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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田垄上,刘铭对着这个不知名的老者,执礼甚恭的讲知行合一之道,“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老农想了片刻,又问:“如今人尽有知道得父当孝,兄当悌者,却不能行孝,不能兄弟友爱。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
刘铭前世唯一钻研过的东西,在孔融等人的逼迫教导下勉强整理成还原了心学体系,此时倒也不怕老农问询,回道:“先生说某人知孝,某人知悌。必定是那个人已曾经行孝行悌,才可以那么说他是个孝子,是个好兄弟。不可能只是晓得说些孝弟的话,便可称为知孝弟。又比如说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矶了。知行如何分得开?这就是知行的本体,未曾有什么私心杂念隔断,如果真的有,便还是因为自己的惰性与拖延不曾知。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
老农目光也亮了起来,越发觉得这个学说很有道理,更是真正能讲学问用到实处的,所谓经世致用便是他一辈子在摸索的道路啊。
“可是圣人教人,如同《孝经》所言,仍旧是把知行分开了,又是何故?“
刘铭躬身行礼,表示对先贤的尊敬,这才道:“我曾经听过这些话,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如果真的到了学问的大成处,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只因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这样冥冥中任意妄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一索,全不肯著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这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话。可纵然的确有这样两种人存在,存在也颇为不少,可就学问来说是他们的错,不可拿学问迁就他们。知和行的关系,一言而足足矣。今人却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
看着老农听着默默点头,可眉头仍旧紧皱着,刘铭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比如我如今跟老先生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工夫,等到大家都知道明白的真切,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不行,亦遂终身不知。因为谁又能揣摩透所有的知识呢?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子曾经在厌学时当做玩笑话,可今日发现也有一定的道理。先知后行,结果却变成了不知不行。这不是小病痛,其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现在说知行合一,正是对症下药。绝不是小子凭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
老农沉思良久,那些忙碌于农事的青年们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过来听二人一问一答。本以为会听到自己先生的真知灼见,没想到却是听到了那少年人的惊人之语。
“圣人教化,原来还有这样一遭……”老农长长吐了口气,他本身也是有大心胸大智慧之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道理的正确性。
刘铭沉浸在心学里面,向着老先生一番推销,那知行合一的经典论断便提前了千年现世了。那些有些阴暗的小心思,也因为这些学问的光芒,彻底被刘铭自己照散。
长吸了口气,刘铭又拱手对老农笑道:“小子不准备回去了,见到郑老先生,便直说小子这桩拜会的心思就是。期间种种,既然无愧于心,又何必遮遮掩掩?还望老先生指点小子一二,郑公所居何处?”
那老农似乎仍旧还在一个朦胧的状态中,一个从未有过的方法、论给了他的世界观一个极大的冲击,所研究的那些学问在这个全新的方法面前,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
刘铭于是便很安静的等在一旁,他虽然自认不是一个潜心学问的人,可这种人无论如何值得他尊重,这种人正如那些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男儿一样,都是千古的脊梁。
“呼……老夫一时有些出神,不过你问的也都是废话。”老农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目光灼灼道:“有句玩笑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呐,你明明志不在学,却能妙手偶得这样的至理。听老头我一句劝吧,天下纷争不外如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唯有学问一道才是真正光耀千古的。”
刘铭摇头道:“小子不敢苟同,若是小子仍旧这么下去,看着天下很明显便要乱了,到最后若是中原江南尽皆离乱,被胡人侵占我汉家领地,大肆屠杀之时……再想今日潜心学问之举,怕是会后悔的将那些书稿一把火焚尽。”
老农有些惊讶,诧异道:“天下又岂会变成这幅样子?”
刘铭苦笑着,五胡乱华之事现在说了又有谁信,大汉再乱收拾那些胡人也是轻而易举。国恒以弱亡,唯汉以强丧,这句话里面的辛酸面前的人无论如何不会懂得。
“小子其实也不过只是图一个扬名,如果真的天下是普通的动荡,就算演变成春秋战国之事小子都可以接受。但是啊,老先生有所不知,如果天下三十年后还不稳定,就真的会有大祸临头的。”刘铭站在这个老先生面前,那些龌龊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消失了,说着那些内心最深处的担忧,发现自己竟然也是蛮高大的。
“三十年平定天下,拨乱反正,小子你很自信啊。”
老农说不上是嗤笑,只是淡淡说着。
刘铭摸了摸鼻子,这才有些明白,似乎自己一直不愿意做事,只是因为太难而逃避了而已。
“行了,看在你有这份心思,老朽便也帮帮你好了。”老农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对刘铭道:“老夫便是郑玄,你看可像?”
刘铭纵然有些心理准备,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老农一样的郑玄更是哈哈大笑,又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曹操因兖州事态虽紧迫但却有序,离开徐州时仍四处厮杀,误杀了泰山郡臧霸的兄弟。如今臧霸怒不可遏,兖州太远,要拿徐州开刀了。老朽的一个学生,得了消息,臧霸很快便要出城劫掠,最好早作准备。否则别说平定天下,你徐州都有危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