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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一席话落,堂中静寂无声。华佗自己更是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过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伤寒之病荼毒大汉,他却多半束手无策。
一旁的黄旭似乎想要对刘铭勉强笑一笑,自嘲或玩笑的话却还没有说出来,便又是一阵猛咳。
黄忠慌忙按住黄旭,看着刘铭道:“刘贤侄,我听子义兄说你能救他母亲,这一次,一定能救旭儿的对不对?”
看着黄忠恳求而又近乎崩溃疯狂的眼神神色,刘铭那个不能如何说得出口?
叹了口气,刘铭咬牙道:“让我想想吧……”
话音未落,刘铭便径直走出了药堂,茫然的走在剧县的长街上。
天空中的云还是那么白,天色仍旧很蓝,刘铭心中也很清楚,黄旭的病应该就是肺结核,但是为什么能一直撑到现在,他也不明白。
或许是天天练武,体魄强健的缘故,可现在看起来终究要撑不下去了。
坏血病简单,肺结核要是还能知道怎么治,刘铭或许也就不用在上一世当穷游驴友了。能判断这是肺结核,还多亏上一世的朋友曾经得过,用了什么土法早忘掉了,就记得自己最后被传染了。
难道说,就眼睁睁看着黄旭这么死了?
“草!”刘铭心烦意乱,一声大骂也不知道骂谁,疯狂的跑回自己临时的住所。那是一处曾经废弃的宅子,现在也被打理的不错,刘铭回去关上门躺在床上就开始疯狂思索前世零星听说的肺结核相关。
但是脑子中浮现出来,全都是自己去医院时零星的西药名字,这玩意大汉会有那才见鬼了。而那个朋友的土法子,当时自己认为明显不科学,丝毫没有尝试过。
斗转星移,当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刘铭的房门被打开了。然而推门的人竟发现房中无人,愕然对同来的人道:“刘铭不在啊……”
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刘铭去了哪里。
“砰”的一声从后院传来,三人行动迅速,短距离冲刺的速度竟然看起来不必快马慢上多少。
发出声响的地方是厨房,三个人到的时候,发现刘铭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一个酒坛,脚下还摔烂了一坛。似乎有大蒜被刘铭给坐烂了,满屋的大蒜味。
月光微洒,刘铭眼皮抬了抬,看到黄忠黄旭太史慈找了来,也干脆不再蜷缩着,举着酒坛笑道:“小子,敢喝么?”
“犬子不能……”黄忠明白自己儿子的病不能饮酒,然而话未说完,便已被打断。
“这世上就没有小爷不敢的事情!”黄旭哈哈笑着,随手拿起一个酒坛,咕嘟嘟就喝了一大口,“你说,一个人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事事不敢干的?什么事都敢,那还有什么是小爷做不成的?”
“是,是,你牛,就没见过比你还牛的行吧?”刘铭微微醉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黄旭。
黄旭却似乎仍旧是刚刚见面时的样子,神情飞扬,满是嚣张。
月色下,四个人再次聚到了一起,一人抱着一坛酒痛饮。
“当年黄巾作乱,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发妻身子不好,儿子倒是很健康。为了照顾发妻儿子,我们搬到了荆州。我本来想种种地,结果儿子患病,发妻早亡……为了给儿子治病,我谋了份武职,可很快我就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医者能治儿子的病。我开始游走天下,本来就打算着如果还不成,就带着儿子回荆州。听说要去荆州的刘表颇有能力,或许我给不了儿子性命,还能给荆州百姓太平吧。若是刘表也不用我,儿子也还是不免……那我也不会再出仕了,就让我一身本事埋入黄土又怎样呢?如果这一身本事是用这样的悲哀换来,我宁可不要。”
黄忠恨恨的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坛酒,狠狠摔在地上。
黄旭神色也没了之前的张狂,太史慈喝酒越喝越沉默,黄忠只是爆发。刘铭本来也不是沉默的人,但是他总是感觉愧对黄家父子。
“喂,小子你想什么呢?我的命岂是你这样的家伙能救的,救不了才是正常的!”黄旭睁开醉眼,推了把刘铭,咧嘴笑道:“无论如何,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朋友,你该感到骄傲。既然都是兄弟,我也不计较你让我误会你的事了,喝了这坛酒,你也别为了我想不开,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还……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黄旭又是一阵猛咳,连忙把手里的酒给灌了下去,才渐渐平息。
“忠叔都说了让你别喝,还喝!”刘铭看着黄旭,生怕喝着喝着真的咳死在这里。
黄旭反而神采飞扬道:“放屁,刚才我那咳嗽纯粹是被你坐烂的大蒜熏的,喝了些酒,我这么多年头一次呼吸这么顺畅。”
刘铭不屑的看了黄旭一眼,饮酒道:“都说是死鸭子嘴硬,我发现有的时候鸭子不死嘴也硬。”
黄旭瞪了刘铭一眼,没等说话又咳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虽然也很剧烈,却似乎不像是能咳死人的那种了。
“小子,你还不服,箭不比你都认输了,你该服我懂不懂?”黄旭缓过气来,立马很不客气的回道。
刘铭却再没说话,眉头皱的紧紧地,一旁的太史慈停下喝闷酒,提神问道:“小子,你又想到了什么?”
一向沉默的太史慈出口,终于也提醒了黄忠,黄忠再次望着刘铭,但凡有一丝丝希望,他都绝不放弃!
黄旭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撞了撞刘铭,“喂,你小子在干嘛?”
刘铭突然暴起,拿起被他坐烂的大蒜用力握成渣,猛地塞到了黄旭的口鼻上。
黄旭顿时被强烈的气味呛得咳起来,然而这一次咳的似乎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这次不仅是刘铭,就连太史慈和黄忠都明显明白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刘铭大笑起来,他虽然还是想不起上一世朋友用的什么土法子,但一定跟大蒜有关!
黄旭也明显感觉到了肺部有片刻的轻松,眼中满是惊喜的望着刘铭,看到刘铭狠狠点了点头,自己也狂喜起来。
“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用这个大蒜,不过你就吃大蒜,调味大蒜,碾成末吸大蒜……再找华先生再待几个月看着,怎么样?”
刘铭眼前放光,仿佛一个都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人突然发现悬崖下是朵筋斗云,带着自己就飞了上去。
太史慈哈哈大笑着,拍了派黄忠的肩膀,“汉升兄,再过几天若是旭儿有好转,你就好好回荆州处理一下家事,准备回转吧!”
黄忠眼中都似有泪水渗出,失声大笑,又拿起一坛酒开怀畅饮。
随后几日,华佗用大蒜配菜多次试验之后,直接弄出了一味药汤。辅之以吸大蒜粉末,黄旭的病竟然极快的好了起来,让华佗都啧啧称奇。
黄忠再无牵挂,自己儿子的武艺也很是放心,潇洒的回了荆州。
数个月匆匆而过,黄旭越发的活蹦乱跳,而其张狂跳脱的性格终于也小了不少,只剩了吹牛还怎么都改不过来。
刘铭已经被支楼迦谶大师教育得完全不吧那些吹牛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闲着没事跟黄旭一并练箭的时候忍不住回几句。
黄忠一直没有回转,回转的只有一张布帛,是给黄旭的。
那天黄旭很消沉,后来一起练箭时告诉刘铭,“我爹说他在荆州,刘表的儿子很赏识他,刘表也不吝官职。士为知己者死,人虽说不上以国士待他,他也不能救这么离去,还让我回家找他。”
刘铭“哦”了一声,笑道:“那你就回去啊,想必荆州刘表也是个人物,一场鸿门宴,肃清荆州,颇有手腕啊。”
“可是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告诉我爹,在这个地方,我也有一个知己者。士为知己者死,我想我爹肯定明白。”
黄旭转过身,正对着刘铭笑道:“所以你小子日后要是不能带着我杀出一片名堂,我可不好意思回去见我爹。”
刘铭嗤笑一声,一支利箭“嗖”的飞出,“放心吧,到时候你爹想不知道你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