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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李府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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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越并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张良,毕竟张良可是曾经刺杀过始皇帝的人,他是一个逃亡的刺客。

    如今淳于越可是大秦的博士官,不管始皇帝是否认同自己的理念,但是本身他是服务于大秦的。而且始皇帝还是很礼遇他们这些博士官的,所以淳于越虽然是齐地的儒家学士,但是并没有什么不满。

    就像李斯说过的那样“你我只不过是道统之争,成王败寇,如此而已!”在淳于越的心里自己只是一时败给了李斯代表的法家而已,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让始皇帝改变心意的。

    说到底淳于越只是一个单纯的儒家学士,为了自己学派的理想而努力的学者。

    再加上儒家的思想里面,本就有些宽容的意味存在。

    子曰:有教无类。这句话很明显的表露出了儒家的理念。

    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能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

    身为儒家学士的淳于越最终还是接纳了张良,他内心里单纯的希望张良能在自己的教导下洗心革面,放下仇恨。这个老者虽然在理念上有些固执,但是很清楚大秦一统六国的现在,与之对抗是不智的。

    不管是出于同门之谊,还是出于淳于越内心的理念,总之张良终于被淳于越接纳,得以留在了淳于越的小院里。

    不过张良的身份就必须隐藏了,好在张良靠着自己的办法早就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明。这也是他能一直安然无恙的在大秦境内四处逍遥自在的原因。

    “从今日开始,我张良就是博士的远方子侄,以后我就叫韩良。”

    修改身份也是淳于越愿意看到的,虽然张良只不过是改了一个姓氏,但是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不难发现张良的浓浓故土情怀。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又能轻易发现?

    张良曾经可是韩国的贵族啊。

    夜幕降临,淳于越小院的屋内却是亮起灯火,一个满头灰发的老人正在自豪的讲述着自己的理念,而另一个眼神明亮的中年男子正在恭敬的聆听。

    没有人知道张良此刻内心的欣喜,果然!我果然没有看错啊!

    淳博士果真接纳了我!我张良隐忍至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灭掉你嬴政。家仇国恨,莫以为报!深仇大恨,岂能轻易放弃!岂能轻易放弃啊!

    等来日,不要让我张良找到机会啊!

    夜色笼罩,繁华的咸阳城也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的左相府,左相李斯正坐在书房,手上拿着一份竹简。

    “由儿,今日去见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李斯的书房正恭敬的站着一个男子,正是白天乐正在扶苏府邸前遇到的

    李由。

    “回父亲,今日与公子探讨军伍之事,收获良多,公子的军略大有提高啊。”

    “唔,大有提高?据为父所知,蒙将军可是时常夸赞你啊,难道你还比不过公子?”

    “父亲过誉了,孩儿能得拜蒙恬将军为师,全赖父亲的提点。孩儿一直用功学习,丝毫不敢懈怠。公子事物繁多,也许会稍稍拉下一些。”

    此时的李由家教很好,回答李斯问题的时候仍然是恭敬有加,这让李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恩,那就好。一定要多多用功,蒙恬可是陛下最喜爱的将军。我可是希望我家的由儿学成本事,将来也建立一个武将世家啊!”

    “父亲,您已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了,为何偏偏让孩儿学习军事呢?虽然孩儿不懂父亲的用意,但是孩儿知道父亲一定有自己的用意,还请父亲赐教。”

    李斯听到李由的发问,轻轻的放下了手上的竹简,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由儿,为父师从荀子先生,一身所学皆是法家之道。放眼整个大秦,诸子百家的学问何其多也,但是唯有我法家最终成功了,唯有我法家助这大秦一统六国!为父虽然此时身居高位,但是朝中关系复杂,让我一直如履薄冰。我法家的丞相在大秦历来都没有好结局,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李由也是第一次听到李斯这样说,知道父亲是在考验自己,凝眉思索了良久。

    “是因为变法?”

    看到李由这样回答,李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还请父亲赐教!”

    李由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准确,于是露出了虚心求教的眼神。

    李斯看到李由这个态度,不由得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自己的孩子不管才华如何,这谦逊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你说对,但是还不全!我法家,是为了变革而生,也是因为变革而存。我们的身后没有浑厚的根基,我们身后只有陛下一个人的支持。陛下满意,我们法家才能生存,陛下不满,我们法家会轰然倒塌。商君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啊!”

    李由当然知道李斯说的商君是谁,那可是秦国鼎鼎有名的商鞅!

    商鞅在历史上帮助秦国变法图强,威名赫赫,荣耀一时。想当初可是深得秦孝公信任的,被委以重任,主持秦国的变法事宜。最重要的是商鞅成功了,由秦孝公顶住了秦国内部的层层压力,才使得商鞅的变法让秦国国富兵强。

    但是很可惜,等到秦惠王即位的时候,商鞅就被诬陷谋反,最终车裂而死。

    一代法家巨头黯然而死,可悲,可叹。但是毫无疑问如果秦孝公还在的话,商鞅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而李由这个时候也隐隐的明白了李斯的用意,李斯是怕自己重蹈覆辙,最终像商鞅一样的结局。不得不说,身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类人,李斯真的有高明的眼光,也在自己身居高位的时候精心布局。为的,就是在始皇帝死后能让家族延续。

    虽然在世人的眼中李斯深得始皇帝信赖和喜爱,但是李斯知道自己的变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那些人慑于始皇帝的存在而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始皇帝不在了呢,新皇即位了呢?李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幸运上,而是想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李斯看着自己的孩子,再次沉声说道。

    “为父已经向陛下求婚,求他把八公主赐婚给你,陛下也同意了。你的姐姐早已嫁给了公子高,接下来还有你的弟弟和妹妹,他们都会迎娶陛下的公主,都会成为皇子的妻妾。你可知为父的用意?”

    李由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隐隐的带着光芒,听完李斯的话之后他已经明白了李斯的用意。

    “父亲,孩儿知道父亲是在为家族铺路!为家族谋福!”

    这番话说的李斯老怀大悦,心下对李由的喜爱更是溢于言表。

    “恩,不愧是我李斯的孩儿。为父之所以安排你去拜师蒙恬将军,也是希望你能在军事上有所建树。同时也让你交好扶苏,也是为了将来扶苏荣登大位之后,能顾念旧情,保我李家一脉啊。”

    “孩儿省得,可是父亲你同公子的关系,似乎并不亲近啊。”

    李由也继承了李斯的眼光,虽然受限于经验不住,但是他仍然看的出来李斯跟扶苏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于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理念不同而已,为父是当今陛下的丞相,还不是扶苏的丞相。”

    李斯的眼里透出了一道光芒,隐隐的有锋芒显露。

    “父亲高见,孩儿佩服。对了父亲,孩儿在今天看到了乐正,他已经前来拜访公子了。”

    听到李由的话,李斯不由得又在脑海里搜索起来乐正这个人,终于,李斯想到了什么。

    “乐正吗?颇有才华而已,而且运气不错。”

    对于乐正这样的小人物,李斯也只是在义渠城叛军事情上听过乐正的名字,似乎还帮他说过话。之后的印象也只是做了一首诗被始皇帝收入乐府,而且最终还赐封大夫爵位。

    像李斯这样的一国丞相,每日的事物很多,哪里有闲心去关注一个小人物,听李由说起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李由告退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了李斯一个人。

    李斯缓缓的拿起竹简开始翻越,明亮的灯光下传来李斯的低语。

    “未成功之前,也只是颇有才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