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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章 静琴vs孟布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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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静琴微微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望着帐顶精细繁复的花纹发呆。

    她这是在哪儿?

    为什么头昏沉晕眩?身体软乏无力?

    先前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流回脑中,最后定格在孟布彦可恶透顶的俊脸上……

    章静琴猛地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

    嫁衣以被脱掉……

    贴身穿的中衣也不是她原来的那一套……

    难道……她已经……

    章静琴虽然在上花轿前学了男女之事的理论,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并不知道行事后身体会有什么感觉,也就无从去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被侵犯过。

    她记得舅母说,一开始会有些疼,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可目下她只是四肢酸软,身体其余地方并不觉得疼痛。

    哦,也不是,或许就像女儿家月事那般,只是当时疼,过后便什么感觉也无?

    章静琴攥着衣襟,勉强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

    对了,还有落红。

    她掀开身上盖的狐裘皮毯,跪坐起来,专心在床上寻找红色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

    狐裘洁白无瑕,床单只有她自己身体压过的浅痕,其余处整洁干净,还散发着微微清香。

    到底是什么也没发生,还是已被收拾过?

    章静琴环顾帐内,并未发现自己原本的那套衣裳。

    连她自己都被收拾过,床褥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烦躁地一拳捶在床上。

    床没事,疼得是她自己……

    她呲牙咧嘴地揉着手,目光落在床头木凳上摆放整齐的一套襦裙上。

    最至关重要的不是她究竟被怎么了,而是她想不想留下。

    章静琴并不愿留下。

    一个在战乱中被敌国将领抓走的女俘,除了成为对方的玩物,还能有什么下场?

    反正现在帐篷里只有她自己,就这样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抓过襦裙穿戴好,帐内并无妆台镜奁,只好随便理了理发辫,反正要逃跑,根本无需打扮得多美。

    章静琴心急,生怕慢一步会遇到孟布彦,因而动作极快,半盏茶功夫都没用到,便将自己收拾妥当。

    谁知,掀开帐门帘子便被两个卫兵挡住了去路。

    “夫人,请回去,王爷吩咐过,你不能离开帐篷。”

    “我不是什么夫人!”唯一一点希望的灯光被掐灭,章静琴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声气,但她仍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在里面气闷,就出去走走!”

    两名士兵互看一眼,对她前一句解释自己身份的话恍若未闻一般,又道,“夫人还是回去吧,王爷正在与众将领议事,很快就会回来陪伴夫人,届时夫人与王爷提议便是。”

    *

    孟布彦回帐时已是傍晚,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和章静琴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她是图雅,以后负责服侍你起居。”他对章静琴道。

    帐内依照蒙古习惯陈设,并无汉人惯用的桌椅,羊皮毡子上摆了一方矮桌,四边各置羊皮团垫一只。

    章静琴正坐在其中之一上,孟布彦便走到离她最近的那只团垫处坐下,言语行为自然无比,就好像他们是一对老夫老妻般。

    他愈是如此她愈生气,因此连正眼都不肯给,只斜着眼觑过去。

    “你晚上想吃些什么?我担心你吃不惯营中伙食,特地找了图雅来,她是蒙汉混血,会做你们汉人的吃食,你想吃什么只管叫她做就是。”

    孟布彦像没注意到章静琴的态度一般,仍旧殷勤周到。

    章静琴心中腹诽,她怎么还敢吃他的东西……

    但她确实饿了,转念一想,就算要逃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索性不客气道:“我想吃烧麦,刀削面,还有涮羊肉。”

    “好,这些我都会,夫人安心等着吧,一会儿便好。”图雅笑着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又是夫人……

    章静琴真想堵住那些叫她夫人的人的嘴,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甚至不能跟始作俑者抱怨。

    这里是孟布彦的地盘,如果她不想自己的遭遇更下一层楼,那么最聪明的做法是不要轻易惹怒他。

    她压抑着心底的烦躁与不安,尽量扮出自然无害的笑容,“王爷,我有一事想询问您。”

    “嗯,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布彦答得十分顺口。

    他汉话说得真好,成语俗语全都应用自如,不过,再怎么学,蛮夷之人也学不会礼仪两字的精华。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面上还要做出一派温和模样,章静琴觉得自己就快分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为了避免此事,她决定速战速决。

    “王爷,我……你……”

    孟布彦一手撑在桌上,食指自带旋律,轻快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别急,你想问什么?用汉话说就好,不必勉强自己说瓦剌话。”

    她根本没有想说什么天杀的瓦剌话……

    章静琴本意是想问,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然而,真的开了口,才发现想与做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她以为自己够厚脸皮,也下定了决心,没想到还是根本说不出,话到嘴边,最后硬是换了一个主题蹦出。

    “王爷,我的衣服……”

    “是我帮你换的。”

    听了此话,章静琴再也维持不住虚伪的笑容。

    “你怎么能……”

    话说到一半,她急急住了口,不是因为怕热闹孟布彦,而是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脱光她的衣服,与未来有可能等待她的,或者已经发生过的其他各种事情相比,大约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有了这种觉悟,倒显得自己刚刚的怒火十分可笑。

    孟布彦果然笑得开怀,“我怎么能不找个女人帮你换?”他悠然道,“军营里向来只有一种女人,难道你想让她们碰你的身体?”

    章静琴此前从未到过军营,自然也不了解,发了一阵楞才从之前他对红缨盔说过的话里,提炼出答案,明白过来军营里会出现的那种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们?

    眼下她在孟布彦眼中,又与军妓有什么不同?

    他期待她提供的,与那些军.妓提供给将士们的,其实是一样的。

    章家虽算不得名门,但她父亲在生时官至三品,到底也是官家小姐。

    从前以为全家被灭门已是最悲惨,昨日又以为与夫家与舅父失散、独自飘零避难是更惨,而今日,竟然沦落到与妓.子成为同类……

    饶是她经过大难,比一般闺秀适应力强,也有些受不住,难免灰心丧气。

    况且,谁又能知道,接下来她还会遭遇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呢?

    强忍住不让眼泪夺眶而出,章静琴做了一件自己想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垂低头,可怜兮兮地对孟布彦道:“王爷,从你救我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善心人,我愿意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服侍你,只求王爷……”

    孟布彦并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你服侍我?然后图雅服侍你?原来你们汉人的规矩是奴婢也有奴婢?这倒是挺有意思。”

    “我不用人服侍。”章静琴咬唇道,“图雅会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只要王爷别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哪些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难道还要事先列出张单子来钉在我床头?你们汉人做奴婢的架子倒也挺大的……”孟布彦冷笑道。

    “我只有一样不愿。”章静琴鼓足勇气道,“王爷昨日也见到我穿的是喜服,我已经嫁人了,不能对不起我的丈夫。”

    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心中顿觉轻松不少,不管最后孟布彦肯不肯答应,至少她曾经尝试过,便也不会后悔。

    “如果,在你昏睡时,我们已经做过对不起你丈夫的事情了呢?”孟布彦挑眉道。

    章静琴脸色瞬间惨白,她最怕的就是这般,之前不过是存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此时听他如此说,顿觉自己愚蠢无比,他都脱光了她的衣服,难道还指望他不越雷池么?

    “好了,我不过是吓唬你的,我对死鱼没有兴趣,也不稀罕用强,所以,就先按照你的想法来……”

    这话比之前那句还令人惊讶,章静琴朱唇微启,瞪大眼睛看向他。

    “别那样看着我,不然就当你在引诱我。”孟布彦抓起她胸前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话也说得特别暧昧。

    章静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抽出来,又追加道:“那可不可以请王爷让他们别再叫我做夫人?”

    “当然可以。”

    孟布彦出奇地好说话,章静琴还来不及惊喜,就被他下一句话打入地狱。

    “不过,如果让军营里的男人们知道你不是我的女人,那你很快就会成为所有人的女人。”

    “可是,图雅也不是……”章静琴举出她唯一知道的反例。

    “是啊,图雅,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我买来服侍我的女人的,所以算起来,她也可以说是我的女人。所以,如果你不是‘夫人’,结果就是军中多了两个营.妓。”

    孟布彦把那缕长发抢回手中,就像两人嘴上的争执终须分出胜负一般,也将这行为赋予输赢的概念。

    “啊,或许图雅不会变成营.妓,我可以把她送回牙婆那里,不过之后就难说了,她是混血儿,在瓦剌人眼中她与汉女一样可以任由他们玩弄,在汉人眼中则是低贱的蛮夷,所以,不论她的下一个买主是谁,她的遭遇也不会比营.妓更好了……”

    孟布彦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轻松愉悦,好像他谈论的不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未来悲惨的命运,而只是在闲谈天气或者食物一般。

    章静琴很想告诉他,另一个人的命运到底如何,其实与她毫无关系。

    可是她说不出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愿沦为别人的玩物,受尽侮辱,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别的女孩子如此。

    她如今自顾不暇,当然没有能力搭救旁人。

    但现在不过是一句称呼的事情,就算枉担一场虚名又如何,至少她和图雅可以暂时平安。

    “夫人就夫人了。”章静琴口中应道,反正被叫几天夫人,她也不会少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