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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
箭矢划过夜空。
“嗷!”,一群体态瘦弱,皮包着骨头,身上满是血污结痂的野狼哀嚎,叼着一些残肢碎衣快速的逃离这片稀松森林,徒留下一只被射中野狼,而那头野狼倒于一棵老树之下发出阵阵呜咽。
“父亲,快看,我射中了猎物,我射中了一头凶狼!”
远处传来少女轻快而又兴奋的声音,少女翻身下马,收起弓箭,缓步朝前走向猎物。
“子茵,爹爹跟你讲过多少次,猎物未气绝,勿要轻率冒进,以免困兽临死反扑,让自身陷于危险之中。”
火光于少女身后浮现,只见一蓑衣兽皮大汉立于骏马之上,骏马后背上装有野鹿,犰狳,野猪,周围装有一箭矢,箭矢筒身血污未尽,看来刚从周边打猎回来,收获颇丰。
“知道了,父亲!”
火光稍稍在这片只有满月也无法照亮的山谷之中提供光亮,少女嘟了嘟嘴,背对着火光,三步作两步并用,心中切切暗喜,这个距离大概有,八十步左右吧,在这种夜空中也能射中敏捷的野狼,看来自己的弓术越来越为精湛了。
少女名为刘子茵,大约十一二岁,束着单马尾,看起来十分灵动,这是她第一次晚间打猎,她想要在父亲眼中好好表现一番,好用猎物为自己置办一身新鲜的衣裳。
少女走到野狼身前,只见野狼的尾部紧紧的钉在树脚下,鲜血渗出毛皮,流向树杈根部泥土,野狼奄奄一息,眼神哀蔽。
少女吹起了火匣,举着火匣凑近野狼,野狼十分消瘦且皮毛有损而又发黄,看来是太久没有进食。
这种猎物即便完好,肉质也不适合吃食,皮毛也无法换得好布料,少女心中不禁失落起来。
“呜呜...”
野狼呜咽着,似乎哀求着,千万不要杀它,但少女并不为所动,野狼惧怕火匣,一时也不敢乱动。
少女向腰后摸出一把短刀,左手钳住野狼挣扎的嘴巴,右手将短刀插入脖子,野狼呜咽一声,再也没有动弹。
同时,野狼的嘴巴中,却也留下一块类似碎肉的东西,并且死后气管处,回呛出一口鲜血,少女环抱野狼的左腿顿时被鲜血染尽。
少女一阵厌恶,却也看清楚了嘴中流出的物品,那是一块掺杂着内脏的碎肉。
少女突然感觉一阵从外向内的恶心感,她似乎从这块碎肉里察觉到并不是其他动物的毛发组织,少女再次回想,初见野狼尾部的血迹,心中思考为野狼身上沾满血渍,她屏住呼吸,鼓起勇气顺着血迹往大树的另一侧走去。
“啊!!!”
少女的惨叫声伴随着呜咽荡漾在小树林中。
“发生什么事了,三叔四叔你们先过去看看!”
少女的父亲举着火把,放置陷阱的手顿时停滞下来,刘家三四老走到少女身边,即便是见多识广,正直花甲的三四老在看到这种场面之后也觉得瘆人,三叔扶住少女,四叔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少女身上。
只见得一个已经失去半边脸的男人,仅剩的半边脸庞有清泪流出,而其左手死死的抓住大树,右手呈托举状,但是因为疼痛而又扭曲而五指蜷缩的姿势,身上衣物伴随皮包骨的身体显得有些松弛,身上唯一还存在血肉的大腿和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在他身后大约十来步的样子还剩下一个啃食的只剩下些许皮肉和骨头的女子。
粗略来看,这两位身上穿的粗麻衣料,和男人身上的古铜色皮肤,可以看出这对苦命人是一对辛苦劳作的农夫,没想到竟命绝于此。
放置完陷阱之后,少女的父亲赶过少女身边,才看到如此惨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蹲下身子抱住少女,少女紧紧抱住父亲的臂膀,尝试着站起来,却双腿脱力,再也无法站起。
少女的父亲名为刘荣,正是青柳村中颇有声望的刘家大祠堂家主,刚从远山之中打猎三日回来,越过这片荒山之后,便可抵达青柳村,本想着在村前山头处放置一些普通陷阱防止野兽袭击村中百姓,未曾想到已经有人在此遇害,刘荣望着眼前的尸体,心中不免伤感。
“三叔,外出信函一般由您亲自送于城镇,可有在城镇中听到些许传闻,看这对夫妻衣着,应是深居简出的农家夫妇,怎会突然离家而出现在此地。”
“我七日前于城中取信之时,有传闻说,一千四百里之外的临胥城遭遇大难,百姓多有死伤,百万城襄住户尽往周边逃难,看来这对夫妻极有可能正是这临胥城的难民,不曾想竟然在此被野狼扑杀,命绝于此。”
“一般灾祸百里之地流浪,等到灾祸停歇也会回归故里,而这对农家人徒步行走千里之外逃难,看来非天灾而是人祸了,想来应该是仙人之间争斗,不小心波及到平民百姓,以至于此,哎...”
“我吩咐四家老,去村中找棺材铺柳老头过来收敛残尸吧,咱们青柳村有祖训,外人不得入村,否则将招致灾祸,收敛之后,将尸体于村外埋葬吧...”
“也只能如此了。”
刘荣吩咐好四叔动作之后,扶起少女,正想扶着少女往马群走去,突然树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有东西在动,刘荣一把拉过少女,将少女护在身后,同时握紧手中匕首,对着身边的三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将火把举起。
火把照亮树荫处,只见得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上面,三人松了口气,小小身影看起来也就十一二个月未满一岁,婴儿肥的脸庞纵使还有些泥泞附着其中,但却看起来依然可爱至极。
三人这才知道为何男人死前还要保持着托举的状态,是为了让这个小生命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少女顿时不再害怕,对这个小家伙充满怜悯。
“这小家伙才这么豆丁点大,走路都还没学会竟然能爬上这两人高的树上?”
刘荣对着两人轻说道,三人相视一笑,三人紧绷的神经总算缓解,同时也想明白了这对已经了无生息的夫妻二人哪怕徒步也要行走一千多里逃难至此了。
“父亲,我身形瘦小些,我去树上将婴儿抱下吧。”
“自当小心行事。”
少女熟练地爬上树,婴儿虽有些调皮地挣扎,却也被少女一把抱入怀中,不少时便抱着婴儿出现在刘荣面前,婴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少女,咿咿呀呀说了些听不懂的话语,奶声奶气可爱至极。
火光映射出婴儿的样貌和眼眸,少女将手中的婴儿交给刘荣,同时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干净婴儿的脸庞,看到婴儿可爱的模样,少女忍不住捏了捏婴儿的脸,又对着婴儿做起鬼脸来。
趁着少女逗婴儿开心的功夫,两位大人解下蓑衣,将树下对苦命夫妇的尸身连着狼群逃跑路上遗留下的残尸包裹起来。
“三爷爷,爹,你们看这个婴儿的眼睛!”
众人看向婴儿的眼眸,火光于蓝棕色眼眸之中流转,火光好似凤凰般于眼眸中翱翔,众人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对这个婴儿更加喜爱,忍不住对着婴儿亲昵起来,刘荣却又皱着眉头望着三叔,发出疑问:
“三叔,祖训有规外人不得入村,你看这个婴儿...”
三叔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家主的想法,三叔脸上满是踌躇之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女在婴儿身上摸索,摸索出一封书信和一个青黑色手镯,婴儿望着三位大人眨巴眨巴眼睛,好似是在期待什么一样,少女望着婴儿,默默打开了书信,书信中文字七扭八歪,且有多处涂改,有些还是还好可以粗略看懂其中文字。
“犬父林重七,家妻容成氏,犬子林衍,犬女林静,祖上三代贫农,三代以来老实本分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奈何临胥城受远处战事波及,必受战火所祸,届时田地尽毁城中穷苦人家恐有劫难,乱世之中,年幼女子尚且能做奴婢苟活,而年幼男子只能作为乱军食粮,故而背井离乡,犬女六岁,于逃难时无奈卖于临胥城洪家做家奴,犬子还未满月便遭此劫难,还望见信者可大发善心,收养犬子林衍,如若我等夫妻二人在世,必将当牛做马一生偿还恩情,若我等身亡,家妻右脚鞋裤处还有些许嫁妆首饰,还望见信者收纳,恩人恩情在下夫妻二人只能来世相报...”
少女望着这张书信,心中好似浮起这家人近乎于千里之外逃难,于混乱之中与至亲骨肉诀别,于无人收留而又绝望之中用自身仅存不多的粮食跪求教书先生教自己写下这封书信,不由伤感,怜悯之心大起。
望着三爷爷和父亲,三人对视,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婴儿,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少女的三爷爷开口对着两个人说道:
“近年以来天灾不断,丰年百姓缴纳赋税,余下口粮尚可添丁壮亩,灾年一至,便只能节衣缩食以度寒冬,如此年景,怕是这夫妇二人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人家。”
三爷爷从少女手中接过婴儿,婴儿待在老头子身上一点都不老实,抓住老头泛白的胡子一阵摇曳,老头又只得无奈的将婴儿送回少女手中。
“咱们村要不是有那仙家庇佑,又占有这片风水宝地,恐怕也像外村百姓一样,在这灾荒之年饿死半数人家,想来你们也知道,这仙家给咱们村下了死命令,这一百年间绝不允许外村人入住入户,要是坏了这个规矩,让仙家百年所谋皆成虚妄,届时咱们青柳村再也无人庇佑,怕是咱们整村人也落得流亡在外,身死异处的下场。”
少女就算再任性,在这些言辞之下也再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