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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持续了一个星期。沙弗拉丝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满满都是情报。不愧是蒸汽城老大的私人秘密顾问，她知道很多连玛丽安也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蒸汽城正在建立一支生化人大军。
据沙弗拉丝说，蒸汽城得到了一部分虚灵如何调制生化合成人的技术。相对于贪生怕死，开拔要开拔费，战死要抚恤金的普通人部队，生化士兵简直好到不知哪里去了。绝对服从命令，长官不喊立定，前面是悬崖都照走不误；战斗技术精湛，调制结束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已经刻录了各种杀人技能。最最重要的，生化士兵不需要军饷，也没有家属，是纯粹到极点的战争机器。
能够批量生产，又拥有人类的判断能力和适应性，还有比这个更优秀的工具吗？
安德烈委员长的权力之所以坚如磐石，和他手里牢牢掌控着生化士兵的控制权密不可分。
然而沙皇突然脑溢血倒下……这个只是贝列夫将军的对外宣称。他说：觐见委员长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老人家趴在桌上，眼皮半睁半闭。他紧急叫人，但太晚了，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实际情况是怎样？谁也不知道。委员长办公室的机要秘书当天就被全部处决，秘密都被带到了死人的世界。
全面审讯就像一场马拉松。最后那天的傍晚，艾虎揉着酸胀的额头推门离开审讯室，随即做了一个深呼吸。
带着炊烟的味道，夕暮的风闯入每一个肺泡。艾虎惬意地哼了一声，随即闻到香烟的味道。阳台一角，玛丽安眺望着远方。愁绪和思索在她身边萦绕，就像指缝间越来越短的烟蒂。
“喂，要烧到手了。”
“哦？”
从沉思中醒来，玛丽安弹掉烟蒂，看着它飞向楼下水池。“蒸汽城是我的家，”她低声倾诉，无限惆怅，“但我也许回不去了。”
远处点点灯火亮起，芙蓉城已渐渐恢复秩序。然而在遥远的东南边陲，蒸汽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对普通人而言，失去秩序的世界有多可怕？艾虎亲眼目睹过芙蓉城僵尸肆虐时的景象，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蒸汽城不会好到哪里去。
“放心，”他将手放在玛丽安肩头，安慰她，“我会陪你回蒸汽城，帮你恢复那里的秩序。芙蓉城这边的事基本上快要结束了。黄老将军现在身体比较健康，军队开展了正常招兵和训练，城里的工坊和店铺越来越多，城外也有农民在打理田地……我们下个月就出发，你觉得怎样？”
“好啊，”玛丽安笑起来，“不过……你的指挥官，她同意吗？”
艾虎知道玛丽安在指谁。“这个、她或者也想跟着去……”
“不行，”玛丽安立刻拒绝，“她不合适。”
“不合适？如果你是指城市近距离的战斗的话——”
“不、我是说性格，”玛丽安望着艾虎，眼里有极为少见的认真，“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她强调说，“蒸汽城的黑暗超出你想象。它的权力之酒，原料是人性中最阴暗恶毒的部分，以强权、暴力和阴谋挤榨，兑上痛苦和悲伤，最后在漫长的等待中窖藏。她的性格太正直，不适合参加这样一场酒会。就算她坚持要去，你愿意吗？”
艾虎本能地摇头。
“所以这次就留下她看家吧，赤龙军招了那么多新兵，难道不需要训练？入队仪式差不多也该举行了。离不开她的主持。”
玛丽安的理由每一条都那么实在，让人没法反驳。艾虎被说服了，立刻去黄春丽宿舍，想劝说她留守芙蓉城。
“不行！”正在擦枪的黑发妹子恼怒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去？”
不得已，艾虎只能翻出玛丽安的原话：“这个……最近不是招了很多新兵吗？虽说大约翰可以训练他们的战斗技能，但赤龙军的光荣传统谁来讲？思想政治是部队的灵魂，除了你，我们没有资深的赤龙军战士了啊。”
黄春丽不回答，只盯着艾虎看。她的目光很有洞察力，就像能穿透灵魂。
起初艾虎还有点心虚，后来冷静一想：虚个毛啊，又不是趁机偷吃，去蒸汽城正大光明地出任务好吧！端正了思想，顿时胆气壮了许多，目光也不再躲躲闪闪。
“只是这个原因？”
“嗯？”
“不让我去蒸汽城，只是因为需要我留下来训练新兵？”
“当然！”
艾虎硬着头皮扯谎，心头拼命给自己找理由：蒸汽城那么黑暗的地方，这次去是为了替玛丽安抢老大的位置，难道还能不染点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纯白的小心灵啊！
“好吧，我相信了。”黄春丽很大气地点头。
一时竟然找不到话题了，阳台上陷入尴尬的沉默。艾虎站着看了一会儿夜景，觉得浑身不自在，提议说：“要不我们回屋去？这外面蚊子忒多。”
赤龙军的宿舍在督军府外一幢旧楼里，附近是空旷的人民广场，大风早把蚊子刮走了。再说这可是十五楼，就算是蚊子中的霸主，恐怕也没力气飞上来。
“注意安全。”
“啊？”
“玛丽安毕竟是蒸汽城的人。这次回去，她不可能放弃她父亲的位置。如果利益有冲突，谁能保证她一定站在赤龙军这边？你得多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傻呵呵的。”
“好的，我知道了。”
其时天色已晚，星星在天空闪耀。街上半个行人也无，只有飞蛾簌簌地扑着路灯。城市就像坠入了睡眠，周围一切都那么安静。艾虎想了又想，大胆试探着慢慢挪到黄春丽身畔。黄春丽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悄悄地侧头靠在他肩上。刹那之间，艾虎就像从头被电到了脚，满满都是幸福。
“要不，我来为你吟诗一首吧！”他大胆提议，“这是我以前在学校时学的。”
“学校里还教吟诗？”黄春丽表示好奇，“吟来听听。”
“吭吭！”艾虎干咳两声，“啊！我感受到你温热的呼吸，犹如冬日的暖阳；我感受到你指尖的轻柔，宛若夜莺在歌唱；我感受到你舌尖的清香，好似云端中飘荡……呃，吟完了。”
黄春丽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瞧着艾虎：“还真是YIN诗一首……你跟谁学的？”
“偷学的，”艾虎瞎话张嘴就来，“同宿舍的哥们看上了个妹子，天天跟她煲电话粥。多听就记住了。”
“怎么样，撩到那个女生了吗？”
“必须撩到啊！我那哥们可是想了好久才写出这几行诗来，感动得那妹子不要不要的。那仰慕之情，就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黄春丽摇摇头，故意板起脸说：“看来你今天‘YIN诗一首’的出发点也很不正经，很坏。”
艾虎紧张得喉咙都干了：“但、但是、有效吗？”
瞧了艾虎好久，黄春丽嫣然一笑：“好吧，果然有效……”
她撩一撩波浪般的黑发，伸手围住艾虎的脖颈。
PS:这是本卷最后一章！明天开始新的一卷啦，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