇里逸出。

    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难掩的沙哑,唱着云关百姓常哼的《云关调》。听在耳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痒难耐,像是有只猫在抓心挠肺,竟比宫廷里专业伶人唱得还要让人沉醉。

    《云关调》是民间小调,自入云关,景蓉在萝瑕街听到很多孩童唱。这歌谣曲风欢快,歌词易记,韵律简单,节奏朗朗上口。就是五音不全的浅暖,听了一两遍,也能哼出音调。

    但乐妓将节奏明显放缓,又将中间高、潮部分重新编排,配合着歌女的反复吟唱。将这首本是下里巴人的市井小调,改造成了可以与阳春白雪相媲美的高雅乐曲。

    纵使做了改编,但歌儿还是原来的歌儿,它的主要基调并没发生改变。随着歌女起起伏伏的婉转低吟,新的《云关调》反而多了几丝隽永深刻。

    容白将腿翘在已收拾干净的桌上,微眯着眼,左手握着一柄骨扇。正跟着旋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案角。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琴音未断,歌曲也还在继续,景蓉托着腮。脸上有些不耐烦。她不时看着分外陶醉的白哥哥,还有握着茶杯沉而不语,将目光望向鞋跟的高镜澄。

    这两个臭男人,她不过去更了个衣。多大会儿啊,居然就寻了两个秀色可餐的雅妓来。小橙子还好。白哥哥那一脸醉色,哪里像堂堂容国大宰相?十足的纨绔啊纨绔!

    早听闻听音坊的雅妓不简单,果然!仅一首歌谣,一个曲儿。就能将男人迷得分不清南北。幸而她们是卖艺不卖身的雅妓,若是卖身……

    景蓉暗暗鄙视了有着风流美誉的白哥哥的怡然自得,又瞅了瞅已经敢抬眼望这边瞧的乐妓。心里顿时腾了一股怒火上火。

    白哥哥真是!在容府也就算了,那些莺莺燕燕好歹是良民出身。眼前这两个庸脂俗粉算什么?琴艺再高超,歌声再好听,也是有着贱籍,上不了台面的下等人。

    景蓉忽想起了去福安宫给父皇道别时,父皇盘坐在软榻上,半抬起眼,让她要看好容白,别到处拈花惹草的嘱咐来。

    想到此处,景蓉越发看下方两个人不顺眼。她又想起待会儿的活动,要是白哥哥听一下午,她就惨了!

    她的眼一动,手自然往右侧撞去,立刻打翻了一个桌上的茶杯。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琴声戛然而止,歌声也随之中断。

    景蓉看着衣袖上印出的水渍,还没开口,聪明的浅暖立刻跪倒,拿出手帕擦拭着桌上溅出的茶水印迹,口中喊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下方的两名雅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浅暖跪下,立刻也跟着跪了。

    俯首收拾碎瓷片时,浅暖与景蓉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含着笑。

    景蓉再不耐烦,也不敢在容白的兴头上打断他的兴致。打翻茶水不过是个伎俩,只需一个眼神,浅暖就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

    两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生生打断了琴音歌声,这样的‘意外’,容白再不爽,也没理由怪景蓉。

    容白敲击扇子的左手停下,半眯着的眼也睁了开来。

    他凉凉的扫了景蓉和浅暖一眼,却未说什么,只将扣着的双腿收了回来。

    他看向右侧的高镜澄,声音里带着慵懒随意:“你精通音律,来评评这首《云关调》。这种浅情浅意的小调儿,乍然一听,还真有几分意思。”

    听到有人要评价《云关调》,跪着的两个人都微微抬起了眼。

    只是弹琴女子看的是容白,唱歌少女的看的高镜澄。

    唱歌的少女,飞快的看了一眼高镜澄,立刻又垂下了眼。拢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却微微颤抖,垂着的眼蓦然涌出了一阵湿意。

    她死死咬住唇,不让旁人察觉出异常。

    倒是弹琴的初娆瞪圆了眼,多瞅了浑身散发出喜欢意味的容白两下,眼里也多了一层喜悦。

    高镜澄早就掩下了眼里的惊讶,他没料到会这个当口碰到她。

    仔细想去,她早前托了凝露传话想回来,西沉又告诉了她,自己就要离开云关的消息。像这样想尽办法必要见上一见的事儿,的确是她的风格。

    方才,她飞快看来时,他们的眼神相撞。眼神交汇时,高镜澄暗示她不要露出马脚,要当作根本不认识。

    所幸她冰雪聪明,一下就懂了。容白和景蓉的注意力都不再这边,他们并未注意到他与她的互动。

    高镜澄笑笑:“我只是擅长笛子而已,若论古琴,你才是行家。”

    容白伸了个懒腰,斜睨了高镜澄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这个人,一点人情味都不懂。蒙着说两句好话的巧劲也不愿,真真让人倒胃口。”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的笑意丝毫不减。他看了两眼底下跪着的人,一对狭长的桃花眼微微蹙起,朝飞玏扫了一眼,飞玏立刻揣着荷包大赏去了。

    容白的骨扇虚点,指向嫩黄色少女,“你叫什么?”

    嫩黄色少女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应声:“回大人,奴唤流霜。”

    嫣红色女子也答:“奴叫初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