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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淌过厅堂。黑色军靴从尸体旁走过，女人们瑟瑟发抖。
一只手抓住莎拉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没有挣扎，而是谦卑地低下头。“谢谢您。”她的声音虽然细微，却非常清晰，能听出满满的喜悦。
扶她起来的是艾虎。“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他皱起眉头瞪着莎拉，“你存心想让我和卢柯爆发冲突，是不是？”
“绝对没有，先生，”莎拉惊恐地分辩说，“您拒绝我之后，我没有办法，就只好回楼下睡觉了。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洗了……洗了一条裤子。被吉妮发现了，她们就诬陷我。”
格斯愤怒地举起手枪：“你撒谎！我现在怀疑你是个生化人！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把枪收起来，”玛丽安对格斯下令，“你杀了她，我们就连唯一带路的都没有了。”
艾虎摇摇头，丢下莎拉，过去在卢柯的尸体旁蹲下。老野人刚死不久，脑组织还是活的，而且这时他不会有任何意志对抗，读取记忆是最准确也最轻松的。他摁住卢柯前额，精神触手化为看不见的丝线没入脑际，开始阅读卢柯的记忆。
原本他期待能找到前往下层区的道路，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卢柯的记忆十分混乱，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从提取到的影像来看，他确实到过一幢大楼。里面到处是杀人机器兵，楼板和楼梯也腐朽得厉害，步步危险。
通过阅读记忆，艾虎发现卢柯至少在那幢大楼里杀过两批冒险者。手法很简单：将他们引到大楼的电梯井附近。谁也想不到那里转过拐角其实就是警卫值班室。卢柯早就控制了值班室门口的两座枪塔。等冒险者们刚转过弯，枪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扫射。要是遇到身手特别出色的，卢柯就在身后补枪。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从满是岩浆的绝地逃生的记忆。那里是下层区吗？或许是，但无法判断。
“莎拉说的是真话，”艾虎终于开口替少女解释，“她昨天半夜来求我，想让我救她离开卢柯的房子。我说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她告诉我，卢柯不是真心替我们带路。他会带我们到鲁伯斯联合体的大楼遗址里，然后利用枪塔杀了我们。刚才我检查了卢柯的记忆，是真的。他起码在那里杀过两批冒险者。或许还不止。”
“不‘不应该是这样，”格斯颓丧地说，“我之前联系过卢柯，他答应了我的报价，说好带我们去下层区的。”
“野人没有信誉可言，”玛丽安冷冷地指出，“为了一口吃的他们都敢杀人，在二十根金条面前，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事？更何况，他一定怀疑我们还有更多金条，很想榨干我们。”
“我可以带路，”莎拉毛遂自荐，“相信我，下层区的路你找不到更塾的人了。为了收集各种能用的东西，我下去过好几次，”
艾虎看看玛丽安和格斯，他俩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提议，只能点头。“就决定是你了，莎拉，”艾虎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希望你是个好向导。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你可以跟我们回芙蓉城，或者留在蒸汽城也没问题。”
准备妥当后，他们离开卢柯的堡垒。那楼里还剩下大概六七个女人。艾虎看过堡垒里储藏的物资，非常丰厚，足够她们吃好几年。再说这些女人都熟知高贵山丘里一部分道路，堡垒里也不缺枪支弹药，完全没必要替她们担心。
机器人士兵整齐地离开卢柯城堡，跟在艾虎小队身后再度出发。和往常一样，艾虎在最前面，只是身旁多了指路的莎拉。队伍沿着大路向北。这是一条徐缓的下坡路，破损不算太严重，但是严重堵塞。路上满是车辆，互相撞在一起，地上白骨散落。寂静的楼房立在路边，一幢又一幢。
“小心莎拉，”格斯望着远远在前面探路的两人，低声对玛丽安说，“我始终怀疑她是个生化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类型。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肯定是不怀好意。”
玛丽安没有回答。
“我是指挥型生化人，”格斯继续说，“多少能扫描一点目标数据。莎拉的身材、皮肤、头发光泽度、全部都符合正常人类标准。我借着扶她的时候测过她的体重，也完全符合身高——体重计算公式。”
“那不就完全正常了吗？你到底觉得她哪一点不像人？”
“就是因为完全正常才不像人啊！仔细想想，一个山村里的小女孩，亲族都被杀了，本人被卖到坟墓一样的地下城里，一直养到十六岁。在这种环境下，她居然发育得完全正常。一点儿毛病也没有。你看看剩下的其他女人，哪个不是头发枯黄，牙齿松动，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
格斯所说的这些都是莎拉自己讲述出来的。她说自己已经在高贵山丘呆了六年。卢柯打算把她养到十六岁，然后就拿她当老婆。
听了格斯的话，玛丽安陷入长久的沉默。“或许有道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她的声音带着犹豫，“这不算什么证据。或许她体质确实比较好，就算环境恶劣也发育得不错。你不能就此推断她是个生化人。我也是个蒸汽城的人，知道生化人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想证明她是生化人，除非看到她的骨头。”
生化人的骨头是银白色的轻合金，只有这点和人类绝对不一样。但是，毫无理由地上去把莎拉剔得露出骨头，这种事似乎不可行。万一剔完发现她是个人类，怎么办？
“你有一点弄错了，”玛丽安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莎拉是不是生化人，而是她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得首先弄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才能决定该怎么对付她。说不定，她为了摆脱卢柯，的确是真心给我们带路呢？只要能完成任务，她是生化人还是人类，这很重要吗？”
“我知道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格斯问。
“再等等吧，”玛丽安说，“先观察一下。”
她望着前方不断缠着艾虎说话的身影，手指轻叩激光步枪的机匣，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