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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带着小家伙里外换了身新的,又去澡堂好洗了一番,捯饬一遍之后,更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
可是再喜欢也不行,要是带回家去,自己非被家里的婆娘给生撕了不可,放着自己的仨孩子都养不活了,还又带回去一个,怎么解释?
姚院长把脖子上的围巾重新捂住嘴巴,她实在受不了老张哈出的酒气。
“院长啊,这里是一万块钱,是我给转宝的心意,他这么小也拿不了,就先放你这里。等他想吃零嘴或是想干嘛了,就从你这儿拿吧!”
姚院长很庆幸自己没有戴手套,才能清晰感受到这捆钱的质感。她看到了老张那不舍的眼神,就三五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到了这里的孩子,谁也甭想领走。
无知的热心肠人老张,把一捆他以为可以慰藉良心的钞票给了院长,却忘记了郑玉成的身份只是一个孤儿,一个束手无奈的孩子。
即便他提前塞了一张纸条藏在郑玉成的兜里,那也无法改变这一万块钱即将给他带来的灾难。
来到孤儿院的第二天,正月十五,一男一女两名警察照着往年的规矩来了孤儿院,拎了些孩子们吃的玩的,再就是过来登记一下,以期待有些孤儿能有幸被家长寻到,带回去。
被姚院长领着,刚出了202室的门,姚院长就对郑玉成好一番恐吓,告诉他警察都是专抓小孩的坏人,不管问他什么,都一个字也不许说。
郑玉成不理解,张叔叔昨晚还告诉自己说警察是好人,还给了自己一张纸条,如果院长以后不给自己钱花,就把纸条交给警察。
当姚院长说如果他敢说话,就会被警察关进小黑屋里之后,郑玉成连忙点了点头,什么样的狠话也不如小黑屋来的恐怖,他死都不想再进小黑屋了。
“这是昨天下午有人扔到咱院门口的孩子,这大冷的天我只顾着给他安排,就没来得及去上报你们。”姚院长对着面前的警察说道。
女警察看着郑玉成的一身新衣服,洗漱的也干净利落,笑着说道:“姚院长好心人啊,谁这么狠心,把这么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扔了?”
姚院长把女警察递过来的零食塞到郑玉成的怀里,“小宝,还不快谢谢警察姐姐?”
郑玉成畏畏缩缩的抱着姚院长的胳膊,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话。
“你叫小宝啊?”警察问道。
“咳~!到今早吃饭的时候这孩子才说自己叫小宝,其它的一概问不出来了,到底是年龄太小。”
“小宝别怕,姐姐给你拍张照片,等以后你的爸爸妈妈见到照片上是你,就会来找你了。”
姚院长的眼神闪过一丝寒芒,拍过照就让郑玉成自己回了楼子里,绝不会让这孩子冒出一句话来。
郑玉成趴在被窝里,回想着那名警察姐姐说的话,从兜里掏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出来。这是当初他想奖励给妈妈的,如果妈妈夸自己一句帅宝宝的话。
还缠着绷带的小手紧紧攥着大白兔奶糖,郑玉成心里暗暗想着,“只要妈妈来找我带我回家,就算不夸我帅宝宝,我也愿意把糖给她。我还会告诉爸爸我把卫生纸藏在哪里了,还有,我再也不欺负哥哥了。”
…………
某处豪华山庄,白老大跪在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跟前,轻轻捶打着男人的老寒腿,男人虽然年迈,却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她的江叔,她的老情人。
“给你地盘,是让你去做生意的,器官移植刚新兴不久,一定大有市场。你倒好,拿着我组织上的人帮你讨钱收保护费?你倒是真有出息……”
生怕江叔训斥下去,白老大撒娇道:“江叔我知道错了,您别再说了,让一个毛孩子欺负得已经够惨了,您再凶我,我死了算了。”
“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江叔~~这还大白天呢!”白老大虽然嘴上不情不愿,却已经主动解开了腰带,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儿,想平息江叔的怒火,只有先给他去去火才行。
孤儿院里有教室也有老师,就是不教学问,大半都是残障儿童也没法教。至少姚院长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默认了那两个老师是来吃空饷的,如果上面来查,这孤儿院一样也不缺。
未满十八岁之前,他们的抚养和教育费用皆由国家来承担,所以这里必须有教室。姚院长只会让这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不希望任何一个好心人把孩子领走,而领养的繁琐手续,也确实帮了她不少的忙。
此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郑玉成活得算是和小猪崽子没什么两样,吃饱了就睡。每日都帮着皮皮和婷婷他们吃点儿,虽然伙食很差,但份量很足,所以小脸蛋也越发的圆润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前经常做的那个梦越来越模糊,好在妈妈的样子他不会忘,每日都刻苦练习着自己的记忆。
直到有一天,出事了,大白兔奶糖只剩下了脏兮兮的糖纸,从来不哭不闹的郑玉成突然间崩溃了,哭得歇斯底里,任谁也哄不好他了。
婷婷把柳婆婆叫了来,皮皮却吓得哆哆嗦嗦,“糖都脏了,我是怕浪费了……”
柳婆婆朝着皮皮的屁股上象征性的打了几巴掌,可看转宝还是一个劲儿的哭,她开始猜测,那块糖可能对这孩子有什么故事。
跑去对门商店买了一大包的大白兔奶糖,柳婆婆放到了郑玉成的枕头边,“转宝啊,是不是这样的糖?柳婆婆买了好多,都是转宝的。”
郑玉成转过头来,眼泪又划到了另一个眼角,看着一袋子大白兔奶糖,唏嘘抽噎了几下就不哭了,他拿起一块奶糖放在手里,就又把头扭过去,就这么睡着了。
梦里他追着妈妈给她糖吃,是崭新的大白兔奶糖,可就是追不上妈妈,无论她走得多慢,自己跑得有多努力,就是追不上。
直到第二天,郑玉成也没有吃一块奶糖,只是他兜里的那一块小伙伴们都知道碰不得。在柳婆婆的首肯下,大多数奶糖都进了傻聪的肚子里。
姚院长见电话接通,很气愤的说道:“老汪,我帮了你十多万了,怎么你这个工地还是缺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买房结婚?”
“我这还有一年的工期,等这个项目干完了,一准什么事都不干先跟你把婚结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就是想结婚,什么工地房子我也不挑拣,实在买不起,江北新开发的那些小区也行。”
“知道了,今天工地又来领导大检查,先挂了啊!”
姚院长放下手中的电话,长长吁了口气,她很担心这次的婚姻再泡汤,自己的硬件明摆着,不漂亮也没好身材,即便已经给那男的花了不少的钱,也保不齐人财两空。
正叹气间,柳婆婆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哭着说道:“不好了,傻聪出事了。”
一大包子奶糖可能只是引子,终于将傻聪的病症激发了出来,先天大脑和心肺发育不全,从小就被判定随时可能死亡的他,能活到将近十多岁,已算是乐观了。
傻聪进了重症监护室,姚院长却对跪着的柳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不想救傻聪,我是真的拿不出钱了。”
柳婆婆瘫倒在地,她的天终于塌了,唯一活着的寄托已经倒下了。
ICU病房一天只给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柳婆婆抽空回了趟孤儿院,除了傻聪的被褥生活用品,她还要跟那些健全和不健全的孩子们交待一声,以后可能再也伺候不了他们了。
郑玉成看着柳婆婆脸上的憔悴,“柳婆婆,我有钱,你拿去给傻聪治病。”
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哪怕只是孩子的一句谎言,柳婆婆听着也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院长那里有一大把钱,我不知道是多少,是当初张叔叔留给我买零食吃的,我每天都吃得那么撑,所以就没买过零食。”
“傻孩子,买零食花不了多少钱,就算你真有,那么一点也帮不上婆婆的忙,不过婆婆还是得谢谢你。”
“婆婆你是不是不相信啊?你看……”郑玉成说着话把一张纸条递给了柳婆婆。
柳婆婆眼睛一亮,这纸条上面不仅写的清清楚楚是一万块钱寄存在孤儿院,原因和用途都标明了不说,还有姓张的电话,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转宝,这是张叔叔留给你以后上学的,婆婆不能要。”
“咱这儿不是有老师嘛!只要我想学,老师一定会教我学问的,婆婆你拿去给傻聪治病吧,我不吃零食也能长胖胖的。”
柳婆婆抹了几把眼泪,把郑玉成紧紧抱进了怀里,“孩子,你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好好活着。”
“嗯,我就是要把自己吃得胖胖的,如果妈妈来接我回家,让她抱不动我,嘻嘻~!”
见姚院长坚决否认有那一万块钱的事,柳婆婆鼓了几次勇气,还是没有把那张纸条掏出来。
既然她不想把钱吐出来,就算自己撕破脸,她也不会把钱拿给傻聪治病的,再者说自己和傻聪在孤儿院那么些年,哪能真的跟她撕破脸。
十多万都拿给一个叫汪天龙的男人投资工地去了,姚院长手里虽然还有些存余,但她决意不打算掏钱了,因为傻聪是没指望能救活的,现在拿大把的钱往里砸也只是续命而已。
但姚院长是个精明女人,她是不会劝柳婆婆放弃治疗的,杀人的事她可不干。
郑玉成没有把钱送出去,却招来了一身祸,柳婆婆的工作从此有了继承人。每天要洗几百个碗,还要打扫整个楼子,这还不算,原本最让郑玉成满意的伙食从三顿减成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郑玉成总是拼了命的往肚子里塞,可即便他吃得再饱,一个劲儿的干活卖力气,还是禁不住会饿得发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