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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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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低的哭泣声似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在了并不平静的,陆渐风的心里。

    他一面源源输着内力,一面柔声安慰师妹。

    “师兄……我痛……我好痛……”

    阿素呜呜哭着,声音又弱又小。

    她的哭声,像一根轻盈的羽毛,轻轻划过陆渐风的心。

    师妹两只小小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侧,就像一朵瑟瑟发抖的小花,让他心生怜惜。鼻翼还萦绕着阵阵幽香,他不禁心神一荡。

    这样的亲密动作,自在师父跟前保证会与师妹保持距离以来,就再也没有过了。他有意识的保持距离,表面上待她如一般师妹无异。

    让他感觉无力的是,聪慧的阿素也不断往后退,生生将他们相互间的情意斩断。他不敢往前一步,她也不会逾越半步。

    事情朝着师父期待的方向发展,师妹的病也渐渐稳定下来,陆渐风既欣慰,无边无际的酸楚又侵袭而来。

    他一向冷静自持,任何情绪都能控制住。唯独对师妹的情意,越压抑,反弹越厉害。越强迫自己不要靠近她,心里却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

    从前都在云崖,外出就诊阿素也扮作药童,时时跟在身侧。来了风赤几日,不知是不是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看到了太多的惨淡悲伤。那入骨的相思,几乎吞噬了他的心神。

    他对她的思念,就像一场漫长的雨季。湿漉漉的,黏糊糊的,让他烦躁不堪,又让他不由的沉溺其中。

    她一直生着病。他也跟着长病不起。

    师妹的病痛在身上,他的病就在心上。

    阿素就是他掌心的那颗痣,是他心底的那根刺,摆在显眼的位置,又藏在最柔软的地方。这颗痣,这根刺,他从来都没让谁知道过。

    可现在师妹忽然哭了起来。他方寸大乱。整颗心都痛了。

    他恨不得将阿素身上的痛度到自己身上,代她受过。

    埋头痛哭了一会儿,阿素觉得好受多了。

    师兄输入的内力。及时镇压住了疼痛。翻江倒海的痛楚袭来时,师兄温柔的靠近,让她骤然失控,忍不住沉入这温暖的怀抱中。

    什么告诫。什么理由,全都丢到了脑后。她只想抱着他的腰哭泣,将自己的痛哭给他听。好像只要他在身侧,身上的痛就能减少许多,整个人也有了依靠。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哭了。又有多久没当着师兄的面哭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渐风,眼里写满了凄惶。

    陆渐风眼里情潮涌动。他很想再抱她一会儿,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

    他轻轻放开了阿素。从怀里掏出了方才想给阿素擦脸的帕子。

    他轻轻擦拭着阿素脸上的泪,动作轻柔,像在擦拭着一件珍贵的瓷器。

    “告诉师兄,刚才怎么了?咱们说话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才走了几步,就疼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念咒语,身子也被密网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阿素回忆了发病时的细节,很可惜,她只记得耳边嗡嗡的声音,以及疼痛。

    陆渐风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疑惑。

    “听到有人在你耳边念咒?难道你的寒疾能被巫术控制或干扰不成?”

    阿素的寒疾,师父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师父想尽了办法,也只找出了暂时压制的法子,靠药丸续命。

    按照阿素以前发病的规律,今年极有可能会频繁发病。算上上回云关面对何劲尸体时的一次,加上刚才,师妹发了两次病。

    两次……

    陆渐风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

    何劲惨死的根本原因是身上带了生死蛊,刚才会不会也是周围有了蛊虫,抑或是有人在施蛊,这才导致了师妹的突然发病?

    换个角度来说,既然有蛊虫或巫术能诱发师妹的寒疾发作,那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蛊、一种巫术能治愈师妹的寒疾呢?

    师父说过,师妹的寒疾,不是普通寒疾,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产生的并发症。由于不知道是谁,又是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师妹,他们才一直找不到根治的办法。

    幽咒术的反噬?

    不对,在张将军身边伺候了两天,师妹一点事都没有。

    巫术,蛊虫……

    风赤有谁懂巫术,又有谁身上有蛊虫?

    陆渐风正往下想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个走廊离郡县府内堂很近,他武艺高强,耳力又好,很快听出是韩副将与人起了争执,还有陈劲在一旁劝架的声响。

    陆渐风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很快听出与韩副将发生口角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郡县府没有年纪不大的少年人,只有年纪不大的阿素,绿宜,苏远黛及丫鬟秋凝。

    将这几个人排除,陆渐风想起了一个人。

    童子谷雨。

    谷雨,他见过两回。

    谷雨两回来,都是帮他和他的师父朝陈劲或韩潼要东西的。

    他的师父……

    陆渐风耳边忽然响起了蔡太医说过的话:我们是与傅司监一起来风赤的,傅司监是景帝派来风赤替无辜冤死的北梁百姓招魂,帮张将军祈福化咒的。

    蔡太医一路上颇受这位傅大人的照顾,言语中多有感激之意。

    招魂,化咒……

    陆渐风又想起他还问了蔡太医钦天监是什么。

    蔡太医说那是景帝设立的一个机构,负责占卜事宜。

    每逢祭祀大典举行前,由钦天监算好黄道吉日,再由礼部着力安排。

    蔡太医还说这位傅大人法力无边,道行很深,是宫里贵人们跟前的红人。

    陆渐风不记得见过他。

    可能是那位傅大人刚来风赤却不进风赤城的缘故。按蔡太医的说法,傅大人在没完成招呼化咒仪式前,贸然进城会冲撞张将军。只有他将北梁的冤魂都招服了,他才能见张将军。

    因为他地位特殊,又是景帝特特派人的,许裴放也没怎么管。那名叫谷雨的童子来取粮食蔬菜时,许裴放也不怎么热络。

    蔡太医推断,张将军及全城百姓都因幽咒术的反噬才落得这番田地。许大人不待见同样也懂巫术的傅司监也属正常。

    阿素的突然发病,会跟傅司监在城外施咒布法有关吗?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陆渐风就有些站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