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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乐妍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景灿灿心里那个纠结的,恨不得把人拉回来,叫人跟自己住一起,也当周老的干孙女得了,可她晓得自己都是陈烈牵的线,哪里敢那么做,再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识相的人,人家对你好一点,又不是要对你全家好的。
她又不是好人,就是觉得人家再走自己上辈子的路,内心过意不去而帮人家一把的,也没有多少诚心的,帮不了就不帮,能帮得了就帮,当然,她还是得帮的,努力过了,才晓得自己真帮不了嘛——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回头看看那些衣服,她傻眼了,不是她的菜好不好?
最适合的分明贺乐妍好不好?
那种颜色,最适合清冷款了,她往身上试了一件,怎么看都觉得小孩子偷看大人衣服似的,好不搭调,索性也懒得每一样都看,都堆了起来,还不如卫殊替她挑的衣服呢,也说起来还是她个卫殊贴心。
好嘛,她又想卫殊了。
她很想卫殊。
卫家就隔得不远,她有时候也稍稍的注意过一下。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但是她听卫殊的话,不去就不去的,从来不想去了解一下卫家是有什么事儿。
就是隔壁的景教授家,她更当作不存在。
可有些事不是她想当作不存在就能不存在的。
有些人总是会找上门。
比如景教授。
景家与周家还是有点交情的,景教授上门来的事,不会显得突兀,就跟平时一样的拜访,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景教授与周老还是挺有话题,聊得挺开心。
景灿灿下楼时就看到这个画面,心里塞塞的。
周老见到她,“灿灿,还不快过来,这是隔壁的景教授,过来打下招呼?”
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补一句——这是我亲爸。
走到他们面前,立马的笑开年轻的脸,“您好,景教授,我叫周灿灿,很高兴见到您。”瞧着真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欢喜,她装得挺好,惯会装,所以一点都没叫人发现她是撑着脸,“您就住隔壁吧,好像见过您。”
景教授脸色微微一变,当着周老的面,却是不好发作出来,微微点头,“嗯,就是隔壁,我就住在隔壁,你叫灿灿?”
真跟两个人都不认识似的,景灿灿这回演技不错,景教授嘛,也是有那么一点儿。
“嗯。”她笑笑,笑得还挺天真,颇有些炫耀的意思,“我妈替我取的,好听吗?”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嫌恶心,她亲妈秦芳哪里还能替她取名字,都是景教授取的名字,她就是恶心景教授。
果然,景教授那脸微微一僵,“好名字。”
周老似乎是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豁达的一笑,“我这老了老了还认个孙女,灿灿嘛最乖巧不过,本来都嫌自己活得太长,现在嘛,到是怕自己活得太短了,景老弟呀,你家阳阳呢,是不是还在国外?”
“阳阳”两个字,叫景灿灿差点竖起了耳朵,好像景阳阳,她的那个“姐姐”好像就是叫景阳阳,当下,她大气都不喘一下,就等着听她亲爸景教授怎么说来着——
果然,景教授看了她一眼,似乎刚才的尴尬消失,镇定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算是润润嗓子,也享受一下茶的清香,似乎人也跟着精神许多,“阳阳呢跟着她妈妈在国外乐不思蜀的,都不记得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同她们母女说,估计回来时也就是过年了。”
那语气,听着多娇宠,完全难以遮掩的喜悦。
却叫景灿灿听得不是滋味,虽说早就不指望景教授能对她也这样子,听听还是挺心塞,刹时表情就有些不对劲,惯会装,也得看什么情况下,这会儿,她着实装不了,也不想装,到是低了头,不想叫让周老难作,“爷爷,我先上楼上去了,笙笙估计就快醒过来。”
周老一听,赶紧朝她挥挥手,“嗯,快上去吧,快上去吧。”他也最着急那个小家伙。
景教授悄悄地朝她的背影投过去一眼,又迅速地收回视线,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笙笙是谁,是灿灿的孩子吗?”
周老点点头,“可怜见的小姑娘,这么小就叫人哄了。”他大意是谴责陈烈那个家伙,那么一把年纪,还好意思欺负人家小姑娘。
可听在景教授耳里就不一样了,叫他脸上火辣辣的,毕竟是他的女儿,他一直是自认没有亏待这个女儿,抚养费是一分没少,就这样子也没能跟她姐姐一样成为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就跟秦芳一模一样,从骨子里都是,下意识地就说了句,“我最近在研究青少年课题,不知道灿灿是不是有兴趣参与我的课题?”
“什么样的课题?”周老略略皱眉。
景教授像是没发现他在皱眉,迳自说道,“青少年性格的形成与家庭之间的关系吧,我想研究这个课题很久了。”
“还是找别人吧。”周老笑道,替景灿灿拒绝,“我怕叫她想起伤心事,景老弟还是算了吧,你呢再找别人吧,灿灿呢,跟我亲孙女似的贴心,我是真把她当亲孙女,都将她的户口弄到我这里了,对了,灿灿原来还姓景呢,跟你同个姓,还是真巧。”
“是真巧,”景教授从善如流地附和,当作没看出来周老提起这事的意图,“嗯,也不只是找一个人,我找的人还挺多的,灿灿没跟孩子的爸爸在一块儿?”
他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秦芳怎么也不肯跟他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他就想着秦芳是不是又想靠着那个孩子再发财。
当然,他没想错秦芳,秦芳就是那么想的。
“还不成呢,”周老说得挺坦率,“等陈烈那小子把他们家老头子搞定了再说。”
他也没瞒人,合着这事儿,早晚都会叫人晓得。
他还是以为孩子是真是陈烈的,也亏得陈烈做得像,将大家都给瞒了过去,瞒天过海,真叫人都以为景灿灿是他的女人,卫笙是他的儿子。
景教授还以为他自己听错了,惊愕地重复着那个听到的名字,“陈、陈烈?”
“是陈烈。”周老点点头,还是说明了,省得这个搞学术研究的会揪着人不放,摊开来说,“就陈家的陈烈,刚从部队里出来,叫他们家老头子可气坏了,扬言都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也是,任一个人在部队里待得好好的,眼看着就有条青云路摆在他面前的,他却自己不知道着了什么疯似的从部队里退出来要从商,现在也不单单是要从商了,已经在从商路上了,瞧瞧今天的奠基仪式,那派头足足的,真不能叫人小看。
景教授万万没想到叫自己女儿挺着肚子的会是陈家的陈烈,心里对秦芳隐瞒自己的举动又多添了几分厌恶,便笑道,“女方这年纪还没到龄,还不能登记。”
“就是这个,现在都弄得未婚成孕,要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我早就叫人给她多报两岁,好歹到登记的年龄,”周老叹口气,一副年轻人的想法他不懂的样子,“我就怕陈烈那小子叫外头的女人迷了眼,要真是这样子,叫我们家灿灿以后可怎么好——”
景教授可没接这个话,就是跟着笑笑。
“所以我才叫她高考,考个大学,随便什么大学都成,有个文凭什么的,我也好给她托个关系什么的,女人嘛总不能一辈子都将自己靠在男人身上,”周老说得挺有味儿,“我到是不指着把她培养成什么女强人,就希望她们母子能自给自足。”
“也是,”景教授附和他的话,嘴上说着,并没有往心里去,却是站起来告辞,“我就不打拢了,得先回去了。”
周老点点头。
只是景教授并没有回家。
算是回过家。
景灿灿抱着儿子,窝在阳台看着景教授回家开车,车子一路往山下走,很快地就离得远远的,叫人什么也看不见,难得的叫人觉得挺失落——好吧,她真是长了颗玻璃心,早就晓得她亲爸景教授是什么个态度,还是会觉得失落,会难受。
人的情绪要是跟开关一样就好了,按一就能停,那最最好。
可惜她停不了。
抱着儿子,她对着压根儿听不懂她的话的儿子,“笙笙呀,妈妈只有你跟爸爸了,不,还有陈叔叔,还有爷爷呢,就我们几个人呢,我们跟别人都是没关系的,晓得吗?”
卫笙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用力地亲儿子额头,“宝贝儿子,妈妈爱死你了。”
能不爱嘛,上辈子没有的东西,这辈子她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