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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撤,但是不能撤。军法如山,没有人不畏惧。叶若甫进退维谷的心情,纠结如一团乱麻。
格里菲斯似乎洞察了叶若甫的心思,立刻又说:“您还有第二个选择,就是坚守这座军堡。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牢牢吸住波波娃小姐的主力。现在按计划执行,谁都挑不出错来。何况,后山还有退路。哪怕力战之后终于支持不住,您也可以带着最亲近的一批人安全撤退。到时候回到蒸汽城,就算是诺维茨基将军对您有意见,他也没法责备您。带八千人力抗对方主力,打到弹尽援绝才撤走,这有什么错?”
叶若甫发现自己简直爱死这个叫莱德的参谋了。出战白河以来,这家伙每一句话简直都说到了他心里去,都是他最爱听的。再怎么无解的局面,被莱德三言两语剖析一遍,立刻翻转过来。
就像眼下这样。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听莱德这么一说,叶若甫顿时觉得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对啊,他想,老子毕竟在白河打了胜仗,是有功劳的。以八千人打退对面三万多,击毙三四千,俘虏又是三四千,还要怎么样?在老军堡继续坚挺一把,死死拖住对面几天,诺维茨基就算属乌龟的也该爬到了。要是这样都赶不到,我再从后山撤退,回了蒸汽城腰也硬得起来啊——他奶奶的,老子这铁砧够硬了,你铁锤不到,能怪我吗?
这么一想,叶若甫顿时觉得手里满把都是好牌。老军堡这一仗,打赢了当然没话说,打输了自己回到蒸汽城也吃不着挂落。那还想什么,坚决顶住就是!要是这就连夜跑了,岂不是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想到得意处,这壮汉狠狠地搓了搓下巴上的肥肉,拍格里菲斯的肩膀说:“你很不错!我记得你是科洛缪夫家的吧?没想到老家伙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儿子!等回到蒸汽城,我替你请功!以后你就是我的首席幕僚,将来大好的前途有的是!”
格里菲斯扶了一下黑框眼镜,谦逊地说:“这都是将军的指导有方。”
如果是真正的莱德,大约此时已经不知所措地开始傻笑了吧。不,真正的莱德一定会死在白河之战,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半个小时之后,晚霞已经渐渐被夜色遮掩,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突然,一顿炮弹劈头盖脸地落到老军堡头上。玛丽安的部队开始进攻了。
如果提前半小时进攻,效果会大不一样。那时叶若甫和大多数军官还在酒醉沉睡,前线士兵连打仗带行军,又挖了很久的工事,也累得昏昏欲睡。来个突然袭击,或许一线阵地不用怎么打就到手了。
可惜,就在半个小时之内,格里菲斯让叶若甫醒了酒,叶若甫又让卫队用一桶桶冷水给军官和参谋们醒了酒。被冷水浇醒的军官回到自己的部队,自然不会给那些无所事事的大头兵什么好脸色。“起来!”他们吆喝着手下们,“打起精神!检查你们的吃饭家伙!”
于是玛丽安的试探性进攻就遭到了阻力。沿着山道向上仰攻,本来就施展不开,被机关枪一顿扫射,折了好些人手,只能狼狈地退下来。医疗兵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替那些折胳膊断腿的人包扎。12.7口径的子弹打到哪里都是一个大洞。如果命中躯干,那没得救了,先抬到一边放着吧。
目睹了士兵们的流血之后,玛丽安不为所动。“继续进攻,”她面无表情地下令,“保持一定的攻击烈度,拖住他们。”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指挥偏师的艾虎指挥官才抵达战场。他带去约一万精锐,损失极其轻微。算上在海滩上跑得太快崴了脚的人,大约伤亡不到二百。玛丽安为海湾伏击战准备了三千裹尸袋,派上用场的只有四十多个。
“一场大胜,”艾虎告诉玛丽安,“我下令放他们上岸,等他们开始建立滩头阵地的时候三面开火。诺维茨基的人很熟练地组装了工事,准备和我们打消耗战。趁他们集结在一起的时候,钢弹控制着羲和卫星炮从头顶发起攻击。那一击大概烧掉了两万多人,包括海滩上和漂在橡皮艇上的。沙滩和海水都燃烧起来,特别是橡皮艇。橡胶融化了,漂浮在水面上一直烧。他们瞬间就崩溃了。部队发起冲锋,根本没遇到任何抵抗。牺牲的几十个人里面,绝大部分是因为一箱手榴弹突然炸了被崩死的。我们抓到大概三四千俘虏,但不包括诺维茨基。据说他的警卫拼死将他送上了一条橡皮艇,送回船队。那些船后来调头走了,或许是意识到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叙述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夸耀的情绪在里面。艾虎的情绪有点低落。“太残酷了,”他说,“羲和卫星炮用来杀僵尸也就算了,杀人的话,有点太残酷了。”
“战争一直都是残酷的,”玛丽安表示,“如果我们落到罗索科夫斯基手里,那更残酷。在白河沿岸,叶若甫以左翼弱旅吸引我军冒进,然后出乎意料地集中精锐侧面突击。我应该去救那些落入陷阱的士兵吗?从感情上讲,是的。但我下令部队后撤,把那几千人丢给对方。我不想在那里和叶若甫打消耗战。就算拼掉他八千人,我军的损失也太大了。叶若甫带着俘虏和伤员,既不可能追击我,也不可能撤得太快。最后我依然能实现把他困在老军堡的目标,这就够了。”
仔细想想,其实玛丽安所说都是道理。艾虎仿佛听见沙弗拉丝在脑海中鼓掌。那个虚灵的记忆教给他很多知识。仔细想想,沙弗拉丝简直是个阴谋大师,而且无比洞悉人类本性中与生俱来的自私和冷酷。事实上,战前筹划的时候,他就是拿着沙弗拉丝的教诲现学现卖。
他承认自己依然对战场上的生与死认识不足。之前都是带着小队行动,埋头在厮杀之中,渐渐对流血和死亡感到麻木。这是他第一次俯瞰战场,目睹双方几万人红着眼睛拼命。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死?他忽然对这种事情感到惶恐。